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国子祭酒
“来来来！美人儿，快来爷的怀里。”
“美人用得这是什么香，真好闻，爷喜欢。”
“来，赏，重重有赏！”
“多谢肖公子。”
“公子，奴家新学了几个花样，让今晚奴家好好伺候你吧。”
“好，还是丽娘懂我。”
红楼外灯笼高悬，美人倚在窗台，长袖迎风，发丝微乱。
她们的一颦一笑，像这引人堕落的妖精，叫人驻足痴望。
翁长夜站在红馆下，抬头向上看。
隔着纷飞的绸缎，里面的男女正在醉生梦死。
“小姐，你要去这里吗？这可是不是好地方。”
东辰有妓院，姝国自然也有南倌。
莫柏舟抿了抿唇，下意识地开口。
本来只是想在外面看一眼的翁长夜，听到莫柏舟这般说，反倒来了兴趣。
她一把拉住莫柏舟，带着两人走向旁边的巷子。
清和念三日（四月二十三）。
春微夏至，杨柳依依，飘絮如尘。
正是冷热交替的时节。
离开皇宫，走在依旧热闹的仙陵城内，离安却有种今夕何夕之感。
三年前，他凭着满腔热切发下誓言，待他军功加身，就求娶永安公主诸蓝诗。
可，三年之后，东辰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东辰。
他的小公主，被困在深深的宫闱里，终究成了皇宫的雀儿。
长街上繁华的人流，有那么一刻变得极其陌生。
是因为他三年未归吗？
可，东巷卖包子的还是王阿婆啊，长寿街的糕点依旧生意红火。
嗯，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当铺掌柜的儿子已经从半大小子变成了少年，钱庄的那位小姐听说已经嫁人了。
三年的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像这东辰国。
“胡琴酒肆君不醉，塞上清霜冻铁衣。家书年年无音讯，不知将士阳间寿！”
“好！肖公子好才华！”
“哎呀，肖公子，这些诗奴家们听不懂，你说点我们听得懂的嘛。”
“行，那就给你们换一个。”
“嗯……有了！”
“美人罗裙帐中香，勾魂摄魄颠乾坤。若得佳人倾城笑，百花榻上风流鬼。”
“讨厌，公子再这样，我们可生气了。”
红楼的女子娇美动人，红楼的恩客五迷三道。
这里面虽然淫乱，但，就是楼上楼下送茶水的最低等下人，也能随随便便现场吟一首。
烟花巷中痴情冢，红楼阁里世家子。
自古如此。
翁长夜换回了锦服，青丝竖起，又用胭脂在喉咙上打了影。
只要她不自己暴露，没有人看得出她是女子。
进了楼里，老鸨将三人领到了二楼的一处雅间，正好对面就是那位肖公子的厢房。
入门后，翁长夜打开雅间的窗户，靠坐在窗户后的太师椅上，不紧不慢翻阅起那本《摄政王猎艳记》。
对面的窗户开着，男女调笑嬉戏声，十分清晰地透彻整个二楼。
莫柏舟和程谦谨二人站在房间，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没多久，雅间的房门被推开，四五个姑娘带起香风而来。
她们熟练地挽住两个男人，将他们拉到软榻上。
其中也有人注意到翁长夜，但，见她平静地看着话本，身上气势颇为摄人，未敢去打扰。
实在来说，那本《摄政王猎艳记》言词造句有些难以入目，很难想象，这种东西会出自国子祭酒。
什么榻上缠绸，红蜡浇玉……
啧啧，齐大人是懂不少床笫之事的。
抛开这些夺人眼球的趣事，话本里面的人物倒是塑造不错，就是可能夹杂不少私人恩怨在其中。
比如这段——
肖公子生得眼歪嘴斜，最喜美人，平日里除了去那花楼，连摄政王的小妾也未曾放过。
不过摄政王倒是不在意，他年事已高，家中美眷不少，分一个出去也无妨。
谁叫摄政王无儿无女，将那肖公子视若骨肉？
瞧瞧这写的，光看着就能感觉到齐大人写的时候，是多讨厌这对叔侄。
肖营算不上好看，倒不至于眼歪嘴斜。
翁长夜在心中摇了摇头，又翻到下一页。
国公府。
辕门上的漆蹭亮，应是刚刷上去不久。
可，即便如此，立于府门前，还是有一股扑面而来的清冷感。
离安在门前站了许久，几次伸出去的手都收了回来。
也不知父亲母亲如今如何，当年为了赚得军功，他不顾父母反对入伍参军……
他们，现在还生气吗？
最终，他还是没有勇气敲向那扇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今晚先住客栈吧，明天一早再去拜见爹娘。
这么晚了，扰了老人家清梦不说，大晚上情绪太过激动对身子也不好。
青年慢悠悠地转过身，却看到府前石阶下缩着一团黑影。
“何人？”离安皱起眉呵斥。
黑影动了动，从阴影中露出脑袋。
在月光的照射下，离安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那是一个姑娘。
小姑娘似乎想说什么，张开嘴却只发得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青年往前跨了两步，才看清少女张开的干裂的嘴唇中间，是空荡荡的，黑乎乎的，如同看不到底的深渊。
她竟没有舌头。
“你……”
离安欲言又止，视线落到了少女衣摆沾染的血迹上。
“你受伤了？发生了什么？”
小姑娘的模样太过于稚嫩，让人生不起防备之心。
青年撩起蔽膝搭在腿侧，蹲下人掀开少女裙摆下方，就见血迹是从小腿浸出来的。
“我能看看吗？”他放柔声音询问。
少女害怕地眨了眨眼，许久才犹犹豫豫的点头。
经过姑娘的同意，离安说了一句：“见谅。”慢慢脱掉对方的鞋袜。
随着少女干瘦的脚踝逐渐露出，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附在她的小腿上。
青年表情立马严肃起来：“能告诉怎么回事吗？”
姑娘偏头，似乎在思考对方能不能信。
或许是青年的关心太明显，她最后捡起地上的石子，在石板上一笔一划写出简单的几个字。
公子，有人要抓我，救命！
话本统共二十几张，上面的内容不足五千字，很容易就看完了。
翁长夜看得比较慢，记了一下话本里面出现过的人物，花了点时间。
等她合上话本抬头，就瞧见莫柏舟阴沉着一张脸，双手环抱着佩剑。
虽然衣裳稍微凌乱，但还好，没怎么遭遇那些女人的毒手。
反倒是程谦谨，脸上都是唇印，急得满头大汗，躲开前面的女子，又撞进身后女子怀里。
也有女子觉得无聊，躺在一起互相喂着葡萄。
而，对面的厢房，只剩下淫词浪调。
翁长夜起身理了理衣摆，大发慈悲地对着狼群中的两只小羊羔投出救命稻草。
“走吧。”
“好的，公子。”
程谦谨一把推开来拉自己胳膊的女子，最先冲到翁长夜身边。
莫柏舟虽然慢一点，但也看得出来，他对那些女人同样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