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搅屎棍子
一边说着，通判若有若无的看了眼马公子。
“上午的比赛精彩纷呈，但快到中午了，咱们还要吃饭不是？咱们群芳楼在那边准备了吃食，只需几十文钱就能吃一顿丰盛的午餐，欢迎各位前去用餐。下午比赛还会继续，诸位请早吧。”
夭夭震惊的看着马公子，显然这个结果也是出乎她的意料。
也许是因为夭夭的意外得高分，原本不担心被淘汰的花魁们深感压力沉重，因此变得分外卖力。秦行之倒是认为，那些花魁是被马公子的不着调给惊着了，不得不从另外三个裁判那里尽量得高分，防止马公子瞎胡闹给打低分从而倒霉。
单独上场的夭夭，显得比刚才集体亮相顺眼多了。
秦寿在台下对秦行之说道：“徒弟，道爷发觉那个马公子和你很像啊。”
“赵兄所言极是。这下可惨了，小弟以后还怎么能写出词来？一想到这首词，小弟的词只有拿去生火做饭了……”钱公子苦笑道。
过了好一会儿，台下的看客注意到台上的异常，渐渐安静下来。
夭夭也是自弹自唱，唱的是一首旧词。
一开始台上的通判等人还没在意，可很快便神色凝重的支楞起耳朵，凝神静听白牡丹的唱词。通判甚至皱了皱眉头，因为台下的看客们仍旧在发出噪音，影响了他欣赏。
下午的比赛，马公子跟换了个人似的，居然一点都不做怪，该给什么分数就给什么分数，惹得众人瞠目结舌。合着您胡闹还分时间段，到了下午毛病自动痊愈？这对上午的那些花魁也太不公平了吧？
“老道你胡说八道！他哪点像我了？贫道玉树临风，最重要的是性格温和，怜香惜玉，他能和我比才怪了呢。”
词肯定不错，但肯定没有绿依的新词有吸引力，由此可以看出醉春风估计是“论堆”了，他们八成也知道夭夭注定要被淘汰，因此连新词都不舍得给她买吧？
赵公子说道：“通判大人说的好，我也给她个丙等。”
白牡丹根本不着急，她很清楚这首词的威力，当初自己受到的震动也不小。你们就慢慢享受吧，公子所作的词，不能只让自己震惊。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群芳楼准备的地方用餐，因为确实不贵，也方便，不需要赶回家了。当然有钱人是不会那么吃的，密州府的这个大广场有好几个酒楼就是他们的目标。四位裁判自然也立刻被人请走去酒楼用餐了。
“他要是真敢太过分，贫道给你做主！”秦行之正色道。
令人意外的是，夭夭的琴技和唱功居然非常不错。
马公子的心思又岂是花魁们能够猜测的。
秦行之五人也不需要找地方花钱用餐，八姑早就在酒楼订好了位子，很快便派人把他们叫去了。
“妾主要是怕马公子乱来。”
八姑乐了：“小道长你说的是真的，到时候你打算如何为我家女儿做主？”
不对不对……
果然闹了幺蛾子……
……
心中暗自叫苦，这嘴也太不严实了，怎么就敢头脑一热胡乱承诺呢。自己算什么，一个小道士，还是没有度牒没有道观的野道士，有什么资本给白牡丹做主？
下午的比赛一开始，气氛就和上午完全不同。
马公子撇嘴道：“很好吗？本公子没觉得有多好。”
吃饭的时候，秦行之发现白牡丹略显紧张。
无论台上的三个裁判，还是台下的看客们都没太过意外，大家早就看出来了，这位马公子今天就是来瞎胡闹的。只是你作为知州公子，在这种场合胡闹合适吗？
花魁卖力表演，马公子不搞怪，这两个原因结合起来，导致的结果就是下午比赛的花魁得分比上午好了很多，甲等分数经常出现，最终竟然把上午的那些花魁挤走了好几个，夭夭也被挤到后面去了。
裁判席上的三人直翻白眼。
“本公子说了，不准哭鼻子哦。”马公子坏笑道。
马公子志得意满的向台下看了看，说道：“本公子认为，夭夭的表演……好！大大的好！所以，本公子必须给她打一个甲等。”
秦行之哑然。
“小白脸怎么了，你是吃不到葡萄的狐狸。”
马公子习惯性的把扇子一摇，看向夭夭：“你觉得本公子该给你打个什么？”
白牡丹幽怨的看着秦行之：“公子也觉得妾蒲柳之姿……”
又犯病了？
秦行之差点打自己的嘴巴，道爷这么伶俐的人，怎么会说出如此没水平的话呢？他连忙纠正错误：“牡丹你误会了，如果你还不算美人儿，那世上还有美女吗？我的意思是，那个马公子就是个不按规矩出牌的人，咱们别理他。至于另外三个裁判嘛，只要你表演完了，他们敢不给你打个甲等，老天爷都不愿意。”
夭夭柔声说道：“任凭公子发落。”
台上的夭夭低头不语。
一曲奏罢，通判先开口了：“不错不错，你是个内秀的花魁，呵呵……诸位，本官就先打分了，这位夭夭小姐能将旧词唱出现在的水平，实在不易，本官给她打个……丙等吧。”
通判和夭夭没什么交情，可若是马公子真打出个“戊”，对这位花魁的打击可想而知。人家虽然姿色稍差，就凭这琴技和唱功，就值得通判怜香惜玉了。
“你看啊，他和你一样是个小白脸，这个你得承认吧？”
看客们纷纷散去，找地方吃饭了。
词很短，即使白牡丹重复三次，也不过片刻光景而已。
只听白牡丹开口唱道：“红藕香残玉簟秋……”
比赛了这么久，不仅看客们累，台上的四个裁判也有些厌烦了。
这说明了一个道理。
最惨的是夭夭这种姿色还算可以，却非要和一群比自己漂亮的女人站在一起。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中，主持人走上台。
“怎么，信心有点不足？”秦行之笑问。
比绿依略有不如，比前面的几个花魁却稍微强一些。秦行之对比了一下，夭夭的水平和白牡丹差不多，看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也是有它的道理的。
赵公子长出一口气，叹道：“好一首惊世骇俗的一剪梅，这样的词岂是世间能有的！”
“没什么好担心的，你没发现那个马公子就是个搅屎棍子……呃，吃饭的时候说这个不合适哈。我的意思是，说不定他会给你一个高分呢。”
按照大多数人的预料，夭夭被淘汰确定无疑，然而因为通判等人担心马公子打出最低分，给了夭夭一个乙等两个丙等，结果马公子出人意料的打了个甲等，这下夭夭反而后来居上了。
通常我们知道，美女身边有姿色一般的女人衬托会显得更漂亮，比如以前白牡丹带着小桃红出场表演就是这个道理。反过来说，若是一群美女站在一起，即使如绿依那样的姿色，也会被人忽略的，因为很容易看花眼。
到了最后白牡丹将要上场的时候，绿依毫无意外的仍然是第一名，而夭夭则是堪堪没被淘汰的第九名。只要白牡丹的分数超过夭夭，那么夭夭仍然是被淘汰的命运。
白牡丹演唱完毕，抱着瑶琴轻轻站起来冲台下和裁判席行礼，默默等待通判等人的裁决。
白牡丹点点头：“妾对公子的词绝对有信心，可……”
白牡丹也是一个人抱着瑶琴上台，连小桃红都没带。
按说马公子如果一律打低分其实等于没区别，可他忽然给夭夭高分的行为，让花魁们都心中忐忑。
“那本公子可要打了，不准哭鼻子，听到没有？”
秦行之瞪了一眼师父：“你才能闹腾呢，道爷根本就不爱闹腾——差点让老道你带沟里。”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就算厚着脸皮硬撑也不能丢了面子，这个道理秦行之还是知道的。
秦行之摆手：“贫道不说大话，你们是清楚的。”
“小白脸也就算了，你没发现他跟你一样能闹腾吗？”
夭夭红着眼圈，深深给马公子行了一个礼，转身走入后台。
这两位本质上还是很有修养的文人，否则不可能当众自贬。
在台下看客们的议论声中，白牡丹拨动瑶琴，唱的正是秦行之送给她的那首“一剪梅”。如今的白牡丹心境有了些许变化，虽然本性难改，还是有点儿愤世嫉俗觉得命运不公，但却不再那么刻意追求高洁，因此琴声中少了孤烈，多了几分平和的气息。
他担心呀，以前面那些花魁的姿色，马公子除了不情不愿的给绿依一个“乙”，其它一律都是“丁”，这夭夭姿色最差，搞不好马公子能打出一个最低的“戊”来。
三人看向马公子。
马公子确实有点能闹腾的意思，比如一直不耐不烦的给人打丁等，再比如愣是不顾通判的意思，给绿依打了个乙，现在倒好，又调戏起夭夭来了。但他那种闹腾和自己又不同，他那是瞎胡闹，故意为难人，或者说越是别人觉得应该做的，他偏不做，道爷什么时候那么混账了？
钱公子更上一层楼，说道：“晚生觉得应该给她一个乙等。”
可台上的四个人，除了马公子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扇子，另外三人都不说话。马公子几次想要开口，却因为通判凝重的神色而退缩。这台上以通判为主，这点他是明白的，特别是现在的马公子乃是“正常人”，不能不给通判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