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总有十几箱
八姑心说,那也不算多嘛。
“胡一菲,你来解释。”
秦行之回头问熊六梅:“咱现在有多少银子?”
八姑挺郁闷,好不容易夺得魁首,还指望百花阁借此更上一层楼呢,结果白牡丹要退出。
回到三江县城,白牡丹立刻向八姑提出,她要从此闭门谢客,再也不见外人,只等秦公子来接她。
此时听到胡一菲的话,白牡丹自动理解为,家中大妇同意秦公子纳她为妾了。
白牡丹眼冒金星:“妾不明白,她明明是怜儿姐姐。”
白牡丹叹口气:“公子才华横溢,终究脱颖而出,妾心中无比喜悦。妾坚信,公子一定能鹏程万里,成就一番大事业,留名史册。”
白牡丹不仅闭门谢客做起了身在青楼的大家闺秀,还把闺房的家具全换了,华丽奢侈的东西不要,都换成廉价货,她自己也尽量不再使用脂粉。
白牡丹垂下头,心怦怦直跳。
“对不起呀八姑,是我错了,贫道不该不辨青红皂白就对你发火。”秦行之讪笑。
白牡丹一开始是被秦行之的才华吸引,可一旦动了感情,才华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即使秦行之一无是处,她也会死心塌地跟着他。
胡一菲踱步走到白牡丹面前,轻佻的挑起她的下巴:“小美人,姐姐不一样的地方还多着呢,等你入了咱家的门,有你长见识的时候。”
八姑非常愿意手下的姑娘都能有个好归宿,因此尽管心里难免郁闷,最终还是答应了白牡丹的请求。
小桃红半信半疑:“皇帝会让他陪自己读书?他是道士,只会念经打坐欸。”
换家具,停用粉黛,一是为了提前适应贫困生活,二是为了节省,到时如果小道士没钱,她可以用自己的积蓄赎身,剩下的钱还能养活小道士。
她只是不再热衷于追逐名气而已。
白牡丹顿时脸色绯红。
秦行之摆手:“别听她瞎说,贫道那是不想继续干了,否则赚钱还不是小菜一碟。”
秦行之摆摆手,对白牡丹说道:“总之,她不是怜儿,就是凑巧和怜儿长得很像。你瞧她动不动就要咬人的样子,有怜儿的气质吗?”
熊六梅扳手指头数:“一箱,两箱……哎呀算不过来啦,总有十几箱……”
“那小道士你说为什么嘛?”
“妾愿意!”白牡丹猛然抬头。
小道士觉得,这也能给后人一个警示。
八姑和白牡丹都知道沈怜儿的名字,小道士迷恋沈怜儿她们也知道,但并不清楚她是沈半城的女儿。
“这个道理我懂,主要是没时间啊。”
万一小道士就一直穷困潦倒呢?
“瞎扯。”
什么?不不不,没打算出家!
自从夺得魁首,白牡丹犹如攀登到极顶的绝世高人,游目四顾,顿生高处不胜寒之感,忽然之间就看破了红尘……
大家都对小道士有信心,但命运是不可捉摸的,小道士能否出人头地,不仅要看他的才华,还要看老天爷照不照顾。
“听不懂……”
百花阁没有后台,八姑就是老板。
小桃红撇着嘴不屑一顾:“又在忽悠人,肯定生意没做好,否则再忙还能比赚钱重要?八姑、小姐,这种忍着肉疼硬充大头蒜的,咱百花阁可也没少见。”
“嗯哼!”小道士清清嗓子,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似乎比较有难度。”小道士心虚了。
秦行之顿时兴奋的在自己身上乱摸:“是吗,这么说我身上也有官威了?”
熊六梅继续道:“……银票。”
要知道,老鸨不等于老板,一字之差,读音甚至都相近,含义却完全不同。天下绝大部分青楼,幕后老板另有其人,老鸨说白了,就是个掌柜的。
她很清楚,秦行之娶妻只可能是面前这个怜儿,她也没奢望成为正妻,能做个小妾就已经不错了。这并非妄自菲薄,公子才华横溢,非入仕做官不可,怎么可能娶一个花魁做妻子,那是要影响前途的。
“因为,”秦行之清了清嗓子,怪声怪气的唱起小曲,“大齐需要我,皇帝需要我,道士很忙的——”
白牡丹两眼亮晶晶:“公子入仕了?”
“不知小道长做的什么生意,肯定是日进斗金吧。”
熊六梅忍不住吐槽:“还日进斗金呢,都快关门大吉了。”
秦行之一把将胡一菲拉回来:“别乱说话,小心道爷揍你!牡丹你弄错了,她可不是怜儿,她叫胡一菲,是……咱家女奴。以后有什么脏活累活,尽管吩咐她干,她力气大,最爱劳动啦。”
“啊?怎么会这样?”八姑满脸惊讶。
她的想法,八姑很明白。
“因为你们撞脸了。”
“呃,也读书,也读书。”
胡一菲只好改口:“狐……服侍小道士的。”
白牡丹好奇的看着胡一菲:“怜儿姐姐换回女装,果然国色天香,只是这性子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小道士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数都不数,直接递给八姑。
八姑是见过大钱的主儿,根本不接:“太多了!瞧这厚度,怕不得有一万两。”
八姑笑道:“小道长一去半年,回到百花阁就到处发银子,八成是发财了吧?”
秦行之哈哈大笑:“赚了点小钱,不值一提。”
胡一菲怒了,敢鄙视我家小道士,不能忍:“小丫头懂个屁,小道士现在是官儿,侍读,专门陪皇帝玩儿的官,听说过吗?前一阵子,他还是皇帝大婚的礼宾使呢,各国使节见了他,都得行大礼参拜。”
八姑心有余悸:“吓死奴奴了!小道长方才一发怒,奴奴差点以为面对的是县尊大人呢。”
八姑和白牡丹面面相觑。
白牡丹笑而不语,显然对秦行之的信心,比秦行之自己还要足。
八姑表示不理解:“小道长,恕奴奴多嘴,您不能赚了点银子就满足呀,要知道您还年轻,这辈子长着呢,过日子讲究细水长流。”
秦行之:“说说看,为何你和怜儿这么像。”
白牡丹瞅瞅胡一菲,心中多了几分危机感。
八姑红着眼圈摆手:“小道长还要养家哩,好不容易赚点钱,可不能全糟践了。”
八姑哈哈大笑:“女儿做得好,咱青楼女子可没那么胆小,该争取的,就算豁出去脸不要,也得奋勇上前呐。小道长,牡丹就交给你了!”
“因为……我们是孪生姐妹?”
秦行之摆手:“也没那么厉害,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嘛。”
八姑:“其实只要牡丹能有个好归宿,奴奴并不在乎那点钱财。不过行有行规,我不能坏了青楼的规矩。这样吧,小道长出三千两纹银,卖身契就交给你,从此钱货两清,互不相欠。”
胡一菲冲她呲牙:“信不信我吃了你!”
不是故意要瞒着白牡丹,这种妖魔鬼怪的事,需要一个接受过程,就这么随便说出来,未免有些草率,万一吓着白牡丹就不好了。
小道士明白误会了八姑,诚心诚意道歉。
有人可能觉得白牡丹脑子有问题。
作为曾经的红牌,八姑对烟花女子的悲惨命运有着深刻理解。想当年若不是她不甘命运安排,带着积攒下的银子跑来三江县这个穷地方,从小门面开始,一步步发展壮大百花阁,等待她的,可能就是年老色衰,被遗弃在荒野的悲惨归宿。
八姑不一样,因为百花阁本身就挺特殊。
“小道长这次回来,可是要接走牡丹?”八姑很理解白牡丹的担忧,决定先下手为强。只要白牡丹进了小道士的家门,以这些年老娘悉心调|教出的本事,就不信争不过别人。
其实不然,古往今来,这样的女人比比皆是,即使到了现代也不罕见。读书人尚且知道“良禽择木而栖”,而女人,有时就是这么一根筋。
小桃红惊呼一声,躲到白牡丹身后。
胡一菲委委屈屈的哦了一声,说道:“我,胡一菲,不是沈怜儿,其实我是狐……”
“侍读……不是陪皇帝读书的吗?”
换成一般的青楼老板,估计立刻就能发火。手握花魁卖身契,花魁根本反抗不了。
“啊?没撞过呀。”
就在刚才,白牡丹解释了一切。
“不多不多,贫道不差钱。”秦行之把银票往八姑手里一塞,“其实谈钱没什么意思,牡丹是个人,怎能随意买卖?要怪就该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贫道眼不瞎,八姑和牡丹情同母女,这些银子,与其说是赎买牡丹的,不如说是代替她孝敬你的。”
“呵呵,算是吧。其实贫道视名利如浮云,真不愿做官,不过皇帝哭着喊着非要我陪他玩儿,没办法,我心肠软,看在薪水高待遇好的份上,就做了个侍读。”
理想这种东西,是用来追逐,而不是用来实现的。理想,永远实现不了最妙。定得太低,一不小心实现了,就会出现白牡丹这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失落感。
这说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只有行业翘楚,才有资格返朴归真。敢于视钱财如粪土的,只能是真正的富豪,像小道士从前把这话挂着嘴上,纯属死鸭子嘴硬。
秦行之沉吟:“贫道是有这个意思,就是不知道牡丹愿不愿意,所谓强扭的瓜不甜……”
八姑还真不是虚伪,三千两买个花魁,即便是在三江县这个小地方,也已经是血本无归的地板价了。至于说免费赠送,八姑确实不敢,虽然说起来有些伤人,但在这个世界花魁真的等同于货物,白送是要被同行唾骂的。
秦行之问:“多谢八姑成全,不知赎身费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