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现在笑，将来笑
以前来外门考察谈未然的时候，见过两面。孔庭心情大好，忽然原本的担心不翼而飞。
柳乘风盯着他道：“小师弟说，他会做，并且，他认为值得！”一顿，和唐昕云互看一眼，又道：“我们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们家老幺伸出的友谊！”
世间修炼武道者不计其数，所修习功法，十之八九是不入流。
俗话说，艺不轻传。宗派也好，世家也好，从不会轻易传技艺。入行天宗的几关考核就是写照。
“是啊。怎么会甘心！”孔庭随口一答，一顿又猛然回头：“你们是，未然老弟的师姐师兄！”
“后来呢？”周大鹏问。
“不过，那个人从来没有放弃，他一步一个脚印的向前走，一直走，继续走。”周大鹏发现小师弟的神色很奇怪：“渐渐的，走啊走啊，他开始超过那些曾经领先的人。”
宗门大比的规矩是，除非自愿，不然每一个大境界单独比试。谈未然若达到观微境，就一定会遭遇尤权那帮人。
谈未然错愕，往后以凶猛闻名的四师兄原来有过这种迷思。想了想，他说道：“师兄，未来的路很长很长，没人能一直笑下去。”
说来好笑，未来的孔雀王在之前的第二次挑选中，再一次落选了。
“灵气多，就是好。给我突破！”
无数念头在心底沉浮，惊喜，怀疑，兴奋，忐忑，种种交织。孔庭颤声道：“我就直言了，此物如此宝贵，为何……为何给了我。”知晓语病，急忙辩解道：“我的意思是……”
“不甘心？”
孔庭从不怕压力，可他不免怀疑自己，也许过于求大求全，来行天宗这种传统大宗派是一个错误。去一个小一点的宗派，机会也许会多一点？
孔庭结束修炼，已疲乏不堪。
“现在，是他们在笑。将来，是我们笑。”
谈未然心中赞许一个，一鼓作气的冲上通玄境第四重。照旧吐出一口浊气，在一旁创造出来的池水中舀水冲刷掉一身的汗水和污渍。
这是最近颇为流行的一个话题。未来的孔雀王，现在只是一个充满幻想的年轻人。
孔庭呆滞半会，心中感动莫名，宛如全身都暖洋洋的。
孔庭自言自语：“要不要走？我不是王铁，更不是未然老弟，强留下来也无用啊。”
他想成为那种人！他愿意成为那种人！
王铁来看过他一次，未然老弟却一次都没来过。
孔庭张口结舌，不敢置信：“你是说，给我一本一等一的功法！”
见天色将暗，唐昕云和柳乘风索性直言来意，把傲意凤凰诀的优劣之处都娓娓道来。
“他们一出生，就决定起点比我们高了很多很多。”
惬意的垂首，谈未然能感觉，曾经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的恢复。
也是，谈未然未满一年，就已夯实基础，突破人关境。这速度在行天宗也是数一数二了。
唐昕云和柳乘风交代完毕，很不懂老幺的做法：“为什么老幺看重这个人，似乎不怎么起眼。连续两次都没被挑中，说明资质悟性有限。”
世人常恨技艺难求。殊不知，高高在上的超级强者也常叹道统难传。看似矛盾，实则本质一样。
柳乘风点头，将那枚“鸡蛋”取出来，道：“兴许比本宗练气心法更好，如无意外，应是整套。”
周大鹏听得入神，他很少听说北海荒界以外的事。许道宁不想弟子好高骛远，也鲜少说起。
“老幺为什么要他走？”柳乘风深以为然，孔庭给人的感觉，就是孤僻和压抑。和孔庭说一会话，就会有一种很沉重的感觉，大约因此显得不好相处。
唐昕云斥责道：“你不想一想，他如果修炼傲意凤凰诀，再继续逗留宗门有什么意义？”
和谈未然孔庭同一批的新弟子，此时剩在外门的还有大半，在无比严峻的挑选率压力下，剩下的人已没有敢于嬉戏玩乐的了。
……
入门最次是千里挑一，严苛的万里挑一也不是没有。往往入内门者，又不过二三成。能成为真传弟子者，和百里挑一也没什么分别。
“少来。”谈未然盘腿坐下，环顾四周的沙漠地形，火辣辣的太阳照射下来，分外的口干舌燥。
“要做，我和他就做一世朋友！”
“后来，他与一名当世超级强者约战，战得天地色变，轰轰烈烈的落败身死。”
什么是悟性？
“这人孤僻，压抑，难相处。”唐昕云想想道：“这人很难相处，必定没什么朋友，老幺居然能和他交朋友，也算本事了。”
“他蓦然回头，发现已经站在一个很高很强的位置上。”
“兴许是修炼的关系。”孔庭找了一个理由自我安慰。
满一年之后，孔庭能离开，重新选择一个小宗派继续。不过，此时想来怎都心有不甘。
谈未然想了想道：“师兄，你觉得我修炼速度快？”
孔庭吞口水之声清晰可闻，他颤声道：“你们莫不是来耍我吧。”
很多年后，周大鹏才知道。小师弟此时的神情中是一种叫落寞的东西。
在陈老祖眼中，谈未然只花三天就从剑意里参悟出大光明剑，这就是悟性。谈未然人关境就凝练剑意，这就是悟性。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周大鹏就闷闷不乐道：“老幺，你觉得我会不会不是修炼的材料？你看，咱们见性峰五个人，就我最慢。你比我晚入门三年呢，我打不过你，连修为也比不上你。”
孔庭有点挂念两位朋友，也有少许的羡慕。谈未然“散功”的事引起内门哗然一片，暂时还没传入外门，他不知此事。
“好像是。”柳乘风懒得理顺其中关窍：“师姐，你卡在通玄第九重快两年了，再不突破，我就超过你了。”
周大鹏忽然感到口干舌燥，有一种莫名的声音在心底呼唤。
新弟子在外门呆满一年之期后，若未被挑中，宗门允许其选择，或者留下，或者离去。是大宗派的气度，也是实际需要。
唐昕云挽袖子直接拧耳朵：“得意什么，和你年纪一样大的安素儿他们，人家都观微境了。再说，这几天师父给我讲武，我觉得快要突破了。”
“未必。”谈未然凛然，仰望天空道：“很多人出身比三师兄更大更强的豪门，很多人出身比行天宗更大更强的宗派。我们在最大十倍速的小秘境修炼，他们在一百倍速度的小秘境修炼。”
当日外门的三位朋友，谈未然去了见性峰，王铁去了见徳峰，剩下一个他孤零零的苦守外门，等待一年之期的第三次挑选。
柳乘风不屑一顾：“又怎样，我照样打扁观微境。”
“用一本要之无用的功法，交一个朋友。换做是你，你会不会做！”
唐昕云的叹气是有来源的。尤权那帮人秋猎回来了，满载而归的同时，个个都在摩拳擦掌，就等谈未然出关，然后打算打扁谈未然，给见礼峰和见勇峰拿回脸皮。
周大鹏被迷住了，不自觉的点点头。谈未然道：“我知道有一个人，和师兄你一样。那个人也是出身贫寒，一开始修炼速度很慢，总是比不上同龄人。”
就是入门了，也是外门弟子。想要得到更好的功法，怎都要入内门。而入得内门，也未必就能得到宗门最上乘功法，那得成为师父看重信赖的真传弟子。
外边只过去一个月，小秘境里边已过去半年。这半年当中，操纵者有意无意就改变地形环境，变着法子创造恶劣环境来恶心人。
孔庭拖着疲惫身子，自言自语道：“真羡慕未然老弟，如他所料，见性峰果然是一个好地方啊。”
孔庭深吸一口气，然后沉默一会，用毕生最大的气力，斩钉截铁道：“请二位帮我转告未然老弟！”
唐昕云笑道：“我们都是见性峰弟子，有功法了，不差它。我们家老幺知你会有疑问，托我们转告你一句话。”
“快。当然快。”周大鹏毫不犹豫，心中羡慕，又懊恼自己的愚笨。
深深的落寞。
他辛辛苦苦，也不过是从人关第八重，达到通玄第二重罢了。老幺之前才多少，现在就已是通玄第四重了，这还得了？再这样下去，他很怀疑自己够不够格当师兄。
谈未然忽然一笑，充满洒脱：“不过，长生武道之路很漫长，只赢在起点是不够的。我们有很多时间，去追赶，去超越。”
见孔庭忙碌斟茶，唐昕云笑道：“不必忙了。我来一会，很快就要走。”见孔庭疑惑，她道：“是未然叫我们转交一个东西给你。”
周大鹏恨恨的拽草，拽着发泄郁郁心情：“老幺，我发现，你真不该叫老幺，而该叫老妖。妖孽的妖！”
来到见性峰山脚下，唐昕云叹了口气道：“老幺和大鹏在小秘境一个多月了，就不晓得老幺现在怎么样，他扫了见礼峰见勇峰的脸皮。”
考虑谈未然之前散功，尤权那帮人多是各峰出色弟子，心高气傲是难免，不见得好意思私下挑战，就指望宗门大比横扫见性峰五弟子。
一旁的周大鹏垂头丧气，深受打击，只觉和老幺一起修炼，是一个极大的错误，没有比这更伤自尊心的事了。
“哎呀！”唐昕云忽然惊呼一下，把柳乘风吓一跳：“老幺万一一口气冲到观微境，怎么办。”
修为是练气成绩，技艺是悟性成绩。宗门要看他们的悟性。
“如果我是见性峰弟子，就好了。”
“小师弟交代，你是要走，是要留，是时候做一个决断了。我们三日后再来，你若然想走，我们帮你办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