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不会是小事,而且与自己有关。赫饶几乎就要开口请邵东宁调头。
香棕杯相碰的清脆声响之中,萧熠以眼神示意赫饶稍等,得到她点头允诺后,才松开握了一路的她的手,走出电梯。
萧语珩挥手和她打招呼,然后凑到身旁的萧茹耳边,低语:“赫饶,冯晋骁最器重的女徒弟,没有之一哦。”然后她笑得贼贼的,“表哥亲自接来的呢,你懂的哦姨妈。”
邵东宁立即低眉应下:“知道了,萧总,我会在酒会结束时把资料给徐主编发过去。”
相比外观的气势磅礴,皇庭内部只能用璀璨夺目来形容。廊柱高大,穹顶高耸,厅堂宽阔,石雕,玉雕,壁画,琉璃,无一不将华贵圆满,和谐大气诠释到极致。
“感谢各位出席今晚的酒会。”台上,萧熠没有错过母亲与赫饶相视一笑的细节,他眼底浮现明显的意外之喜:“皇庭,作为萧氏迄今为止投资最大,耗时最长的项目,是我任董事长后唯一参与的工程。根据计划,皇庭应该在六个月前对外营业,由于我个人原因,延迟至今。在此,感谢我的管理和设计团队,我为你们有这样一位任性且挑剔的老板,感到抱歉。”
仿佛洞悉了她的心思,萧熠以鼓励的语气叫她的名字:“饶饶。”除此之外,仿佛还听见他内心的声音:别怕,有我。
是什么,让身为总秘的姚南不顾身份,不顾场合,对老板指手划脚?
幸好他一八几的身高足够,否则——萧熠没有松手,感觉到赫饶挣扎的动作,他微一用力,牵着她的手挽上自己的手臂,温声提醒:“小心脚下。”
你可以不爱她,绝不可以再对她造成丝毫伤害。哪怕是无心之举,都不行。
难以抗拒。
赫饶,你被自己出卖了。
主人现身,亲迎女伴,赫饶无疑成为这座城市,这个不眠夜的焦点。然而,面对攒动的人潮,亮如白昼的闪光灯,即便萧熠身后随行的保镖已经稳妥地把媒体阻拦在安全距离之外,勇敢如赫饶,竟也忽生胆怯。
电梯攀升到二百八十六米的高度停下,梯门打开,视线所及,琉璃满目,皇庭酒店的空中宴会厅,开放式的玻璃顶棚,夜空近到触手可及。
邵东宁为这个美得无以伦比的牵手画面倾倒了,坚硬如徐骄阳,也被这个牵手动作感动了。
外界本就对这位钻石级的单身董事长的感情生活很感兴趣,但他从不接受采访,让媒体无孔而入。现在这样一个万众嘱目的场合,他如此直言表白,简直是惊喜,他们不禁猜测,这位让萧熠倾心的女子是谁?又是怎样一个九年错过,让她会拒绝如此优秀的男人的追求?
这一场g市从未有过的空中盛宴,除了被萧氏总裁大婚的场面超越过以外,是多年后依然无人可岂及的奢华。
全城侧目的萧氏总裁现身摩天大楼的悬空长廓之上,宴会厅瞬间沸腾,闪烁不断的光影之下,充当主持的皇庭经理笑容满面:“各位,下面有请我们的终级boss,萧熠先生,为我们致开场词。”
不愿给他带来哪怕一丝一毫的困扰。
除了握紧她的手,再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
赫饶面上带笑,眼底潮湿。
难怪历时五年才建成,单单是内部装修都不是一年能够完成的吧。徐骄阳仰头望向金色的屋顶,以感叹之姿欣赏这座光彩四溢的梦幻式建筑。
徐骄阳站在她身边,看着她险些为一个遥远不可岂及的男人落下泪来,心酸至极。
邵东宁引领她们到贵宾席落坐。赫饶在看见冯晋骁和萧语珩,微微地笑。
色调高雅的理石地面映出两人亲昵的身影,那种恋人专属的相依,让赫饶有一瞬的恍惚。
每一处细节都在彰显他的个性与能力。
姚南不敢再拦,站在原地的她,神情复杂。
香棕开启,乐声回旋,男主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分开人群,径自向赫饶而来。
他语气明明不重,可“不惜代价,扳回局面”八个字却又掷地有声,让人惊觉他的真心和决意。
艾伦?徐骄阳想象不出如此梦幻的建筑在著名的摄影大师的镜头里,该是多么完美的呈现。抑制住心底的兴奋,她为这份善解人意没有驳他的薄面:“随便。”
当着众媒体的面,让萧熠下不来台。因为他承诺了会接赫饶。
萧语珩哼了一声。
萧语珩拿胳膊拐了冯晋骁一下:“我就说姨妈一定会喜欢赫饶。”
萧素也真诚赞美:“赫饶和语珩是朋友,是位不错的姑娘。”
邵东宁松了口气似地按下遥控,“咔”地一声,车门解锁。他迅速下车,朝行至近前的萧熠说:“萧总。”语态恭敬,然后快步到另一侧为徐骄阳打开车门:“徐主编,请。”
皇庭——原本觉得酒店的名字过于太高调了,身在其中才发现它的庄严和神秘。
徐骄阳的手放在车门上,她已经做好了“如果萧熠折返回去,或是举步不前换姚南来接赫饶”即便他身侧有随行保镖,她也要下车给他难堪的准备。
扶赫饶下车时,萧熠体贴地弯身为她拉了下礼服,避免她不小心踩到礼服下摆,然后发现她穿了双足有八厘米高的高跟鞋。待她稳住身形站定,萧熠为她的身高变化,微蹙了下眉。
萧熠被她话里隐含的担忧安抚了,他表情未变,深不可测的双眸中亦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微微倾身着伸出手,语气温柔地说:“先下车。”
这个夜晚的一切,都不容改变。至于后果,他来承担,不惜代价。但这一刻萧熠的决心,赫饶无从知道。她只看到:融融夜色之中,他的步态一如先前,从容安稳,如同令人迷恋的慢镜头。
萧熠则伸手为赫饶打开了这一侧的车门。
如同坐拥整个世界,俯瞰众生万象。
萧熠以眼神示意邵东宁。
徐骄阳眼底微潮,她用力握了下赫饶的手:“随你心意。”
皇家庭院,不足为过。徐骄阳后悔没带相机来了。
萧熠,我就看看,你怎么温暖赫饶冷掉的心。徐骄阳心怀期待。
连告别都如此盛大,还有什么可遗憾?
媒体的视线与镜头一起,齐聚赫饶。
绅士的幽默博得全场掌声。
赫饶迟疑了。不该问,却没忍住:“怎么了?”
除此之外,还有人心绪波动强烈。比如原以为会以女伴身份亮相的向晚,当发现萧熠连一眼都没有看她时,眼泪都快下来了。再听他此番表白,几乎无法在酒会立足。
忽然有些伤感。哪怕一再提醒自己,用最好的自己,面对今夜的他。可是,姚南投射过来的眼神,那么的忧虑,像是无声的责备。
水晶鞋与玻璃地面融为一体,漫步天际的错觉里,赫饶远远看着那个自己用尽真心爱了九年的男人,终于,温柔笑起。
似乎是担心视线太直接惊扰了神色淡然的女孩子,萧茹的目光不经间导落到赫饶精致的侧脸上,眉眼间慈善温和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
赫饶不经意偏头,视线与萧茹的目光不期而遇,她淡淡一笑,瞳眸清澈。萧茹脸上的笑容仍在,见女孩子看见自己,她轻轻点头,像是赞许。
或许是她面上流露太多惊喜的情绪了,走进私人电梯时,萧熠说:“徐主编有需要的话,我让东宁给你准备一些内部图片,是皇庭落成时艾伦拍摄的。”
空中天桥上,男人每迈出一步就有一束灯光黯下去,直到他站在台前,头顶盘旋的是满目璀璨的繁星,脚下踩踏的是整座城市的夜幕。
当然,也有短路的媒体腹诽:这是,表白吗?向谁啊?哪位,大咖?
每一个发现都在昭示他们终有一散的结局。
即便并不赞同赫饶和他在一起,但他却是赫饶放在心里的人。徐骄阳接受不了萧熠亲手粉碎了赫饶的梦,尤其是在给了她希望之后。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就像那年匆促刻下永远一起,那样美丽的谣言——”徐骄阳的手机毫无预警地响了,原本柔和的铃声在紧张安静的氛围下显得很突兀。不止是她,连邵东宁都吓了一跳。由此可见,当时他们的神经崩得有多紧。
徐骄阳盯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批评他不识时务,又像是在表扬他的尽忠职守,然后在媒体瞩目下以高傲的姿态走进酒店大厅。
完全可以想象这个看似简单的伸手动作蕴含了多大的勇气。萧熠珍视般收扰五指,握紧。
天已日暮,飞鸟还巢,天际最后一缕金色完全消匿,夜色从大厦之顶倾泻下来,落在萧熠身后,令眼前身穿白衬衫黑西装的男人雍容淡冷的气质愈发地强。而他腕间的袖扣犹如暗夜里唯一的星,莹亮异常。
萧熠静静微笑,泰然自若的神情是指点江山的沉稳,“今天于我,是很重要的日子。不过可惜,九年前,我没有意识到那时相遇的人对我有多重要。当我得知在过去的几年错失了什么,我甚至开始嫌弃自己。她说,我们应该像陌生人一样,互不相扰,各自安好。在这里,我想告诉她:如果重逢是为了再次错过,我也会,不惜代价,扳回局面。”
面对他的高效,徐骄阳依然不能原谅他先前阻隔她视线的“无礼”,她说:“不谢。”
邵东宁几乎被boss无意间展现的总裁气质感动哭了。为免美好的气氛被破坏,他适时出现在徐骄阳的视线里:“徐主编这边请。”
那种高贵的奢华,除了萧熠,无人能够驾驭。
如果面对邢唐,赫饶能有哪怕只是一份尝试的勇气。萧熠,你早就没机会了。徐骄阳忽然意识到:赫饶潜意识里对萧熠的期待和信任,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
相比徐骄阳备战的情绪,赫饶显得很冷静。她清楚地看见,萧熠看过姚南手机后瞬间的情绪变化,以及他重新拾步后,神情诧异的姚南不合身份地抬手阻拦他的细节。
心绪泛起轻微波动,而她的手,选择了信任。
春暖花开,终于等来。
时间恰到好处。
在赫饶以为山穷水尽之时,这是萧熠许给她的柳暗花明吗?徐骄阳直觉认为,萧熠此番表白,只是今晚的开场白,重头戏还在后面。
冯晋骁抬手拉了拉她露出肩膀的礼服,“我的徒弟,谁不喜欢?”
萧熠没有给赫饶退缩的机会。从姚南出现,始终一言不发的他,直至被阻拦,也只是抬眸看了姚南一眼,然后继续向赫饶而来。
是林芳的来电。徐骄阳判断是社里的事,她选择挂断。现下,她无暇顾及赫饶以外的任何事情。
镁光灯逼得人睁不开眼,赫饶进退不得,直到萧熠行至近前,俯身牵起她的手,她才从震惊中回神。然后,人群中起了小小的骚动,大唐小邢总在这时,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