第50章 第50章
楚风清微微愣了下,红楼窗外是一片湖,微风荡漾,湖水扩开一圈一圈的涟漪,阳光从窗子洒了进来,姬于烬逆光坐着,那身红衣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刻到了楚风清眼中,藏了起来。
他睫毛颤动着,慢慢垂下眸子,有点无措地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感情,他张了张口,属于女性柔和的嗓音溢出,他诧异地闭了嘴。
是了,他现在是女性的外貌女性的声音,他就像是带着一层面具,尽管姬于烬知道这一点,但是他或许只是喜欢上了这个面具而已,爱上了他伪装出来的声音,伪装的样貌,而这都是伪装而已。
楚风清蹙起眉,姬于烬撑着下巴,视线没有离开过楚风清,伸出手,点在他的眉心。
有些粗糙的指腹平和地揉着他的眉心,有此刺人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姬于烬不要脸道:“知道你现在肯定满脑子都是我,没必要表现地如此明显吧。”
楚风清:“……”
“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这次不等他出声就被姬于烬揽着走了,屋外马车早早地就候着了。
姬于烬行至大门处脚步顿了顿,他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老鸨,那一眼尽是狠戾之色,过了会红唇慢慢勾起,冷笑一声缓缓抬步离开。
老鸨眉心猛得跳了几下,冷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眼中的贪婪瞬间消散,朝暗处使了个眼色,藏在暗处的打手这才退下。
她就是看楚风清生得好看,又只身一人往这种地方来,身边没带侍卫又没个丫鬟跟随,虽然那衣裳看着很是精细,她也只以为是哪个落魄了的官家小姐,一个人敢往这些地方来怕是没生什么心眼,便起了歪念。
她知道可能会有些麻烦,但转念一想要是这楼里有这么一个尤物,又岂是日进斗金怕不是立刻甩别的楼十万八千里,她背后也不是没人,能在京里混这么久背后又岂会无人,只要不是什么不可以惹的人,大多数都能摆平。
于是她便将楚风清放了进来,招呼打手就位,后来她发现对方进的是姬于烬的屋子,也就以为是屋子里哪个官员养的外室,虽然牵扯到了官员有些难办,但是她不留在这个楼还可以往南边送,既不会被寻到照样能赚得盆满钵满。
可她哪里想得到这是大名鼎鼎的楚三小姐,打死她都不知道这祖宗竟然是姬于烬的人,要是知道的话,就算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在动手啊!
老鸨面如死灰,这回怕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两人上了马车后,姬于烬揉了揉太阳穴,半靠在马车上,这次喝得有点多了,头疼。
他瞥了眼楚风清,不要脸地凑了上去,楚风清还没反应过来,姬于烬就躺在了他腿上,一双狐狸眼凝着他,很是不要脸皮,和之前一模一样。
楚风清身子一僵,声音清冷:“姬于烬你……起来。”
姬于烬:“啧,头疼,马车太硬了。”
楚风清刚想将人推开,那人却缓缓闭上了眼,他看见姬于烬眼底的青黑,推人的手握了拳,不适地垂在身侧,侧过头不看他,“知道头疼还喝那么多。”
姬于烬像是猜到了这个结果,红唇不着痕迹地勾了下,下一刻唇被冰冷的指尖碰了下,他缓缓睁开眼,就看见楚风清皱着眉,一颗小药丸抵在他的唇畔。
“解酒药。”
姬于烬愣了一下,或许是他的眼神太灼人,对方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手动了下,下一刻将药丸拿开了些,可能觉得直接喂他吃有些失了分寸,便想将药丸往他手上放,姬于烬察觉到后,“我手脏,刚才上马车的时候碰了下鞋。”
姬于烬:“喂我吧。”
楚风清:“……”
“姬于烬……你是无赖吗?”
姬于烬笑了:“那我也不是谁都赖的。”
楚风清没有和他争辩,反手将药喂给他。
姬于烬满足了,又闭上了眼,他一直觉得楚风清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凉凉的,楚风清虽然穿得很厚,但是总觉得姬于烬的呼吸能穿透这狐裘一般,那块皮肉有些发烫,他抿了下唇往窗外看去,耳垂又染色了颜色。
他有些懊恼的用手碰了下,最近是怎么回事。
姬于烬满脑子跑马,一会想这一会想那,鼻端萦绕那凉凉的味道应该是淡淡的药香味,不知道是因为楚风清常常服药还是因为身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药。
想到这事,姬于烬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太医说他的身子骨太差了,很难养起来,脉象也不像是能长命的样子。
姬于烬躺不住了,猛地坐了起来,对上楚风清疑惑的眼神,他又强忍住不安,他已经遣人去找各路神医了,但是自称神医的人又有多少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呢。
他伸手摸了下楚风清的手,下一刻额角跳了一下,“手怎么这么冷?”
楚风清用手背碰了下自己的脸,好像是有点凉,不过很正常,他一个冬天难得手能是热的。
姬于烬将马车上的碳燃起,又将楚风清的狐裘拢紧了些,问道:“要不我们回去吃?外面冷,我让厨子将菜品送回去。”
楚风清眨了下眼,“不用如此麻烦,我不冷。”
姬于烬看着他,见他坚持便妥协了,招人过来先去酒楼顶个包房,将碳先燃起来。
另一边,两人马车才驶出,红楼内就传来了鬼哭狼嚎的声音,里头的人疯了似地往外跑,外头的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瞧,议论纷纷,大家都不知道这向来霸道的红楼今天是惹了哪个大人物了。
两人到了酒楼,姬于烬将他觉得味道的菜都点上了,两人没等多一会,菜品就上全了,姬于烬看着菜色,有一道上头用了花生碎做点缀,他皱着眉让人撤了下去。
楚风清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姬于烬动作太快了,甚至连他自己都还没发现这个问题。
姬于烬吃得差不多了,所以这会就只是看着楚风清吃,楚风清因为从小在饮食方面就被管束得很严格,所以对吃食这一方面总有一种执念,但是他食量并不大,或者可以说因为他身体的原因,他的食量比常人还小些。
他每道菜尝了几口,就有些饱了,姬于烬看不下去,皱眉道:“你是猫吗?奶猫吃得都比你多,还有你有没有皈依,怎么都不吃肉?”
他说着夹了块鸡肉给他,这鸡肉烧得很细,不知是怎么处理的,一点都不柴很是鲜嫩,“难怪这么瘦,这个味道还不错,尝尝?”
他一夹就停不下来了,总觉得楚风清吃得太少了,难怪身子不好,不一会就将碗堆满了,可姬于烬还不满足,狠不得将堆得高高的,好像夹到他碗里的,他就必须吃完一般。
楚风清抿了下唇,抱着一碗热汤小口小口喝了起来,苍白的唇被热汤晕上了些血色,更是美得惊人。
过了会,他看着一碗的菜眨了下眼,“你上辈子是盖房的吗?”
姬于烬刚开始没听懂,“啊?”了一声。
直到见到楚风清唇角的隐隐的笑意,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调侃他。
姬于烬舌尖扫了下牙,见他那模样心痒到难以自抑,心里升起一道邪念,真想将人压在床上,好好欺负一番,让对方哭到发不出声来,只能红着眼看他。
啧,那就算死了也无所谓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古人诚不期他。
楚风清不知道对方满脑子都在想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他只是觉得不好辜负别人的好意,重新拿起筷子,一点一点吃了起来,又觉得自己吃过的若是不吃完就要浪费了,这好好的吃食浪费了他又有点舍不得。
等姬于烬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吃了半碗了,姬于烬忙将他的筷子夺了过去,看着被消灭掉半碗的菜哭笑不得,“饱了还吃,撑坏了怎么办?”
楚风清皱眉看他,满眼写着,你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了?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姬于烬也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了,想要他吃又怕他给吃坏了,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关心则乱,他以前不懂什么意思,现在总算是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姬于烬拿过他的碗,三下五除二将碗里的食物给解决了,楚风清想要叫做他,这可是他吃过的……
姬于烬看到他那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他笑了下,嘴都亲过了,还会嫌这?
但是他不敢说,他怕对方恼羞成怒,虽然楚风清生气的样子很是好看。
……
过了几日,牢房里的楚正尹终于想起了一些东西,终于在清醒那片刻时辰中透露出他托人将证据带到了南边,寄存在一个镖局中。
楚正尹早就料想到了这一天,但他行事板正,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就得办这个位置该办的事,所以尽管危险他还是私下调查起此事,就在已经有了眉目之时此事泄露了,就这么被耽搁到了现在。
楚正尹叹了口气,眸子灰暗,他忠君一生,竟只是因为小人几句谗言落得如此下场。
他打量了眼自己的儿子,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风清,你为何总是一幅女子打扮?”
楚风清身子一僵,瞳孔微颤,父亲行事光明磊落,却也最是古板,最重礼数,怕是无法接受他做的此事。
他抿了下唇,垂下眸子不敢看他,推脱道只是为了方便进天牢。
楚正尹将他的狐裘拢了拢怕他着凉,“以后就别在踏足此处了,这处憋闷湿冷,你身子不好,容易感染风寒,再则这副打扮……实在有失礼数,君子应当正衣冠。”
楚风清眸子闪了下,轻声道:“是。”
楚正尹摸了摸儿子的头,他这幅打扮在他眼里是怎么看怎么不对,“江南镖局只能你亲自去一趟了,路途遥远难行,一路小心。”
楚风清:“父亲不必担心。”
那镖局只认两物,一是楚风清二是手信,两物齐全之时才能将寄存的物件交予他,当初他就是防止出现此种情况,所有才让镖局认了楚风清的模样。至于手信在他老友那,楚风清去取便可,所以楚风清必须走这一趟。
楚风清:“父亲,你可知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了此事?”
楚正尹目光沉了下,像是不想让楚风清知道:“风清,你不必再挂念我,照顾好母亲与茵茵,离开京城。”
他说着顿了下,想了想,咬牙道:“去往江南镖局取到物件后便销毁了吧。”
以前他觉得事情总得有个是非黑白,做错了事的人也总该经此一事后便觉得没什么事比妻儿的安全更重要了,将那些东西毁了后此事也能暂落下帷幕了。
楚风清皱了下眉,“母亲与茵茵在安全之地,您不须挂心,我也一定会救您出去的。”
楚正尹摇了下头,“风清,父亲老骨头一把活够了,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光,不必耗在此处,背后行事之人仅靠你我是无法掰倒的,到时反丢了性命,你母亲怕是一辈子都得怪我了。”
他说着眸子温柔了些,抚着楚风清的脸道:“只要你们平安了,为父再无所求。”
他一说完,脑子突然像是被扎进了一根针一般,疼得他直冒冷汗,楚风清忙帮他把脉,然而下一刻楚正尹又不认识他了,痴痴傻傻地望着一处。
楚风清握了握拳,用帕子将父亲额角的冷汗擦去,轻声道:“父亲,再给我点时间。”
两人都没发现的是,有一狱卒藏在角落将他们的对话全听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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