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卖徒弟喽
羽寒听完不禁捂脸。
没脸见人了……
“还有啊师尊，今天早上，我在冥宫门口看到一个晕倒了的小姑娘。”
羽寒揉了揉眼睛，语气里还带着些许起床气。
“小姑娘？
嗯……
你看着办吧，这么点小事还来问本王？”
羽寒挥了挥手，看样子是打算回去接着睡。
夏君念默默闭嘴。
顷刻，还没等他走，果然……
就见自家师尊又开始精分了。
“不行，万一是碰瓷的呢？
我得去看看……”
夏君念内心：我就知道会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羽寒跟随小徒弟一起来到了冥宫门口。
只见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孩倒在血泊中——
压抑的血色染红了女孩雪白的长裙，雅致的小脸上雕刻着精致的五官，可惜满是血污，一双澄澈的血色眼瞳，小巧精致的鼻子，如樱桃般薄如蝉翼的双唇泛着莹润的水色，嘴角还在流着血，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皮肤白皙无瑕中透出淡淡红粉。
女孩一袭血衣之下，伤痕累累，想来若是除去了这一身血污，也该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
羽寒转头看向自家徒弟，神情略有疑色。
夏君念还没有意识到火山即将爆发。
“这叫晕倒？你对晕倒有什么误解？这分明是快死了吧！！！”
随即不等少年辩解，他就来到女孩跟前探脉。
咦？
这丫头还中了哑毒？
“小丫头，把你的名字写在我手心上。”
女孩望着羽寒，血瞳之中闪着微光，不知是不是羽寒的错觉，他觉得这丫头非常面熟，而且给他的感觉很亲切。
女孩眼神飘忽不定，最后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在他手心里比划了‘夜茯苓’三个字，而后就昏了过去。
羽寒瞳孔瞬间针缩。
零点零一刻钟后……
“念儿，把全冥宫最好的药都拿出来，准备好烟罗翠玉裳、蚕丝云软床，让人熬好灵芝木耳燕窝汤……
快快快！！！
从今天起，你就要多一个师妹了！”
夏君念：“……”
师尊您能不能不要变脸比翻书还快啊！
羽寒想起很久之前辰芊的一句预言——
茯苓还音知报恩
化劫诛神逆乾坤
赤子之心滴血殇
应是孤光自照
肝肺皆冰雪
而之前的事实证明，辰芊的预言从未出过错。
所以……
这位未来肯定是位大神！
趁现在赶紧抱好大腿！
……
天岚霏霏，云雾袅袅，冥宫之内，师徒二人立于床前。
望着女孩发了会儿呆，少顷，羽寒再次吩咐徒弟。
“解这丫头的哑毒需要两味药，一味是灵音草，这个我待会儿去天崖碰碰运气，还有一味是寒焰冰，据我所知，冰神寒黎夜应该有这味药，你去借借试试。”
夏君念狐疑地看着忽然转了性子的师尊，又瞅了一眼床上的这位‘小师妹’，表情略微丰富。
师尊莫不是打算忘了离殇，所以才拐个小师妹回家当备胎？
等等，这无良师尊让他去哪儿？！
羽寒一眼就看出徒弟的龌龊心思。
“让你去你就去，再胡乱脑补，本王就把你切成生人片给你师娘吃！”
夏君念弱弱地道：“我可以不去吗？”
羽寒对着他笑了笑，夏君念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啊，你不去，我们再来个捆绑play？相信我拿你去换寒焰冰，冰神会很乐意的。”
夏君念内心想骂人，奈何他打不过师尊，于是只得螓首微点，在心里抱怨了两句，敢怒不敢言。
寒黎夜……
算了，见就见吧，见一面又不会死……
如今的世界分为三界——神界、冥界和人界。
神冥两界在远古时期有东西之别，分别由盘古、阎罗、宙斯和哈迪斯主宰。
不过自从远古神战之后，宙斯身死，西神界伤亡过半，以雅典娜为首的西神主张并入东神界。而冥界那边阎王战败沦为冥王的阶下囚，东冥界并入西冥界，孟婆和黑白无常等鬼都归冥王管辖，自此神冥两界再无东西之别。
不过三界的交界地带，还有一个修罗城。
修罗城是什么地方？
白日青天人间烟火，魑魅魍魉万鬼夜行，天阁紫殿忘川冥灯，神魔人鬼谈笑风生。
那座城里的事物无所不令人惊奇，又似乎无所不能，灵魂和寿命可以被拿来买卖，三界众生可以和平共处，世人又称其为‘极乐之地’。
至于人界呢，指的是无尽蓝海中的各个地域及其所有的生物，诸如北溟、亚特兰蒂斯、神翼境之类，而神羽之域则是无尽蓝海中灵力最为浓郁的地方，那里住着的基本上都是些没有神力的灵修、灵兽和妖兽，倒是没有受到太多远古神战的波及。
从冥界到神界，其间跨越亿万光年，所以即便是夏君念日夜兼程，也只是勉强在第二天夜里到达冰神殿。
不过眼前紧锁着的大门告诉他，现在应该进不去。
所以……
明智的小徒弟选择了翻墙入室！
玉足轻踮，一个腾空跃上楼顶，不过刚刚上来，他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湖水连天天连水，一望无际的湖水之中，一位妖孽至极的美男子正要沐浴。
蓝衣黑发，飘逸拂风，容貌如画，绿瞳邪魅，他轻轻地解下衣袍，露出白净晶莹的肌肤，宛如珠玉，在月光下泛着琉璃般的光，清澈见底的湖水漫上他的双肩，墨发微微浸湿，铺散水中。
这水似乎添加了什么特殊的成分，导致其温度在零下几百度还能维持液态。
冰冷的水雾弥漫四周，夏君念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总感觉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家伙的身材为什么越来越好了？！
夏君念看得有些入了迷，一个踉跄没站稳，竟然直直地砸了下来！
“噗通——”
少年好巧不巧正好砸入这名美男子的怀中，浪花四溢，溅起一片片涟漪。
夏君念内心崩溃。
呃……
完了……
要死了……
╥﹏╥
男子绿瞳深邃得犹如一个漩涡，像是能把人卷入其中，夏君念只对视一眼，就立刻把头低了下来，耳根浮上一片薄红。
不过这位容貌美如画的少年明显没有意识到，他自己本身的姿色并不比眼前之人差多少，只是他是那种柔和得像月光一样的美人，少了几分刚烈而已。
少年还在自我矛盾中，并未发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岸边，有一朵血红的曼珠沙华悄然盛开。
寒黎夜瞥了一眼怀中的少年，余光扫到了那株艳丽如血的彼岸花，唇角微微上扬，却是笑里藏刀。
蓦然，不知发了什么神经，他忽然微微低头，印上少年唇间那抹红润，如狼似虎般，放肆品尝着其中的琼浆玉露，炽热的气息弥漫在鼻息间，缱绻暧昧。
“唔……”
夏君念的脸简直能滴出血来了，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心跳的声音快要把他震聋了，甚至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在跳，原本心中宁静的湖水被激起千层浪，久久不得平息，脑袋里更是一片混沌，下意识想要挣脱，却被这个男人牢牢锁住双手，动弹不得。
他的力气好像比之前更大了……
片刻之后，岸边的曼珠沙华悄然消失。
寒黎夜这才放过那惊魂未定的少年。
“寒……你你你你你……”
夏君念大脑仍处在当机状态，就连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
“是你师尊让你来的？”
夏君念闻言慌忙点了点头。
寒黎夜紧紧抿着唇，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最终却是叹了一口气。
“你走吧。”
夏君念：“？！”
见少年愣在原地无动于衷，他一只手轻抚上夏君念的唇，水光潋滟，雾气朦胧。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磁性，又有些沙哑与低沉，笑容中邪气横生。
“怎么，不想走，嗯？”
夏君念忽魂悸以魄动。
“我我我……来……来借个寒焰冰……我……”
闻言，寒黎夜的手中瞬间出现了一块奇特的寒冰，只不过这冰中有一簇蓝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炫丽又神异。
但是看样子他并不打算交给夏君念。
一抹玩味的笑容浮上嘴角，寒黎夜在其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声音极其撩人。
“拿你来换么？”
夏君念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行，冷静，冷静，正事要紧，不要被美色迷惑！
他轻咬薄唇，微微一笑，笑容如和煦阳光般温暖。
“好啊。”
寒黎夜一愣神，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夏君念眼疾手快，抢了寒焰冰疯狂跑路。
不是他怂，是他刚才忽然碰到了什么巨大坚硬又说不清的东西，在零点零一秒内，他意识到自己如果不跑，很可能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所以……
保命要紧啊！
待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尽头，寒黎夜不羁魅笑一声，绿色的瞳眸发着幽幽的光。
“呵……小东西，早晚吃了你。”
夜色朦胧中，岸边一道倩影忽然闪现，红衣包裹着她羊脂玉般的娇躯，胸前峰峦叠嶂，肌肤晶莹如雪，犹如白玉一般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妖魅入骨，瞳孔呈现出血红的色彩，其间一道若隐若现的蝶影。
不知若是羽寒知晓自己找了一亿年的仇人被友军给藏起来了，会不会气的吐血。
然而诡异的是，她的眼瞳中倒映着的并不是眼前的寒泉与冰神，而是一座巍峨的宫殿，一道绝世无双的身影，一只温暖的手，手中“夜茯苓”三个字，忽然画面中止，紧接着陷入漆黑一片。
她的身体不自觉发颤，声音中自带一种令人着魔的魅惑，此时却暗含几分怒意和讥讽。
“你把苓儿放走了？！”
寒黎夜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直视眼前这个女人。
“不然等你把她剖心剜骨吗？”
女子柳眉微蹙，语气有些冰冷：“她是神皇血脉，即便每天取一点心头血，也是不会死的。”
寒黎夜听闻此言，唇角蓦然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下一秒已经穿好衣裳来到她面前。
“夜幽蝶，你用自己女儿的心头血来续命，不觉得愧疚吗？”
女子血瞳中闪过一道杀意，面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与此同时，四周蓦然长出了数百朵曼珠沙华，花朵所过之处生机尽散，万物枯萎，血色延伸到寒黎夜的脚边，像是要顺着腿脚往上爬。
“寒黎夜，三昧真火的火种还在朕手里，不想因为寒毒一辈子和夏君念亲近不了，你最好乖乖听朕的！”
寒黎夜抿唇轻笑，周身萦绕着一股渗人心骨的寒气，面上看似带着笑意，幽深的眸光却如刀锋般凌厉无比。
他轻轻挥了挥手，数百朵曼珠沙华被冻成冰块，随着一滴一滴的冰水滴下，逐渐腐蚀而亡。
“你以为，我救你只是因为三昧真火？”
夜幽蝶神色如初。
“不然呢？”
寒黎夜幽瞳森然。
“杀了冥王阎王和离殇，你可有悔吗？你有悔，却又不愿承认自己有错，所以便将一切错误的源头都归咎于宙斯，将一腔怨愤都迁怒到无辜的夜茯苓身上，如今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怨谁？
哦，对了，虽然当年你和冥王表面上看着恩爱，但其实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吧？不过茯苓出生时，你毕竟还是冥后……
怎么，你是担心羽寒看见这顶行走的绿帽，会想起什么吗？”
寒黎夜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像是要去掐她的脖颈，却只是在她的脸上轻划了一下。他的语气骤然变得冰冷下来，一声不屑的轻笑被无尽的夜空吞噬。
“我该叫你什么？
院长？珀耳塞福涅？春神？冥后？夜幽蝶？姐姐？
或者说……
女皇陛下？”
夜幽蝶盯着他不说话，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寒黎夜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可还记得……
你的脚下踩着的地方，本该是一片花海？
可现在，它们已经被一层冰雪覆盖，又变得一如既往的冰冷了。”
夜幽蝶语气依旧是那么不近人情：“繁花终有凋谢之日，这是自然的法则，不可逆转，正如过去不可挽回，徒增留恋，不过是懦夫的行为。”
寒黎夜忽地愣住了，站在原地，双目失神，像个木头人一样，抿了抿唇，像是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声。
末了，他到底还是开口了。
“你是否还在怨我……当年在汶川地震中……没有救你？”
夜幽蝶敛了下眸子：“怨？呵，如何能不怨呢？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人都是惜命的，那种时候，逃命才是正确的选择。对别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多待一秒钟就会多一秒的危险。谁会像我这么傻，明明都逃走了，还拼了命地回去救人？最后傻子被砸死了，被我救的孩子连头也不回就跑了……”
寒黎夜的手在发颤，他闭上了双眼，随后又缓缓睁开。
“有的，傻子不止你一个。那时候如果不是我拦着离殇，他是铁了心要冲进去救你的……”
他的语气夹杂着三分凄凉七分悔恨。
“你不该回去救我的，如果那个人是离殇，或许我们都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那场地震过后，离殇疯了一般地找你，虽然……
最后他等来的……
不过是废墟中的一具尸体。”
寒黎夜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他的情绪逐渐变得激动起来，连话语声都跟着提高了几分。
“你知道吗？他抱着你一直哭一直哭，谁来劝都不肯走，事后我差点被他打进医院！
五年的交情，他看我的目光像陌生人一样，那种感觉你知道有多难受吗？！
你说你当年有一个保家卫国的军人梦，他就真的放弃了他十几年的演员梦去报考了军校！
你说你喜欢在山巅之上俯瞰云端天涯，他就真的带着你的骨灰爬上了珠穆朗玛峰的山顶，冒着被雪崩埋了的风险把你安放在世界最高的山巅之上！
你是他最敬爱的孤儿院院长，是他唯一的信仰……
他把你的命看得比他自己的都重要！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就是这么傻的一个人啊——你养大的孩子！”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嘶哑。
“可你做了什么？”
夜幽蝶紧攥着双拳，目光中已灌满了杀意，然而冰神殿下全然不顾，依旧句句诛心地刺激着她。
“冥羽城曾经为了救你以身试千蛊；羽墨竹为了讨你一笑以血酿‘月华’；汐染染以为她的眼睛能救活你，甚至甘愿为你剜目；还有死在南京大屠杀中的洛思霓，我听离殇说，她是为了救你才被俘虏的……”
夜幽蝶终于忍耐到了极点。
“你说够了没有？！”
寒黎夜顿时就噤了声，然而两人心照不宣：不愿提及，到底是已经辜负，所以心存愧疚吧？
“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黑暗，你也曾拥有过光……
为什么就不能回去呢？”
寒黎夜看着眼前女子沉默不语，不禁叹了一口气。
一言既此，也不便多说，她若是不知悔改，怕是真的无药可救了。
寒黎夜迈步与她擦肩而过，然而在她消失在自己视线的那一瞬间，身后却传来一声冷笑：“从天使手上沾了第一滴血开始，她就堕成了魔，从此只属于黑夜。
朕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一切欺辱过朕的人全都去下地狱！为此朕可以不择手段！而现在……
就差一个冥王了……”
夜幽蝶蓦然大笑起来，笑声惊怖，透露着魔鬼般的疯狂。
“呵……哈哈哈……
是他先招惹了我的！
他把我抢走，逼我留在阴冷的冥界，可最后呢？他却变了心！他既然已经有离殇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是，我把离殇整死了，毕竟当时我不知道明塔就是离殇，他倒是落得个为爱牺牲殉情离殇了，可离殇哪有那么好死的？他变成恶鬼来找我索命，害得我在地狱里受尽几亿年的烈火灼烧之痛，这一切不怪离殇，也不怪我，怪的应该是那个负心汉！
1937年，我至今难忘……
那些侵略者闯入南京，杀了我全家，又以所谓的慰安妇制度抢走了我的姐姐，而后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从他背叛我的那一刻，在我眼中，他就和那些侵略者一样令人作呕！
他咒我永生永世爱而不得，那朕就要让他家破人亡死不瞑目！谁都别想阻止朕……
挡我者死！”
寒黎夜的眸光霎时黯然失色，又好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那是一片冰原，冰冷得一如他的心。
而他眼前有一个女孩，那时女孩的眼睛还是蓝色的，若琉璃般纯净，她不是令三界闻风丧胆的冥后，也不是为祸世间的夜冥族女皇，而是受众神爱戴的春神。
润物细无声。
女孩回眸一笑，惊艳了万代千秋。
“恩人，我知道你的神兽死了，你很难过。姐姐告诉我，‘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虽然你是冰神，但是你的心很温暖……
这儿太冷了啊，配不上你这颗温暖的心。
所以……
我要送你一个礼物……”
她小手一挥，眼前一望无际的冰原竟是变成了漫山遍野的花海！
万紫千红。
“我送你万里山河芳华漫天，换你冰天雪地千丈孤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