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等待依然
“别理她，好了伤疤忘了疼。”安以若和程漠菲同一战线，顺带教育了米鱼几句，“菲菲说得没错，老大不小了一天瞎混，你不能正儿八经找个男人啊？”
安以若怔了怔，被他反常的热情惊住，待反应过来欲伸手推他。
在爱情上，她一直持着最虔诚的心和最独特的见解，爱那样的字眼，安以若从不认为是最贴切的表达，反而觉得埋在心底深处的眷恋，才是最永恒的甜蜜。
米鱼感叹地说：“如果遇不到那么个男人，我宁可终身不嫁。”
对于他，她似乎从来都学不会拒绝。一个星期的刻意回避，到底还是同样的结局，可是为什么要在她退步的时候他才肯上前一步，否则就原地打转或是干脆向后而退呢？难道真的要失去才想要珍惜？
“有什么事儿不能在外面说？”转头看他，眼底深处满是疑问。她回国三个月，只在他出差回来那天来过这里，为什么今天载她过来？莫名的，心里有些不安和惶恐。
安以若放弃挣扎，纤臂轻放在他腰际，任由他吻着。
安以若回国这段时间，程漠菲正忙着为下个月的公演作准备，连白昼与黑夜都分不清了，自然没时间与她和米鱼厮混。
恳切的话语中隐约透着无助，安以若心头一凛，骤然间涌起丝丝心疼。人前人后，他何时流露过丝毫的脆弱？即便在她面前，哪怕工作上遇到多棘手的问题他都不会在她面前抱怨半句，出于倔强，也是出于男人的骄傲。
记得大学时，她们也喜欢窝在寝室里谈论关于爱情的话题，那个时候满心憧憬，不过几年的时光，已经变得如此无奈了。
席硕良伸出手，指腹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他离她那么近，近得她都能听见她强健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似是心有灵犀，程漠菲今天烦燥得无法全情投入排练，于是就到超市疯狂采购一番来看她们，过来才知道安以若受伤了，听米鱼说了经过，她吓得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拉过米鱼浑身上下检查了一番，严肃劝道：“米米，你也该收收心，身边有合适的就交往试试，总不能老是单身吧？”有了固定的男友当然就不必相当，不相亲就不会遇上那么危险的事儿，反正她是将那场惊魂的意外全部归于相亲了，叹了口气，她说：“眼光别太高了，我看上次请你吃饭的那位林先生就不错。”
尽管被光环包围，米鱼始终保持清醒，她的要求并不高，只是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男人和一份简单纯粹的感情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硕良？”安以若知道他酒量一向浅，感觉到他的酒劲上来，似乎还有丝怒意，忍不住唤他。
看看时间，安以若穿上外套下楼，远远看见席硕良的车驶过来，她揉了揉太阳穴，等他停下来，为她打开车门。
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安以若忍着没问他去哪儿，车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是他公寓楼下。
一年前她出国的时候，席硕良去送她，安检外，他握着她手，两个人始终沉默，直到不到不进去，安以若终于忍不住哭了，眼泪挡也挡不住，稀里哗啦哭得像个孩子。
毕业后安以若出国进修设计，米鱼踏入了模特圈，而程漠菲选择了自己忠爱的舞蹈事业，与男友兼搭档成立了一间工作室，授课的同时也进行公开的演出。
那时，她一个人在异乡，有些寂寞，却也感觉幸福，就因为有个人说等她。然而一年后她回国，却是三天后才见到他。一切仿佛还是老样子，一切又好像在无声中变了。只是他们，似乎没有发觉。
“嗯？”他停下来，低低地应，轻柔如耳边私语。
程漠菲不赞同：“米米，一个人过一辈子是件很可怕的事。”
席硕良似是喝了酒，脸有些微红，沉默地给她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来，牵起她的手就往公寓而去。
他吻得很是急切，几乎霸占了她的呼吸，舌头探进她嘴里索取每一处甜蜜，在她唇上烙上属于他的印记。似是不满她的冷淡，牵起她的手环上他的脖子，然后薄唇缓缓下滑，大手隔着薄薄的夏装在她背上动情地抚摸。
米鱼住的楼层很高，橘黄的余晖透过窗子照进来，为满室的家具渡上一层金色，与她们尤显灰暗的心情形成强烈的对比。
安以若与米鱼从小一起长大，程漠菲是她们大学时相交至深的好友，三个人在一间寝室生活了四年，革命情谊就在那时培养起来。
她为他走了，只因为他说，法国是服装的圣殿，在那里可以吸收到最好的设计知识。于是，她争取到去法国学习的机会，只为了回来后在事业上助他一臂之力，不惜飘洋过海，不顾家人反对，只身一人远赴巴黎，一呆就是一年。
“好好照顾自己，我等你回来。”温热的呼吸拂过耳际，他哽咽着嘱咐，然后捧着她的脸，开始吻她，那么激烈，那么缠绵，那么无可奈何的，割舍。
“嗯。”她轻轻地应，千言万语哽在喉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分别的一年，他们各忙各的，他忙着创业，建立属于自己的服装王国，而她，忙着在有限的时间里吸收更多的东西，两人有如停不下来的陀螺，在两个国度，一直转，不停转。
思潮起伏，情绪被逼到崩溃的边缘，想到一年的分离，她哭得愈发伤心，席硕良把她搂住，搂得那么紧，就像她是他唯一的珍宝。她从心底自然地流出依赖，屈服，紧紧抱着他，像是找到自己想要的终点。
总之，三个女人，各自拥有一片天地，而且都在为其努力打拼。
安以若与程漠菲对望一眼，对她投去鄙视的表情，接着有个靠垫丢到米鱼脸上。
“我等你回来。”他柔声说，呼吸透过电波传过来，带着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息。
“想你了！”她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却抑制不住心里的感动和思念。
“……以若”反手关门的时候，他低下头，不容她躲闪地吻上她的唇，在她唇齿间轻喃，像个要糖吃的小孩儿。
安以若摇头，程漠菲等她解惑，米鱼嘻皮笑脸地说道：“我免费娱乐你们一把，讲个笑话啊。”清了清嗓子，她说：“有一天一个男人遇上一个乞丐，那个乞丐管他要钱，他说，抽根烟吧，乞丐摇头，我不抽烟，给我点钱。那人说，渴吗，我请你喝酒，乞丐说，我不喝酒，给我点钱。那人又说，我带你去放松一下，咱去玩老虎机，乞丐说，我不赌钱，给我点钱。男人挠挠头，牙一咬，心一横说，咱俩桑拿去，一条龙服务，我买单，乞丐面不改色，我不嫖妓，给我点钱。男人恼了，咒骂，tmd，原来不抽烟，不喝酒，不赌钱，不嫖妓的新好男人在这。”米鱼看着她俩，无辜地眨眨眼，“相交十数载，你们不会狠心地把我嫁给乞丐这样的好男人吧？”
安以若反驳：“可也不能为了结婚而结婚。”爱情是神圣的，婚姻更是。
“你倒是找了，感觉如何呢？”米鱼一脸的漫不经心，“再说了，要找也找个新好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好男人严重缺货。”甩掉拖鞋歪躺在沙发上，她问：“你们知道现在的新好男人是哪类人吗？”
偶尔接到他的电话，她就笑，胸腔里溢出满满的柔情，然后静静地听他嘱咐，“晚上早点休息，关好门窗，记得吃了早餐再去上课，胃不好，吃饭要格外注意。”那么细致体贴，忍不住她就轻轻叫了他的名字：“硕良。”
然后，她们都不说话。
米鱼没明说，她们其实都懂了，她不停地相亲，却始终无法安定下来，不是不想，也不是真心的要拒绝，只是身边围绕了太多追求者，而他们展露出的都是最好的一面，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能给她想要的一切，却独独不能给一颗完整的心，这样的感情，这样的男人，米鱼不要。
席硕良浑身滚烫，长臂一收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俊颜埋在她发间，声音沙哑：“以若，不闹了好吗？我们和好。”
晚饭过后，程漠菲被人接走，米鱼回房睡了，安以若往家里打完电话正准备睡觉，席硕良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哪儿不错啊？我看浑身上下就没对的地方。”米鱼耐着性子听她唠叨完，皱着眉看着安以若，“看见了吧，她这无限的爱心还真是用不完啊。”叹了口气，拍拍程漠菲的手提醒道：“女人操心多了容易老，别再说了啊，我听得快得中耳炎了。”
恋人之间的亲吻该是甜蜜的缠绵的，不知为什么，此刻的拥吻，安以若却觉得苦涩至极。
是那么不顾一切的决然。
那次拥吻，安以若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摇晃转动，令人目眩神迷，她浑然忘我地回吻他，仿佛倾刻间就会与他坠入深渊。他们相互搂紧了彼此，恨不能将对方嵌进身体里。世界陡然安静，川流不息的机场里，他们忘情亲吻，直到广播里一遍遍催促登机，她不得不退出他的怀抱，泪眼朦胧中哑声说：“等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半小时到，你下楼等我。”电话接通，席硕良只说了一句就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