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外庄旧事
剧烈的疼痛如同烈火一样灼烧着苏瑾洢的胸口，下一秒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隔了好半晌才缓过来，入目却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不到二十平的屋子，阴暗潮湿，就连墙面都是黑的，墙角都腐烂发霉了，旁边还挂着几个蜘蛛网。
怎么回事儿。
她不是死了吗？
突然，外面传来了对话声。
“请柳儿姑娘放心，那丫头根本没怀疑我的话，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就吐血了……老奴探过鼻子，确定没气息了。”声音略显谄媚的妇人停顿了一下，才试探性的问道：“不知道大夫人应允老婆子的银子，什么时候可以兑现一下，你也知道，我那不成器的孩子还等着用钱救命嘞。”
被称为柳儿的姑娘是大夫人房里的贴身丫鬟，闻言微微蹙眉。
“急什么，夫人自不会少了你那份银子的，眼下苏瑾洢死了，老爷自然要盘问的，若是问到你这里，李婆子，你可知道如何回应？”
李婆子一听没钱，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呦，瞧柳儿姑娘说的，老奴为大夫人办事儿这么多年，哪件事没办利索，只是我这岁数也大了，有的事情上难免记得不太清楚，万一……”
为了防止这老东西狗急跳墙乱咬人，柳儿还是给了她十两。
“我们夫人说了，只要这事儿办的漂漂亮亮的，这后面的银子可不会少。”
然后柳儿悄悄的比了一个一的手势，看的李婆子眼睛一亮。
他们这种伺候主子的下人每月的月俸才几贯钱，遇到有钱的主子兴许能多捞点油水，跟上苏瑾洢这种就得等着被饿死。
如果不是大夫人，这辈子恐怕也没机会见到白花花的银子。
李婆子抱着银子，笑得合不拢嘴。
“请大夫人放心吧，这苏瑾洢都放在庄子上这么多年了，老爷也不曾关心过，就算是真的出事儿，想必老爷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到时候老奴我自有办法应对……”
柳儿总觉得不安，低声警告了几句之后才转身离开。
谁人不知道这苏家的大夫人张戈婉的厉害，那可是太后的亲侄女，虽然是庶出，但是在京城也没人敢低看她一眼，苏秉正也是时刻宠着哄着，在苏府，那群见风使舵的下人对她更是比对老夫人都要恭敬几分。
这些年因为这层关系，苏秉正一路高升，如今更是升至了一品大学士，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也是因为升官的关系，才终于想起了庄外的女儿，就想着一家吃上一顿团圆饭。
人声渐止，苏瑾洢才从怔愣中缓过神来。
大夫人，柳儿，还有李婆子，这不是她回京前的事情吗？
苏瑾洢猛地坐起身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查看自己身上的伤势，匕首刺入肌肤的感觉还历历在目，而如今……却什么伤痕都没有。
她，怎么会没死？
望着如同柴房一般破烂的屋子，苏瑾洢陷入一阵茫然。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快速翻出藏在枕头底下的碎铜镜。
镜中的女人面色十分的消瘦，一双明眸如同星辰一般璀亮，略带着几分慌张和惊怖，正看着自己。
虽然年纪小，却依旧能够看得出来姿容不俗。
苏瑾洢惊得半晌没缓过神来。
难道她真的回到了入京前？
前世，因为苏母生产当日大出血而亡，那时候还是侧室的张戈婉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一个道士，非说苏瑾洢是灾星，命格极硬，若是放在府内定然会连累亲眷，只有送出府方可化解。
苏老夫人一听，哪里肯干，直接以死相逼，让苏秉正将孩子送出去。
谁知道这一送就是十几年。
苏瑾洢揉了揉太阳穴，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张大夫人怕她回去，就让从小伺候在她身边的李婆子哄着她吃了所谓的苏父派人送来的糕点，这才有了今日吐血一说。
前世她并没有死，而是直接去寻了苏父，谁知道父亲不仅没帮她，反而换来了一顿斥责，并责罚她跪了十天的祠堂，年幼的苏瑾洢身上本就带着伤，那祠堂四面透风，阴暗潮湿，连跪了几日使的身上的病症又加重了几分，出了祠堂的当日就开始发烧，断断续续的烧了有小半个月。
苏瑾洢身上的隐疾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前世她活得太苦了。
苏瑾洢擦拭掉眼角的泪珠，五指渐渐的缩紧，眼中满是恨意。
只是这副身子眼下实在是太虚了，若是硬来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还需要想个其他办法。
吱呀——
门被推开的同时，苏瑾洢闭上了眼睛。
李婆子虽然平日里爱贪些小便宜，可这杀人还是头一遭，心里发虚的不行，思来想去睡不着，于是决定过来看看。
望着苏瑾洢那惨白如鬼的脸颊，李婆子狠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小姐，你也别怪老奴，就算你真的去了苏府又如何呢，京城也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像你我这种注定是要被吃的，还不如老奴先帮您解决，你死了，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说着李婆子就跪在了地上，拿出火盆给苏瑾洢烧了点纸钱，“这冤有头债有主，大小姐若是想要报仇就去找大夫人，这事儿都是她指示的，我一个奴婢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苏瑾洢心底浮现出一抹冷意，这李婆子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怕苏瑾洢变成厉鬼来寻仇而已。
人死了，跑来演起好人来了。
苏府这些年也送过来不少银子，每次不是进了李婆子的腰包，可怜苏瑾洢年幼，只能吃些剩菜剩饭。
如果没钱了，李婆子就会押着她在冷水里面泡几个时辰，然后再派人去通知苏家，说苏瑾洢病了。
这样一来，苏府又会送银子过来。
苏瑾洢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熬着，几次都差点丢了性命。
李婆子假模假式的烧了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转身走了，从头到尾没在看苏瑾洢一眼。
不过也是李婆子的举动提醒了苏瑾洢，兴许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
苏瑾洢缓缓掀开眼眸，看向李婆子离开的背影，眼底被寒意充斥。
既然好人活不长，那重活一世，她就当一个恶人，好好和这群人算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