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怎么会不好呢
姜且黎喝完那碗菌菇汤后，又吃下一片芦笋，才等来陆成卓的反应。
他的目光落在那一桌色香味都没有的菜上，将筷子搁在筷枕上，重重地叹了口气：“沛言，你在房地产这方面几乎没有任何经验，这个项目本来是给你练手的。”
“但你的想法过于超脱，没有东西能够真实地百分百佐证你的猜想。”
“在稳重这一点上，你还要和你叔叔多学学。”
“这个项目，之后你就不用负责了，我会让你叔叔全权接手。”
姜且黎震惊地筷子上的那片青菜都掉到了碗里，他怎么能几句话就贬低陆沛言的能力，抹去他付出的所有努力？
她终于能够想象得到，还是个孩子的陆沛言在这个家里遭受了多少冷待。
姜且黎再也吃不下一口菜，也不想吃陆宅的东西，她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而后将双手搭在大腿上，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陆沛言没有对陆成卓的话提出什么异议，只点点头，应了一声。
陆成卓对他的乖顺很满意，扶着文朗的胳膊站了起来，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我年纪大了，就先离席，你们两个孩子自便吧。”
没过多久，笃笃的拐杖声就渐渐消失了。
姜且黎紧握的拳头上忽地覆上一只温暖干燥的手，她扭头看去，陆沛言正扬着嘴角注视着她，压低声音问道：“且且生气了？”
她闻言正想说几句陆成卓的不是，就察觉手背上的那只大掌微微地拢了拢，阻止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我们上车再说。”陆沛言把她从座位上拉起，就这么握着她的手走出了餐厅。
他和重新出现的文朗打了声招呼，便与姜且黎一起离开了这座陆家老宅。
姜且黎沉浸在怒火之中，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他牵了一路。
她自觉地系上安全带，忽略了陆沛言刚刚抬起的手和他无奈的浅笑，见车子驶出宅子的范围后，立刻道：“你爷爷怎么能这样呢？他有好好地研究过你的报告吗？就这样随意地否定你做出的努力。”
“都说了要给你练手，看你提出些新想法就不让你练了？哪有这样的事情的。”
“怎么能如此打击孩子的自信心呢？我看他真的得系统地学习一下教育学才对，而不是让你去向你叔叔学什么稳重。”
她的义愤填膺并没有引起陆沛言的应和，他勾着嘴角，眸光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仿佛是在听什么舒缓精神的轻音乐，面上没有一丝该有的怒气。
姜且黎还想再说，却听到脑海中传来系统的声音：“宿主，你叫我？”
它突兀的声响让姜且黎愣住了，她刚刚好像没有叫系统啊，但它来都来了，不和它聊几句是不是显得像是在耍它。
“系统，陆沛言真的好可怜，明明是男主，为什么就要经历那些磨难呢？”
“他从小到大有真正地开心过吗？虽然总是一副笑着的样子，但总觉得他其实是难过的。”
“看上去他好像什么都拥有了，可他的人生却是那么的贫瘠。”
系统默然几秒，似乎在必要的发布任务以外，并不想和它的宿主谈心，不过它还是敷衍了一句：“所以女主出现拯救了他，他们是天作之合。”
姜且黎听到这话，放任系统隐匿在了她的脑海中。
是啊，他有女主会陪着他的，他缺失的所有的关心和爱护，都会有秦以蕊为他填补。
陆沛言的手指轻微地一顿，拯救吗？他自认为并不需要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
他不由地转头看向姜且黎发愣的侧脸，那是在他的世界中极为罕见的光亮。
她的存在是那样的鲜明，仿若一抹永不褪色的明亮色彩，一点点地涂在他枯败而又苍白的世界里。
姜且黎感知到了来自身旁的目光，便扭头看去，见他仍旧那副淡然的不争不抢的模样，刚刚才因系统的话而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出来。
“你怎么能一点都不生气呢？”她气鼓鼓地看着他，那双眸子水亮得像是刚镀上了一层璀璨的水晶，“我都替你感到生气！”
“且且，这些类似的事情我都已经习惯了。”陆沛言压下心脏中快要喷薄而出的浓烈情绪，平淡而冷静地道，“所以我并不觉得应该生气。”
姜且黎一腔的话语顿时噎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无法再从唇间溢出。
她的眸色添上了几分悲悯，微蹙的眉头与颤动的睫毛都无声地诉说着她内心的酸涩和怜惜。
陆沛言握紧方向盘，不再看她。
他想，他或许真的需要拯救了。
许久之后，久到陆沛言都要以为她睡着了，姜且黎忽地开口，语气是她尽力调整好的轻松：“我有点饿了，陆沛言，你陪我去吃烧烤好不好。”
“好。”他听到自己是这么回答她的，怎么会不好呢？
于是，两个人一个穿着板正的西装，一个穿着精致的连衣裙，就这么格格不入地走进了一条气氛火热的小巷子。
霓虹灯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小吃街上人流如织，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各种吆喝声、笑语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路边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飘来阵阵香气，诱人而又令人垂涎欲滴。
炸鸡、烤肉串、煎饼果子、臭豆腐……各种美味琳琅满目，让人难以抗拒。
每当看到一个新种类，姜且黎就想买上一份，而屡屡在她犹豫能否吃完时，陆沛言就会干脆利落地付钱接过小贩递来的打包袋。
扫荡了一圈后，两人找了一处相对较为安静的休息处坐下。
姜且黎把不辣的小吃放到他的面前，自己则对着那些撒着辣椒粉的烤串大快朵颐。
陆沛言瞧着她的动作，眸中微微显露出一丝暖意：“且且怎么知道我吃不惯辣？”
“我们在一起吃了那么多顿饭，要是这点都发现不了，那我是不是过于愚钝了。”姜且黎的脸颊上沾着些许的酱汁，可她浑然不觉，一手按在宽松的裙子领口，一手捏着个炸鸡腿就要往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