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既是嫡女，光华万丈（9）
这日已经到了暮春时节，颜兰叶坐在屋中，窗帘被小橘卷了上去，江南水乡的氤氲水汽袅袅蔓延到了屋中，檐下的蔷薇花被打的有些零落，碾碎一地的红粉。
颜兰叶前世久居北地深宫，但家乡也是温婉的江南水乡，虽然是暮春，但别有一番风味，让她想起遥远家乡的光景。
小橘迈着碎步进来，给她添了盏茶，望向颜兰叶姣好的侧脸。
自从小姐大病一场，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跟着小姐就像有了主心骨，自己学到了好些东西，对上柳荷院里的婆子也不怕了。
颜兰叶正在对侯府的账本，听得小橘轻声道：“柳荷院里的又来闹了，嫌例银不够。”
颜兰叶闻言轻笑，细白的指尖又翻过一页柳氏管家时的烂账：“你去告诉她们，这例银是按照侯府规矩给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姨娘和三小姐被禁足，想来也花不了多少银子。若是真嫌不够，先禀明侯爷说明原委，若是侯爷答应了，我这边自然会取银子给她们。”
小橘不禁一笑：“还是小姐有办法，天天堵的柳荷院说不出话来。”
小橘去门口传话，一旁读书的谢云燃抬头往门口望了一眼。
颜兰叶打趣道：“想去柳荷院玩了？”
谢云燃脸色顿时一红，眼神一恼：“我才不去呢！”
以前觉得柳姨娘和蔼可亲，三姐姐和气大方，现在看来，都是蛇蝎心肠！他肩上的伤还没好全呢！都是拜她们所赐。
“燃哥儿，你也快五岁了，可以跟着夫子读书了。”颜兰叶说道。
谢云燃曾经听大哥哥说过夫子，听说跟夫子可凶了，动辄打手板，抽鞭子，背不上来，还要在冰天雪地里站着。谢云燃稚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害怕，不由得往颜兰叶身旁靠了靠，瓮声瓮气地：“姐姐，我不能一直跟你读书识字吗？”
颜兰叶看向他：“自然不行，男子汉，还怕夫子不成？”
谢云燃耳朵有些红：“听……听大哥哥说，书院里的夫子凶得很，经常抽得不听话的小孩皮开肉绽。”
颜兰叶轻轻挑眉。
以侯府的名声地位，本朝又读书盛行，按理说应该早早送去启蒙才对，谢云燃已经算是欠学儿童了，到了快五岁，连字都不认得多少。
“你大哥哥这么告诉你的？”
谢云燃点了点头。
颜兰叶轻哼了一声，果然柳荷院上下都是一个德行。
谢云靖是侯府长子，又是柳氏所出，小时候谢江华宝贝得不得了，方才三岁，就送到白鹿书院启蒙。
白鹿书院一向治学严谨，但还不到大错小错都体罚的程度，更何况当时给谢云靖启蒙的的先生还是曾经的翰林学士，讲究的是一个寓教于乐，何来体罚之说。
她摸了摸谢云燃的头发：“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了？是与不是也要亲眼见见。你是侯府的小侯爷，快五岁了还不去书院启蒙，也不怕被笑话。”
谢云燃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抱着颜兰叶的胳膊撒娇：“姐姐陪我去。”
颜兰叶看着谢云燃难得露怯撒娇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恍惚，好像前尘往事里也有这么一幕。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谢云燃的脑门：“行吧，姐姐就陪你走一遭。”
当天晚上，颜兰叶便为谢云燃准备好了纸张笔墨，书本束脩。谢云燃摸着背囊，才有了些实感，有些害怕，又有些隐隐的期待。再一看颜兰叶细心准备的身影，心中又生出些豪情来。
连爹爹的鞭子都挨过了，还怕夫子的吗？
何况，何况还有姐姐呢。
连冯氏看了也说，还是裳姐儿想的周到。
冯氏身边的嬷嬷有些欣慰，裳姐儿和燃哥儿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大房的院子里没想到也有这样风平浪静、欣欣向荣的一天。
更可喜的是拿回了中馈，原以为裳姐儿年纪小镇不住，没想到刚上任几天，就将侯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不知不觉中，颜兰叶已经成了正房所有人的主心骨。
而同一时间，柳荷院里却传来摔碎东西的尖锐声响，烛火高烧的屋子里，满地的碎花瓶、丢掉地上的首饰和衣裳，一地狼藉。丫鬟婆子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生怕被柳氏揪住耳朵泄愤。
有的人甚至有些后悔，当初要是跟了正房主母就好了，今天怎么会受这个罪？
“一个月八两银子，要我们母女两个怎么活！”柳氏一张徐娘半老的面容上满是怒气。
谢云绯伤还没好，躺在床上，语气带着怨念：“我还带着伤，这些钱连请大夫抓药都不够的。二姐姐掌了家，是要将我们往死里逼吗？”
烧火煎药的丫鬟忍不住插了句嘴：“小姐，请大夫抓药是二小姐另出的钱，没……没算在那八两银子里。”
她话音刚落，柳氏就甩了她一巴掌，冷冰冰地看着她：“要你多嘴！”
丫鬟吓懵了，连忙跪地磕头：“奴婢……奴婢说错话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谢云绯的手指紧紧抓着被子，上了药的伤口处疼痛得像是有上万只蚂蚁在啃咬。凭什么谢云裳能压她一头？明明她才是侯府上下最受宠爱的姑娘。
一行清泪缓缓从她的眼角滑落，内心的不甘和委屈齐齐涌上心头，泪眼模糊中她的脑海出现了一道朝思夜想的身影。
不行，她要把这件事告诉哥哥，她还要去见修明哥哥。让他们为自己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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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隐蔽的小茶楼，谢云绯终于等到了郑修明，一看见心上人，她的眼泪就簌簌地落了下来，梨花带雨，摇摇欲坠。
郑修明看到谢云绯一张带泪的苍白小脸，心里一疼，温柔地上前将佳人拥在怀中：“这是怎么了，在侯府又受你姐姐欺负了？”
谢云绯无声地点了点头，悄悄落下肩头衣裳，露出鞭打后的红痕，看得郑修明呼吸一滞。
“姐姐诬陷我冲撞了贵人，害我被爹爹鞭打，痛得死去活来。”
郑修明将谢云绯的衣服拢好，眼底翻涌着怒火。亏他以为谢云裳真的转性了，没想到只是变本加厉，这笔账，他不会轻易放过她。
“绯儿放心，这笔账，我一定替你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