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八章 合而为一
法厄同行星基地，占地大约二十万平方米，考虑到风暴号与胡蜂号的载货量，这已经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他估计这座基地的建造或许有采用行星表面的矿产。
仔细辨认后，他终于在模糊的字迹中分辨出了一句话。他不知道，这是这个世界中最强大的人类势力“统一教”的宗旨。而这句话被写在墙上的时候，“统一教”还是一个萌芽中的小教派。
“那就是说，很可能有生命……或许是非常原始的生命。”
那些旖旎的记忆碎片再次闪过。
我们会相爱吗？
“危险与补给。”
视野骤然一片开阔，两人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被视野下方的巨大行星所吸引。
穿梭机缓缓地滑入另一个完整的气压舱，闸门落下，在短暂的停止后，外部舱门打开。骤降的气压没有对小小的穿梭机造成什么危害，他不动声色地长出一口气。女孩握着操作杆，将飞船推出胡蜂号外部，进入了宇宙空间。
“什么？”
“基本的气密性得到保障了，燃料储存……通过。”
如果再也不能回复自己的记忆，我们要怎样才能活下去呢？他的脑海中飘过几个场景，我和她能不能找到一艘完整的飞船，然后找到回归地球的路呢？如果不行的话，或许我们必须在这颗星球上度过我们的余生。
“……不过，真漂亮啊。”
隔热层传来了破损警报，两人几乎同时无声无息地长出一口气。
从沙子里扒出一扇门花了两人不少时间，女孩直接用义肢砸开了门，两人灰头土脸地冲了进去，建筑内部一片黑暗，两人只好重新打开照明手电。
“你考虑过一件事吗？”
他的胡思乱想渐渐偏离实际，这只不过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也知道这一点。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自由放飞一会儿脑袋或许是最好的释放压力的办法。
“能飞吗？”他很关心维修的结果。
在一片寂静中，两人首次放松下来，躺在座位上欣赏着深黑色幕布中的璀璨星辰。星球缓缓变大，他们将枯寂的胡蜂号抛到脑后，向着这个新世界飞去。女孩已经设定好了自动导航程序，穿梭机不急不缓地穿过大气层，向着星球的西北角飞去。
他用安全带把自己扣在座位上，穿梭机前端有两套操作系统，女孩坐在右侧的主驾驶座上，熟练地微调着飞行器的矢量喷射器。
“隔热呢？”
“不用了，我做了一个远程调控。”女孩挥挥自己的手臂，“避免一些特殊情况。”
“准备，十秒钟后进入气压舱。”
他很赞同她的看法。
完成这项工作令女孩的心情变得很好，还有空给他讲解一下维修进度。
穿梭机的修复花了二人巨大的精力，为了取得部分维修原料，苏荆不得不从飞船的引擎室取了一些反应堆燃料。这次他运气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引擎部分辐射强度较高，这里没有那些变异的尸变体，他只是多花了一些时间在宛若迷宫的舱室中找了一会儿才取到飞船的维修原料。
“我猜应该不是做慈善事业。自检程序启动。”
法厄同行星基地建设在一片黄沙中，这块停机港已经有一小半被埋在了沙中，巨大的狂风无时不刻在迁移着这里的沙丘，而绵延的基地建筑就成了积聚沙尘最好的中流砥柱。
“你的技术不错，真好奇我们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女孩嘴里含着两根螺钉说，她吐出一根钉子，用义肢上的气动打钉器直接敲进舱壁，然后再吐出下一根。
色彩斑斓的“法厄同”行星缓缓在二人脚下旋转，他们看见脚下星辰浅黄色的陆地与深蓝色的海洋，这颗星球的海洋占比与地球相差仿佛，粗略估计也在百分之六十以上。
褐发女孩有好一会儿没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默不语。
“用专门的隔热结构做了两层，修补了一下损坏的地方。”
他承认。
“墙上的符号倒是很有趣，而且这里有一句话反复出现。”
他用连接线接上了一个小显示屏，随着舱门关闭，穿梭机开始重新运作起来。舱内的指示灯一个个点亮，然后自检程序开始运作，随着气密门开始互相整合，内侧气压开始加压，过了两分钟，随着绿色的通过信号，两人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可以。不过这些燃料可能只够我们来回一次，粗略地计算一下的话。”女孩在操作界面上检查了一下，“自动导航系统还能用，外层空间的飞行应该没问题，不过深入星球大气层内部可能……还是与星球环境有关。你查到了这颗星球的大气成分了么？”
沉默一会儿后，他按下了引擎的启动键。燃料池开始预热，小型反应堆在穿梭机的后端开始运作，它没有在开始的十秒钟里爆炸，这是一个好迹象。
“往好处想，这里至少没有那些植物生存！”
“我去甲板的飞控中心预设离船程序。”他说。
相比胡蜂号中被异种植物侵蚀的情况，行星基地内部则看上去更为混乱。到处都有人类战斗的痕迹，两人看见墙上钉着一具干尸，墙上有一些黑色的，看上去是用血写就的符号与笔迹颠倒的单词。
他偷偷转过眼睛，却发现她也在同样凝视着他的脸看。两人的视线一触即收，同时把脸别到一边。他对以前的自己产生了一丝嫉妒，但是他迅速意识到了自己的可笑。
“武器准备。”
等他重新返回飞行甲板的时候，看见女孩正把穿梭机的操控界面直接拆了下来，露出内部的集成电路和各种复杂的线路。她直接从自己的义肢中扯了几根数据线出来接在端口上，然后调试了一会儿，用自己的义肢内置的处理器打开了穿梭机操作界面。
他凑近墙上的干尸，尸体上穿着已经朽烂的军装。致命伤是头部的一个弹孔，看得出来，这个家伙是被人一枪毙命的。
“原来的内置电池都烂了，现在实际上是我的义肢在给穿梭机的系统供电。”
她说。
面对这种情况，两人一时间都没了主意，只好先进入基地内部暂避风暴。
“星球表面平均温度约两百八十开尔文，大气成分则是百分之五十三的氧气，百分之四十氮气。”他回答道，“这个数字是某份报告上的估计，里面计算了如果星球气候改善成功后，两百年后的星球环境。不得不说，这个氧气含量几乎是我们习惯的两倍，很可能会造成轻微醉氧或类似情况。”
“有海洋啊……”
“不是推进器的耐高温合金出了问题，而是支架……可以修复，不过得需要时间。”耐心地检查过后，女孩做出了这样令人安心的发言，两人这才有空环顾四周。
“你看见了风暴号吗？！”
最后检查完一遍后，两人一下子突然变得无话可说。马上就是实地检验工作成果的时候了，而如果出了错，那么窒息而死会是最好的一种结局。
我和她，将会在这里繁衍，种下新的文明的火种吗？
“好消息是，风暴号或许完整无缺，我们没有找到它的残骸。坏消息是，它可能被埋在十几米深的沙丘之下。”
刚才两人站在穿梭机的背面时还没有感受到风力的强劲，但一从穿梭机背后转出来，他们顿时被灌了一嘴沙子。在这种情况下，看见二十米之外的东西都有些困难，就算眼前有一座山也看不见，更别提什么风暴号了。
工程师们的工作并不像拿着激光枪在阴暗的废船中射杀前仆后继冲上来的变种尸体那么激动人心，但是相对地也安全许多。他们唯一要对抗的敌人就是自己的身体条件，随着时间的推移，干渴和饥饿如影随形地来到。两人用废钢自制的小锅炉冷凝收集到的水分用于饮用，食物倒是的确找到了一些真空包装的罐头和饼干，但是没有到不吃东西就会死的程度，两人都不愿意冒险尝试一下这些两百年前的古董。
“不知道。”
他把手臂靠在自己的脑后，缓缓吐出自己的问题：“如果我们之后再也不能恢复记忆，怎么办？”
“……让我们合而为一？”
他用手臂遮住自己的脸，竭力望向风暴号信号传来的方位，那里现在只能看见一片黄沙之丘。
“你认为两百年后，那些东西还能生存？”话虽如此，女孩也拔出了一柄手枪。
“……我想，变异植物或者尸变体之类的，可能不会使用突击步枪吧。”
“我真希望他们的气候改善计划失败了。我是说，你看看他们造出了什么样的恶心东西。”
两人跳下穿梭机，顾不得观察四周环境就提着灭火器去飞船尾部灭火。在大气层急降的过程中，摩擦造成的高温点燃了穿梭机的尾部，等到两人把火扑灭后，才发现飞船的尾部推进器已经在高温中出现了一些小故障。
几分钟后，穿梭机几乎是砸进了停机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