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灾营
“救救我的孩子啊，他已经烧了三天了。”
“腿！我的腿啊！”
“谁有吃的，再给我一口吧，我家老头子不行了。”
尽管梁城已经开仓放粮，可对于流云难民来说依旧杯水车薪。
从其他地方运来的粮食，完全抵不上百姓吃下去的。
况且许多人都在逃难的途上，染上重病，濒临死亡。
战争往往伴随着疫病，若是处理不好，梁城将迎来比元军更加可怕的瘟疫。
翁长夜站在灾营前，看着拥挤的百姓中，那些趴在地上完全不动的人，转身拦下一个路过的士兵。
“姑娘，可是有事？”
翁长夜是伍少白救回伍府的，现在依旧住在大人府中，士兵们认得她。
对于大人看重的人，士兵都十分重视。
这位姑娘已经住在伍府多日，大人一直孤身一人，士兵中早已有传闻。
对方或许会是未来的夫人，士兵自然是更加不敢怠慢。
翁长夜并不在意梁城士兵对她表露的莫名尊敬，于她而言士兵敬重她，有些事做起来就会更容易，简直求之不得。
她伸手对着难民中那些不动的人反复比划，士兵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立马踏入人群中查看。
他们平时忙得脚不沾，根本不会注意这些百姓到底怎么样了。
等到士兵靠近，才发现难民里有许多人死，甚至有的人都已经开始发臭。
他脸色大变，对着其他巡楼的人喊道。
“来人啊！快来人！”
“死人了！好多死人！”
逃难而来的百姓，皆是浑浑噩噩，无心在意他人。
听到士兵的叫喊，一个个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躲开。
随着百姓的移动，扎营的位置露出大片空地，空地上竟躺着百来具死尸。
早就处在崩溃边缘的众人抱头痛哭，眼中满是恨意。
都怪元军！
若不是元军他们怎么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若不是元军，他们的同伴怎会客死异乡！
若不是元军，他们还能灯火暖炉！
为什么这些上位者，就一定要发动战争？
为什么他们流云国不争不抢这么多年，大元不能放过他们吗？
瞧着陷入混乱的灾营，翁长夜轻拂衣袖，转身离去。
夜里。
翁长夜坐在桌边，安静地用饭。
伍少白匆匆忙忙从外面闯进来，径直在翁长夜对面坐下。
“姑娘，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今日灾营那边的发生的事，士兵都给我说了。”
“要不是你，都不知道营中竟然死了那么多人。”
“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以为自己做得已经够好，差点就铸成大错。”
男子滔滔不绝，跟随他进门的手下，立马识相地替他盛上一碗饭。
伍少白接过碗，心跳得厉害，见翁长夜没说什么，才拿起筷子夹菜。
“姑娘，我总姑娘姑娘地叫你，也不方便，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你如此冰雪聪明，不如就叫阿雪吧，怎么样？”
翁长夜眼皮抖了抖，没有反应。
这人取名字的天赋，倒是与她有的一拼。
“对了，府中过几日，会添新衣，我让管家给你也做几身吧。”
“梁城的冬天十分冷，要多备点衣物才行。”
或许是因为对面的姑娘不论自己说什么，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伍少白在面对她时，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用过膳后，男子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关于梁城的事，直到府外更漏声响起，他才惊觉已经很晚，不好意思地告辞。
送走伍少白，翁长夜拿出藏在床下早就准备好的黑色斗篷披在身上，用轻功从房顶离开了伍府。
云州。
“陛下，又收到一封密函，上面的字迹和之前的一模一样。”
“密函上怎么说？”
“信上说让我们派兵从另一边绕开元军，去攻打大元。”
“攻打大元？”
疯了吧，自己都顾不上，还去攻打大元？
那他流云百姓怎么办？
“荒唐！简直荒唐！”
青源村。
第一场冬雨悄然而至，淅淅沥沥落在房顶，水珠又沿着房梁滴滴答答落入这片大地。
草屋里点着烛火，狭小的空间格外温暖。
少女用手沾上药汁，一点点涂抹在男人后背的伤口上。
忽地，男人后背感受到股热意，他回头却见少女竟然在抹眼泪。
“怎么了？可是不开心了？”他关心地问。
“不是。”
少女轻轻摇头，哪怕用力憋着，一开口还是带着哭腔。
“长石哥，你身上为什么这么多伤，当时一定很痛吧。”
“或许吧。”男人抬手搂住少女，“之前的我都想不起来了。”
“那你恢复记忆后，会离开我们吗？”
男人轻轻摇头，认真地道：“就像你说的，以前我应该过得很苦吧。”
“水苏，我喜欢你。”
梁城外的官道上。
翁长夜找了块石头坐下，从腰间抽出一本古籍打开，接着月光一个字一个字慢慢阅读。
紧接着，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笛子，按照古籍上的乐谱吹奏。
呕哑的笛声，黑夜下，彷如厉鬼的尖叫。
半刻钟之后，翁长夜放下笛子，掏了掏耳朵，接着吹下一曲。
但，几曲下来，不要说周围有什么变化，连风都是静止的，懒得搭理她。
翁长夜放下笛子，捧起古籍满脸疑惑。
不对啊，她明明按照书上所写，一个音符都没吹错，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
是声音太小，不够响吗？
深吸一口气，翁长夜把古籍翻回第一页，打算再试一次。
只是，她才将笛子靠近嘴唇，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突然伸来，制止了她。
“姑娘，现在虽然是大半夜，不会扰民，但是会扰鬼。”
手主人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有一种清泉冲过心尖的舒畅。
翁长夜抬头看向那人，抽回自己的手。
月色落在女人面具外的左脸上，镀上银霜，仿若月下仙人。
男人看得愣了愣，忍不住轻轻捻动指腹，却礼貌地后退，拱手行礼。
“在下邬楽，不知姑娘为何一人半夜再次吹笛，可是再想什么人？”
突然撞见外人，正打算拿着古籍起身离开的翁长夜，听到男子名字后停下。
“你叫什么？”
“邬楽。”
邬楽……居然在这里遇到男二。
那按照剧情自我补齐的定律，是不是蛊虫已经到邬楽手中了？
药谷的养蛊人还活着，那蛊虫也不是没有可能在他身上。
手中的竹笛一转，翁长夜竟从竹笛中拔出一柄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