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善
老实讲，那官袍委实算不得好看，但他生的好，非但没有被衬得寡淡，反而将官袍都带的矜贵起来。
来的是谢宴礼，左右军巡史乃禁军中的八品武官，平时归朝歌府调遣，负责城中治安与抓捕，乍一听似乎并不起眼，，但直属皇帝，非亲信不能任，又有越级奏报之权，一年之中面圣的次数怕不比寻常官员一辈子都多，任他王侯贵胄都不敢轻视。
还有一个原因，谢宴礼本身就是王侯贵胄。他母亲乃当今圣上的嫡亲姐姐义阳长公主，父亲是清远侯谢必安，谢必安少时便跟随圣上征战四方，战功赫赫，待圣上平定天下后，被封为清远候，并赐婚义阳长公主，现任御史。
“虞大人。”谢宴礼起身向虞温瑜行礼。
“不敢当不敢当，不知谢大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阿善，过来。”谢宴礼抬手招呼那个少年过来。
虞温瑜这时才看清这个幼童的样貌，年纪虽小，却面庞精致如画，眉宇间已显英气，仿佛可见其未来长大成人后，必定绝世风华。
虞温瑜目瞪口呆，“谢大人，这是？”
“今日冒昧打扰，实有求助之心。”谢宴礼轻抚阿善的头，“此子名为陆棠，乳名阿善。阿善牵扯进一件颇为棘手的案子，案情扑朔迷离，至今尚未查清。家父那边……”提及家父，谢宴礼语气微顿，“希望虞大人能代为照料阿善一段时日，待真相大白，在下必定亲自登门致谢。”
虞温瑜心思电转，脑海中浮现谢宴礼那位行事古怪、醋意浓重、对长公主情深，他心中虽有疑虑，但仍旧颔首应允。
“谢大人的意思是想托付于老夫收养，不知可否详告因由？”
“正是如此，目前在下思来想去，觉得这是最妥善的处置方式。”
“老夫应承此事，但求谢大人能透露案情之细节。”虞温瑜慎重其事地开口，语气中流露出沉稳与关切。
“阿善被卷入一起杀人命案。”谢宴礼缓缓开口道：“凶手……应当是他的父亲，我们接到报案后赶到现场，看到他父亲一个人杀光了家里上下四口，包括他母亲，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另外还有应当是当日拜访的客人一家，共计九人死于非命，死法全都是活活被开膛；拉出心脏，当场就没救了。杀光所有人后，他父亲往自己身上泼了油，等火扑灭后，已经烧成一团焦炭了。”
虞温瑜瞪大眼睛，身为知州，审理过不少的杀人案件，不过这么凶残的少之又少，听了让人头皮发麻。
“之后我和官府的捕快清查现场，发现阿善被锁在内室的一个柜子里，柜子外面还被加上了好几道铁锁。阿善应该是从柜子缝隙目睹了整个行凶过程，只是怎么样都问不出来，所以我才决定把他带回婴梁州，交给虞大人。”
虞温瑜不由得同情起这个少年，“谢大人可有查到什么？”虞温瑜有些不解，什么样的父亲才会这样凶残地追杀这么多条人命，连自己亲生孩子都不放过。
谢宴礼摇了摇头：“目前还不清楚，还在追查当中，如果发现有新的线索会继续查下去，直到破案，不过这段时间就麻烦虞大人代为照顾了。”
“老夫必当竭尽所能，保护好此子。”说罢，虞温瑜摸了摸阿善的头，温和的说道，“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以后你就此安心住下，有何需求向你阿姐或者伯母直接说就行。”
“下官在此感谢虞大人的相助。”说罢谢宴礼就准备告辞离开，走到前院大门时，余光扫到一名女子身上。
那女子肌肤白皙腰肢纤细，长着一张线条流畅饱满的鹅蛋脸，水灵大眼，显得真诚自然，鼻梁挺直窄秀，下头一张嫣红的小嘴轮廓圆润，看上去嫩软绵。
谢宴礼猝然回神，不知道自己为何面对一个陌生女子会生出这样的荒唐联想。他面上一臊，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徐氏看到谢宴礼后，小声惊呼，不掩惊讶：“这不是义阳长公主和清远候的嫡子谢宴礼？”
“那是谁？”虞南春问道，她上一个见到生的如此好的还是她师兄。
唉，想师兄了。
“你这孩子，平时让你牢记各个世家的关系，你只当耳旁风。”
“嘻嘻，有娘在，我记这个作甚，还不如多陪娘说说呢。”
“净瞎说。”
母女二人说说笑笑的来到了前院，只见虞温瑜面前站着一个少年，正在温和的跟他说着什么。
“虞温瑜！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你给老娘说清楚！”徐氏见到少年就脑补了一段狗血剧情。
曾年少轻狂的虞温瑜，曾在尘世中风流一夜，之后与一贫如洗的女子别离。未曾料到，此女子竟珠胎暗结，于艰辛之中产下其子，含恨西去。如今，其子已长大成人，寻至虞温瑜处，欲认祖归宗。此后，家宅中风波不断。
于是愤怒地揪住虞温瑜的耳朵，质问声充满了怒气。
“想让我给你养儿子？你做梦！”
“夫人！夫人！你先放手！”
“爹，这是你的私生子吗？”虞南春在一旁拱火道。
“死丫头，瞎说什么呢？这是谢宴礼谢大人送过来的！”
徐氏听到说是谢宴礼送过来的人，才堪堪放手，疑惑道：“谢宴礼给你送儿子？作甚？难道是他……”
“夫人！这是陆棠，小名阿善，是谢大人从一件命案中救下来的幸存者，也是唯一一名证人，谢大人是希望老夫暂时将其收养，照料其生活起居。”
“你这死鬼，怎得不早说。”徐氏拧了一把虞温瑜手上的肉，又转头温和的对阿善说，“你叫阿善是吧，我是虞大人的妻子，你叫我伯母就好。”然后又指了指虞南春，“这是我的女儿虞南春，以后就是你阿姐了。”
“阿善受了些刺激，现在无法开口说话，以后要麻烦夫人多多费心照料。”
得知阿善无法开口说话，徐氏又心疼的不得了，“往后家里就你跟阿年两个小主子，你尽管当成自己家。”
说罢连忙叫了徐管家和身边的苏妈妈去收拾院子。
虞南春见到陆棠的第一眼就觉得有问题。
倒不是他人有问题，而是他身上弥漫着鬼气，有一只浑身墨色的皮毛，双眼犹如两颗黑曜石的猫儿一直在她脚边。
陆棠家里灭门惨案怕是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