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子悠从卖灯奶奶那里买了一个灯,放入水里,学着方才放灯的人双手合十:“小女陆子悠,母亲早逝,爹爹与我相依为命,祈求水神保佑我爹爹身体康健;小女还有一个奢求,求水神保佑小女早日找到当年的救命恩人,成一段好姻缘。。。”
“哈哈哈。”一个男子爽朗的笑声传来。
子悠四处张望,有些气愤道:“何人,这么无理。”
男子从她头顶的树上一跃而下,手中握着咬了一半桃子,子悠没好气的说道:“偷听别人许愿,算什么好汉。”
男子面露一丝无辜道:“我可不是故意偷听你的,我只是在这树上歇息一下。你求错人了吧,据我所知,水神可不管姻缘这档子事,你应当去拜月老才对。”
子悠看他如此无理,转身就要走:“我爱拜谁拜谁,与你有何关系?”
少年快步挡在前面:“方才跟你开玩笑的,这金陵城我也转了一个遍了,熟的很,你可以和我说说你要找的人长什么样,或许我可以帮你。”说罢给了她一个暖洋洋的笑容。
子悠细细将他端详了一遍,这男子生的极为俊俏,尤其是他那笑容,纯净又自然,流露出孩童般的稚气,甜的仿佛能融化时间的一切,倒也不讨厌,耐着性子回他:“谢谢你的好意,不必了。”
“你叫念念对吧?”少年凑过来问道。
子悠有些气恼:“你怎么知道?姑娘家的乳名非父母夫婿、闺中密友,是不能叫的。”
“我做你朋友不就行了,你我既如此投缘,能不能认识一下。”那少年追着她一路小跑。
“不好意思,我不和陌生人做朋友。”子悠边走边说。
少年追到她前面:“我呀,我是黄州人士,来金陵做生意的。”
子悠看他衣着平常,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世俗之气,明显不是生意人,审视般的盯着他:“你是做生意的?”
“我哪里会呀,我拳脚功夫还不错,跟着过来一路上有个照应而已。”少年说着挠了挠头。
听他的说辞,子悠猜出他是个护卫,点了点头:“哦,你主家说来倒与我陆家是同行,那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眼神飘忽了两圈,摸了摸胸口的钱袋忽的明朗起来,开口道:“我叫元宝。”
“元宝,还有人叫这个名字啊,果然是盼着家里财源广进啊。”子悠自说自话。
“姑娘,你在哪,荷花酥买回来了。”觅樱喊着过来。
子悠怕被觅樱看见,急匆匆的告辞:“元宝公子,我先告辞了,有缘再见。”
“念念,我就住在鸿运楼,有空要来找我玩啊。”元宝公子不忘自报一下家门。
子悠笑笑望了他一眼,匆匆去找觅樱了。
瑶儿辞了子悠后,路过彩楼旁边魁星阁,今日七夕,姑娘们会彩楼拜星乞巧祈姻缘,读书人则会在魁星阁拜月求功名。
她想顺便看一下哥哥有没有在,把扇子转交给哥哥,好让他开心开心。
转了一圈没见到哥哥,她正要离开,突然转头正对上前日被他推落水的公子,那公子也看见了他,真是冤家路窄啊,她心想,准备低下头溜走。
谁知那公子上前捉住她的手:“是你对吧?那日你推我入水,竟一走了之,害我全身湿透,今日你必要与我道歉。”
瑶儿佯装不认得,甩开他的手说道:“公子,你认错人了吧,我从来没见过你,怎会推你下水。”
公子很是愤慨指着她的鼻子道:“你休要抵赖,你与你这婢女我记得一清二楚。”
“你说那日是她推我下水的对吧。”他又指着寻梅要对证,寻梅惯不会撒谎,吓的躲在瑶儿后面。
瑶儿见抵赖不得,双手往胸前一抱,一副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态度道:“好吧,既然你说是我推的,那就算是我推的了。”
公子显然不认同她的逻辑,激动的都有些结巴了:“什么叫、叫我说是你推的,事实就是你推的。”
瑶儿看这人认死理又呆又好笑的样子,很想捉弄他一下,遂想到一计:“既然这个事情说不清楚,不然我们打个赌,若你赢了,我不仅给你道歉,还赔你一身衣裳,如何?”
“我若输了,要如何?”公子怕吃亏,连忙问道。
“若你输了,你便要做我做一个月随从,随叫随到的。”瑶儿颐指气使道。
公子心中有一丝怯怯,但在气势上不能输,故作镇定的说:“赌什么?”
瑶儿伸出一根指头在公子眼前转了几转,神秘秘的指着入口的路说:“就赌下一个进来的是男还是女。”
公子心想这魁星阁都是男子求功名的地方,自然是男子才会来,仿佛有了必胜的把握,一口答应道:“一言为定,我赌男子。”
瑶儿扶了扶自己下巴心想:赌输了我也不吃亏,不就道个歉,陪个衣裳,有啥大不了的,便开口道:“那我就赌女子。”
两个人如同两座门神一样立在门口,期间来了一个男子,正愈进门,瑶儿心想这下输定了,眉头都挤成了一团乱麻。
谁知后面追上来一个女子拉着他说:“相公,我们先去彩楼。他的相公说了句都依你便跟着走了。”
瑶儿朝着公子挤眉弄眼做鬼脸,公子气的脸都绿了。
又等了一会儿一个老大娘过来了,正愈进来,瑶儿激动的一颗心都要跳出胸膛。公子两个眼珠子直愣愣的盯着,老大娘每走一步,就仿佛在他身上钉了一颗钉子般折磨。
老大娘一只脚即将跨上台阶的时候,她的孙儿上前劝她:“奶奶你走错地方了。”
瑶儿激动的一颗心又落地了,公子忘了方才被钉子钉的死去活来,幸灾乐祸的摇晃了几下脑袋。
两个人颇为嫌弃的互相登了一眼,继续等,这时跑过来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奶娃,两脚一前一后的进入门内,喊着:“爹爹,爹爹。”
公子激动的两眼放光:“瞧,这是个小公子,我赢了。”
瑶儿不服气:“看这娃娃生的如此秀气,必是个姑娘家家。”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小奶娃的爹爹过来了,嘴里喊道:“小满,爹爹的宝贝女儿怎么跑来了。”
公子脸上的颜色更加丰富多彩,一道绿一到黄,瑶儿高兴的跳起来。
公子仍不能相信,跑去和奶娃的爹爹求证:“兄台,您这孩子是公子还是姑娘?”
“兄台,这是我的女儿。”那人道。
“确是姑娘?”
“千真万确!”
公子如丧家之犬般哭丧着脸呆呆的立了一刻,旋即走到瑶儿面前抱拳道:“小姐,今日钱某愿赌服输。”
瑶儿得意洋洋回了他一礼:“承让承让。”
公子十二分的不愿,缓缓开口:“小生钱子京,武陵郡人士,入京赴八月恩科,今住福来客栈,随时听候姑娘差遣。”
瑶儿心想竟是进京赴考的举子,如今离着八月恩科也就不足一月,若是钱公子做了自己一个月小厮,怕是生生会耽误了人家前途,她开口说道:“钱公子既是备考举子,那这一月之约,我便放到八月恩科过后,如何?”
钱公子复又抱拳:“姑娘若能如此体恤,自是再好不过。若哪一日姑娘反悔,大可到客栈差遣,不必为钱某担忧,钱某自信不差这一月半月。”
瑶儿心想:这人不仅迂腐,竟还如此狂妄。丢下一句话:“我也不想误人前程,恩科过后,我定会到福来客栈寻你。”说完领着寻梅走了。
钱子京深深对着她的背影行了一礼,又苦笑着摇摇头:“时运不济,都是命啊。”
夜里,子悠从盒子里拿出那把准备送给萧忆安的扇子,轻轻打开,看着扇面上的儿童喜笑颜开,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既然萧忆安已有心上人,她若送他礼物,不免叫人多心。
少顷,她把扇子收起来,放进了柜子最深处,似是要永远封存起来。
盛夏的傍晚,天色正愈暗,一池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子悠撩起池中清水,洒在荷叶上,水花顿时飞珠溅玉般散落在荷叶上,宛如珍珠圆润晶亮,乍然破碎,顷刻又复圆。
“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子悠抬头一看,一个男子趴在自家围墙头,她吓得花容失色,正要喊人,那男子纵身一跃来到她面前,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她定睛一看,这人正是前几日放河灯遇见的元宝。
“你这人放着大门不走,为何要爬墙?”子悠有些不悦。
元宝笑着扬了扬额前的发丝,“如此花前月下,偷偷幽会岂不是更有情趣啊,念念姑娘?”
子悠白了他一眼:“恬不知耻,我当你是正人君子,谁料你竟没个正形。”
元宝摇了摇他带来的两瓶酒说:“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瞧,这可是金陵有名的仙人醉,我花重金买的,如此好酒你也不忍我月下独饮,平添许多伤悲吧。”
“那你就找错人了,本姑娘可没有心情陪你喝酒。”子悠想了想自己好像没有告诉他,家住在哪里,遂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元宝不以为然道:“这点事还能难得倒我,这金陵生的如此美貌的姑娘也就只此一家吧,我只是花了一点点功夫就打听到的。”他说着用两根手指比了一条细细的缝。
子悠瞪了他一眼没再做声。
元宝得意洋洋道:“现在你相信我的本事了吧,不如我帮你去找找你那救命恩人。”
子悠认真的看着他道:“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事?”
元宝似被子悠看破,黑亮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递上了那两瓶酒:“念念,这个酒是我带给你的礼物。”
子悠很是不信的瞥了他一眼,悠悠道:“你会这么好心,专程给我送礼物,快说吧,有什么事?”
元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个嘛,我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方才不是还没皮没脸,怎么这会儿你倒害羞起来了。”子悠白了他一眼。
元宝嘴角一撇,似是受了许多委屈般的说道:“这金陵城的小贼也太猖狂了,我的钱袋又遭小贼偷了,可惜这次没找回来。”
“那你可是来找我借银子的?”子悠试探着问。
元宝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眼下我不便跟同行的人联系,交不上店钱,我就要流落街头了,不然你收留我吧。”
“你在此等着。”说完子悠就回房中去了。
少顷她带着一个钱袋出来,交到元宝手中,“这是一百两,不够了再来找我,不过有句话叫财不外露,你且不可大庭广众给外人看到,以免又被歹人惦记了。”
元宝像吃到了糖的孩子一样笑的很甜:“念念,我在这金陵就认识你一个,没想到我们才见过一次,你就如此仗义,你放心,过几日我定加倍还给你。”
子悠对他微微一笑:“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这些我也深有体会,待你手头宽裕了,再还我吧。”
元宝傻傻一笑道:“那我就走了。”说着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那这个酒?”
“不用了,你自己喝吧。”子悠温柔的对他笑笑说。
元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纵身跃上墙头不见了。
“啊,有贼。”
子悠听闻身后一声惊呼,回头一看,觅樱不知何时站在这里了,冷不丁的看见一个人纵身越墙而逃,自然是要喊一声的。
子悠赶忙来捂起她的嘴说道:“不是贼,是我认识的人。”
觅樱惊魂未定道:“姑娘,你什么时候还认识这种攀岩走壁的人了?”
子悠严肃的盯着觅樱:“他是元宝公子,今日来跟我借一样东西,此事你且不可与别人说。”
觅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