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因为没什么特别的事。”
我翻了个白眼,“你跟我什么关系,凭什么来填我这个无底洞?”
“哪能,你在我心里就是那长白山天池雪莲,百年难遇。”
可我依旧爱着叶榛。
叶梨黑亮的眼睛带着笑,在他的心里对金钱的概念,大约就是他没用的妈妈每天把花掉的钱记在笔记本上,一边皱眉叹气一边节衣缩食。这些年多亏夏文麒家明里暗里的接济,所以才让小梨衣食无忧,快乐成长。
“唐果我、我……我对不起你,我不求你原谅,但你能不能给我补偿的机会。上回说的,你能给我答案了吗?”
小梨兴致勃勃地跟他说今天在游乐园里的大摆锤和海盗船多刺|激多好玩。我把今天买的漫画书掏出来递给他,孩子跟叶榛腻歪了一会儿就自己去屋里看书了。
“他不是在追你?”
我揉了揉太阳穴,往锅里加了一勺凉水。
下午回到家,楼道里的声控灯是亮着的,有个人靠着墙抱着游戏机,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只能听见炮弹炸裂的声音。
我拿着锅铲在流水台上笑笑地看着他,“要是我不同意了呢?”
“骂我像朵开花的包菜是吧?”
周末夏文麒带叶梨去游乐园玩,在叶梨的强烈要求下,夏文麒同意捎上我。
“啊,电话放诊室内去查房了,今天在外面玩太吵没听见。”
叶梨惊喜地扑上去,“爸爸!”
夏文麒吊起眼角,“那跟你有关系的那个人呢?他怎么不管?”
“还真没有,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是个陌生人,你也应该会拼了命去找的吧。”
我也笑了,“月姐怎么样了?”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也不理我,我心里……受不了。不确定你有没有生气,一想到你可能离开我,我就受不了!”叶榛不堪地看着地面,眼底有晶莹的水光,“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以前是什么心情了,心里总是想着一个人,看不见摸不着打电话也找不到人,这滋味真是……真是……”叶榛认真地想着合适的形容词。
“心酸。”我说,“从心里一直酸到鼻子上,酸得整个人都觉得冷,想找个地方缩起来,到了冬天就更难熬了,恨不得学青蛙去冬眠。叶榛我都知道,我比你知道得要早很多。”
即使在一大一小的白眼中,我依旧玩得很高兴。
我们一家三口去坐过山车,飞流直下时,我恐怖的尖叫声淹没了其他人,下来时,夏文麒顶着他那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鸟窝头十分嫌弃地瞪着我。周围的人望着我的表情也是惊为天人。我淡定地顺了顺头发,对他说:“孩他爹,我腿软,来扶一下。”
我开门进去,他跟进来。
我跟夏文麒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应对。
“……小梨今年的教育基金保险还没存,过了年我又该交学费了,这么多钱不省着些用怎么行……好在我的股票还算坚挺,要是股票进去了,我就只能去卖身了。”
叶梨闻言痛苦地把头扭到一边,潜台词就是,你不是我妈妈,我不认识你。
“也许是孽缘。”
我把饺子放进锅里,“你想听什么答案?”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
我摇头,“叶榛,这是命运的安排。”
中午在我原来打工的动漫餐厅吃饭,本来是冲着免单去的,结果老板蓝冰不在,只能乖乖掏了钱。我心疼得直撅嘴。
“中午就来了,等了好久,打电话也没人接,肚子好饿。”叶梨边说边用眼角瞄我。
叶榛笑眯眯的,“嗯,有吃的吗?”
我抬眼看对面的男人,我想若是我能爱上他,说不定也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
夏文麒叹气,“祖宗,你至于吗?不是这回去做志愿者还有奖金发?”
叶榛抿着唇,眼神澄澈,脸上是那种丝毫不退让的坚定。
“干爹带我和妈妈去游乐园了,爸爸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没回答,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习惯性在发狠的时候咬下唇目露凶光,“你就是因为这个又不答理我了?”
锅里的水开了,咕噜咕噜地滚着水花,热气氤氲,叶榛的脸都模糊在白茫茫的雾气里。
我内心无比震惊,叶榛收买人心的手段太惊人,叶梨不过跟他相处了几日。私下我也没敢问小梨对他的印象,因为孩子习惯把什么都藏在心里,表面不说,可是心里有秤。可是这么看来,我压根不用担心孩子会对他生疏,这热情如火的。
我转头问他:“饿了?”
我去厨房添水把锅架在火上。
夏文麒无语地扶住额头。
叶梨无比淡定地忽闪着眼,“我们班上的付今言的嘴唇也很软很甜。”
他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好像没生气的意思,但也不高兴。
他在说叶榛这个冤大头。
他说:“你答应跟我在一起。”
外面天渐渐黑了,夕阳落在残枝上,像镀上了蓝紫色的油彩。
“过了年我就二十七岁了,我带着个孩子,再老一点好男人都已经有了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了。我等不下去了。”我微笑着看他,“叶榛,你只要吃到糖饺子我就跟你在一起好不好?如果没有,那就是我们没缘分。”
我往嘴里塞个肉丸子含糊不清地说:“他啊,前夫,更管不着。”
“谁说孽缘不是缘分?”
“亲了。”腹黑的叶梨小朋友冷笑,“谁叫他不听我的话?我咬不死他!”
“那我打电话怎么不接?”
叶榛因为震惊而挑眉,“你这是……草菅人命?”
“妈妈……我可以不学钢琴的……嗯,也可以少吃点饭,以后不吃肯德基也行的。”
他盯着那盘饺子,坚定地拿起筷子,“不!绝不!”
我只能使出撒手锏,“你这是怕了?是向命运低头的意思?”
我关火,把饺子盛到盘子里,而后放在他的手上。叶榛的眼睛被热气熏得水汪汪的,他身上有好闻的剃须水的香味,好似捧着一束新鲜的竹叶。
“冰箱里有冻着的馄饨,我去给你煮。”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那么利索都磕巴起来了,“那个……小梨子……怎么不喜欢小姑娘啊,小姑娘多好啊,小手摸起来又滑又嫩的,小嘴亲起来又软又甜的……”
“你亲了?”
“这饺子是夏文麒他妈冬至时包的,他妈说冬至时吃到糖饺子就不冻耳朵。”
他苦笑,“我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说过,我跟你,我们相识注定是命运的安排。”
“叶榛,我耗不起了。
“我会追你,直到你同意的那一天。”
叶榛笑了,“都想好怎么说了啊?”
“还缺多少钱?”
“就是那个爸爸是漫画家付云倾,妈妈长得像高中生的付今言?”我想了想,那孩子的确长得比小姑娘还漂亮,人家爸爸就长得冰肌雪骨的,往那儿一站就是个白雪王子,开家长会时幼儿园花痴老师都围着他转悠,儿子自然也是出类拔萃的。看来我儿子的审美没有任何问题,我只能祈祷付今言小朋友快点长大,长得五大三粗,变成令人闻风丧胆的壮汉,让叶梨小朋友的审美观继续正常下去。
好吧,在犟嘴这方面叶榛有时候强词夺理到让我都替他无地自容。
人家听你的话才奇怪吧?!
叶榛垂着眼角笑,把他抱起来举高,在脸上来了个带响的,“乖儿子,跟妈妈去哪里了?”
我耸耸肩,从冰箱里拿出馄饨。
叶梨从牛肉丸子海里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妈妈,我可以不学钢琴的。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钢琴。干爹说以后可以弹钢琴来骗小姑娘,可是我也不喜欢小姑娘……以后我可以养你的。”
“夏面瘫,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轻贱,人家追我,我就一定要上钩?”
叶榛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转变话题,屏息听我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