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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回到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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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他一眼,安以若反驳,“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丑。”

    稳了稳心神,安以若转过身摇高病床,小心地扶他坐起来些,将衣服披在他肩上,牧岩配合地任由她摆弄,望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根,拳头几不可察地松开,他竟然抿嘴笑了:“不怕我了?”现在他也是上身赤 裸,她虽然有些害羞却和那次忽然闯进病房时的反应迥然不同,无论如何,他们的关系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

    她很想安慰他说不疼,可是不断涌出的眼泪却出卖了她,安以若只得点头。都说十指连心,果然没错,疼得她冷汗都出来了。

    两人同时望向门口,方队喘着粗气冲了进来,“牧,牧队……萧然,自杀了……”

    “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监狱医院……”

    感受到他沉重的心情,觉察到触目惊心的凄凉,安以若没再多问什么,只是轻轻握了握他的手陪着在他身边,静静地任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牧岩穿着病号服推门进来,正好看见她坐在床上掉眼泪,大步走过来,将手中的食物摆在桌上,接过她的手,问:“怎么了?很疼?”

    气氛莫名冷了下来,方队会在沙发上,而她,只是静静地搅着瓷勺,没再吃第二口。

    气温骤然降了下来,病房里划过长久的沉默。

    牧岩果然很快松开手,或许是牵动了伤口,他不得不放下右手,只是左手扳着她的肩膀,抬眼问道:“擦过药了吗?”对于自己的不冷静,他心中是懊恼的,可脸上却已经平静下来。

    牧岩去了很久,直到午饭时间都过了也没有回来。安以若静静地趴在窗台上,脸上没有表情,凝神看着远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一切都开始乱了,不明白是乱,明白更乱。

    下意识回握住他的手,心尖骤然一颤,似乎握紧的是埋在深心处的疼痛。紧接着,一张英俊的脸清晰地浮现眼前,安以若浑身一僵,她在做什么?她不可以。身体快速撤离,颓然放手,狠心地从他手中抽回,她别过脸故作平静地说:“我帮你倒杯水喝。”

    牧岩不语,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情绪像涌起的波涛,克制般将空落的手掌死死握住。

    怕他扯到伤口,安以若挥着细瘦的胳膊拍落他抬高的手,泪眼朦胧地责备:“你安份点别老乱动,我发现你可能有多动症,要不然怎么就不能老实躺会儿。”见他不自觉皱眉,她骂他:“要是再扯裂了伤口,我就真不管你了,让你自生自灭去。”

    这一夜,格外漫长,却到底还是在两人的沉默中过去。

    平复着情绪,将脸上莫名的黯然敛去,他说:“陈文生,就是训狼人,在九钻工作了两年,因为训过狼,终于在半年前得已接近顾夜。”调整了下坐姿,见安以若皱着眉表示不解,他耐心地解释,“九钻是云南最大最有名气的珠宝公司,而顾夜对外的身份是九钻的老总,他很有生意头脑,接手不过几年时间,已经将九钻推向了极盛,甚至形成了垄断销售。”想到被直升飞机救走的顾夜,牧岩握紧了拳头,“都怪我反应太慢了,如果能在陈文生刻意接近你的时侯就发现他的异样,或许顾夜就跑不了,他看着我们的眼神明显不同,那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训狼人该有的表情。”如果他能在他身上再多一点心思,不那么防着陈文生,或许就不会错失了机会让顾夜逃走。

    牧岩盯着她的脸,不说话也不伸手接杯子,安以若的手不敢着力,只是倔强地双手捧着,似是和他较劲儿。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她听到并不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安小姐,医生说你没吃午饭?” 现在保护安以若的工作归方队负责,他送牧岩去了监狱医院,又到队里安排好工作回来之后就听医生说安以若没有吃午饭。

    呼吸顿时困难,大脑停止了所有的思想,安以若咬着下唇,手一动不动僵在他脸上,怔然看向他,焦距却似乎在其它地方,神色不胜悲凉,什么都别说,我们或许还可以是朋友。

    气氛凝滞,两人静静望着对方,四目交凝,陷入长久的沉默,各有各的心事,百转千回。

    她柔软的手轻轻碰触他的肌肤,牧岩浑身一僵,等放松下来抬高手覆在她手背上,抬眼望着她,声音放得很柔:“以若。”

    警队就这样失去了一名同志,陈文生用鲜红的血为自己的警察生涯和人生划上了句点。

    眼前的人似乎怔了一瞬,随即脸色立变,几乎动怒,深呼吸,转头看着安以若:“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声音不大,却沉得令人不安。

    “怎么不去休息?”喝完水,牧岩质问。

    “我手抬不起来。”就在安以若忍不住要说话的时候,牧岩终于出声,目光牢牢锁住她,然后像个耍赖的孩子一样气鼓鼓地靠回床头。生气是有些,谁让她竟然躲避他的碰触,但说得也是实话,胳膊一动就会牵动伤口,疼得厉害。

    “之前情况似乎很危险,神智都不清楚了,只是嘴里一直叫着牧队的名字。”将碗递到安以若手中,方队如实回答。

    牧岩微仰起头,沉沉叹了口气。像他们这样生活在枪林弹雨中的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虽然有了十足的心里准备,可是面对战友的离去,依然难过不已。

    “那狼受过特殊的训练,虽然不至于咬死人,可是她的手……”话说到这里,牧岩的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或许他出手太狠了,如果不是他捏碎她的腕骨在先,或许她不至伤得那么重,如果她因此失去那只手,那么他……牧岩已经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对于萧然,他虽无心也无情,却也不希望落得如此结局。

    闻言,安以若怔怔地往他面前移了移,然后他从被中轻轻伸出手,握上她的。

    “萧然怎么样了?”

    生命有时很坚强,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很脆弱的。好像只是转个身的功夫,人,就不在了。

    不理是乱,理了还是乱,甚至很有可能乱上添乱。

    “牧队交代一定得让你按时吃饭。”方队将手中带来的食物摆在桌上,“多少吃一点补充下 体力,否则就得打吊针了。”

    半小时之后,安以若已经站在萧然病房外,目光透过玻璃窗落在牧岩身上,她看见他轻轻抱起萧然,将脸埋在她发间……

    在这一场营救中,身为卧底的陈文生牺牲了。

    “照例她是该被送去监狱医院的。”提到萧然,牧岩神色一黯,她被捕了,在那种情况下,顾夜救不了她,最后放弃了。

    “对不起对不起。”放下杯子,她边道歉边去揉他的下巴,“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尴尬的空气莫名散去,安以若瞪着他,不得不将杯子抬高了些递到他唇边。牧岩低头的瞬间,她看见他唇边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不由地摇了摇头,原来男人也会任性,真是……

    安以若面上一窘,正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病房的门被人大力推开。

    左手是温暖的,却不知是不是因为被他握着的缘故;右手是冷的,可以肯定的是心在挣扎,有些彷徨,也有些无措。

    她是个一心一意的女人,她的心里有别人,她或许对他有好感,但却不是爱。他本不该如此,这对她而言,或许会觉得很难堪,至少不是心甘情愿。

    低沉的声音似是有些顾虑,却又是那么不容拒绝。双手垂放在他身侧,没有再挣扎,但到底没有回抱他,安以若的心很乱,几次张嘴,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说:“你,你先放手……”感觉到搂在她腰际的大手滚烫的温度,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见他不肯松手,她皱了皱眉,“你弄疼我了……”他的情绪不稳,连她背上受了鞭伤都忘了。

    驾驶直升飞机的侍从开枪打死了那只狼,在顾夜爬上软梯的时候,训狼人不顾自身安危扑上去企图抓住他,可是子弹不长眼晴,他连中数枪,终于倒在了血泊之中。急救车一路狂奔,与死神争分夺秒,到底没能抢回他的生命,还没有赶到医院,他就已经没了呼吸。

    “啊?”病房里太安静了,她真恨不能晕过去,被他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不解地抬头,脑袋却不小心撞上了他的下巴,随即听牧岩咝了一声。

    牧岩在她接通电话的时候就醒了,他睁开眼晴,借着病房内昏暗的灯光静静看着她,短短几日,她似乎瘦了,脸上还没有恢复红润,看见她微低着头抿嘴笑,牧岩其实想说“醒了就看见你,真好。”谁知,话到嘴边却完全变了味。

    “顾夜跑了?”安以若讶然,显然对于后来发生的一切是一无所知的。

    “饱成这样?”牧岩拧眉,抬眼看向她的黑眼圈,“和熊猫没啥区别。”女人不是最爱漂亮吗,她不知道睡眠不足对身体很不好吗?她会晕倒也是因为体力有些透支。

    “她的手好像伤得很严重,不要紧吧?”并不意外她被抓了,可她那无限的爱心又开始泛滥,早就忘了萧然还企图给她注射毒品让她生不如死。

    凝望着目光茫然的她,牧岩的心空荡荡的,莫名有点抽痛,伸出手臂揽过她的细腰,下一刻,她已被他重重带进怀里,“以若,我……”他忽然很想告诉她心里的想法,却仍旧有几分犹豫,她才脱险,或许还有些惊魂未定,这个时候开口真的适合吗?手臂微微收紧,让她的脸轻轻贴在他颈侧,牧岩欲言又止。

    安以若见他醒了,尽管看上去依然很虚弱,但见他语带调侃,悬着的心终于归位,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默然,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里,转头将目光投向窗外,若有所思。

    聚紧眉心,牧岩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道:“我刚刚问了医生,她们说刀口很深,一周之后疼痛才会缓解一些,完全康复还得些时间。你别着急,平时千万小心点,尤其是睡觉的时候别压着了。”昨晚她疲惫地趴在床边睡着了,牧岩想抱她回病房,无奈伤口实在疼得厉害,之前那一记拥抱已经让他耗尽了浑身的力气,最后只好请保护他们的警察帮忙,将神智模糊的她扶了回来。

    清晨的阳光洒进病房,为沉睡中的女人渡过了一层金色,安以若轻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眼珠转了转才发现躺病床上,她一骨碌爬起来,不小心碰到受伤的右手,惊呼一声,疼得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静默了片刻,感觉到怀中的人不安地想要退却,牧岩扣紧她的腰,更紧地将她搂在胸前,让她感受到心跳,他沉声:“别抗拒。”或许她需要时间确定心意,他可以等,可是此时此刻,他想抱抱她。心底的不安蔓延开来,牧岩觉得过了今夜,他们就不可能有机会这样亲密地靠在一起了。

    安以若嗯了一声,不着痕迹地拨开他的手,“喝点水吧,你嘴唇干得厉害。”话一出口才觉得暧昧极了,脸颊微微泛红,她不自在将杯子递到他手边。

    牧岩抬眼看着她,安以若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神情却透着倔强,样子憨憨的好不可爱,他憋不住笑了,挑着眉问道:“如果我老老实实呆着,你打算怎么管我?”她的手都伤成那样了,他还真想知道她怎么管他。

    她点头,见他没丝毫睡意,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萧然呢?她怎么样了?我问他们他们说不知道。”门外有两名警察留守在医院里,安以若在去找护士给牧岩拔针的时候问过一次,答案当然是没令她满意,而且他们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犯人,于是,她放弃了追问的念头,就等着他醒直接问他呢。

    “你这自我批评还挺中肯。”牧岩打趣,看了眼她的手:“右手刀口挺深的,千万别使力,更不能沾水,否则好得慢还容易留疤。”他可能还没发现,自己变得唠叨了。

    “睡饱了。”她当然不会说是因为担心他而睡不着。

    安以若回头,笑容仿若是傍晚淡淡的天光,她轻说:“我不饿的。”

    握住瓷勺的手僵了一瞬,随即又快速恢复正常,安以若低头喝了一小口粥,没再说话。

    “对了,那狼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训狼人到底是谁?卧底吗?”这才是她最不解之处,情势的逆转似是超乎了她的接受能力,安以若很糊涂。

    情感的变化好像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面对安以若,牧岩再也回不到从前的自然。

    牧岩望着她笑,眼底划过的那抹温柔掩去了神情的疲惫,见她好半天不说话,他轻声要求,“坐过来一点儿……”如果没有那一吻,或许他还可以克制得很好,可是现在,他似乎管不住自己,他那么想靠近她,想她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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