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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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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十来日,陆霄来请子悠和爹爹同他一道去拜访沈家主君沈阔,想来是他与陆行商议好了的。子悠本想借口腿疾又犯了推脱掉,奈何哥哥态度强硬,说是抬也要把她抬到沈家,此事早晚都要面对,早去早安心,子悠只得乖乖跟着去了。

    沈家的态度果然跟她料想的没差,沈阔与夫人表面上客客气气,言语里却听不出冷热远近。

    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子悠跟着瑶儿到园子里玩了,沈璇约陆霄去看他新作的文章,只剩下两家的长辈。

    陆行提起沈璇的婚事,沈大人只说沈璇还未取得功名,婚事急不得。陆行玩笑提起两家老人的旧约,却被沈夫人一句“长辈的玩笑话”给噎了回来。

    陆行回府后很是失望的样子,又开始为女儿的婚事发起愁来。陆霄还抱着幻想,说沈璇心仪妹妹,两人的心意才最重要。

    子悠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无甚难过,只是当时她不在场,爹爹在沈家主君面前吃了瘪,定难受极了,她若在,定会直接明了告诉他们,沈家她才不稀罕,给爹爹扳回点面子。

    不知不觉,子悠已在京城住满了两个阴晴圆缺,嫂嫂王舒云前头来照看的勤,两三日一过府,陆行看也无事,让她不必日日来问安,后来隔三差五的来,再后来有事才来,倒也过的各自相安,陆霖日日到王家私塾读书,陆灏还是一贯住在铺子上,有事才回府,西院里常只剩子悠和爹爹及一干丫鬟婆子小厮。

    陆家的生意有陆灏和管事忠叔照看着,陆行倒也不必日日前去,可他是操心的命,一有闲暇便钻进织坊里,跟工人们探讨新的织品绣样,早出晚归,忙的不亦乐乎。

    瑶儿时常来看望子悠,带她到金陵各处逛逛,也不觉憋闷,初到的新鲜感散去,日子过得平淡直白,像又回到了苏州。

    子悠听苏州老宅过来的小厮说了件新鲜事,苏州街上卖鱼的吴大婶家儿媳妇成亲几年都没身孕,郎中看了几十个也不见效,人都说吴大婶杀鱼卖鱼,造了杀孽,上天降罪断了她家香火。

    谁知就在前几日,她家儿媳妇竟查出了身孕,吴大婶自称遇到了神医,在家里烧香拜佛谢恩了好几日。流言又起来了,有人说她儿子不行,这胎是儿媳在外偷汉子得来的,竟还有人说那腹中之物,不是胎儿,而是那些枉死的鱼结成的怨灵,怪吓人的。

    子悠想起来桃花节那日的见闻,看来那日见到的老道果真有些本事,他预言与沈家的亲事乃是黄粱一梦,也被他说中了,看来要及早去找找他口里那位,有恩之人了。

    她从匣子里拿出老道送她的葫芦,观了又观,放进袖口随身带着了。

    院子里石榴花开的火红,昨夜许是下过雨,打落了零星未开的花苞,觅樱很是惋惜的捡起地上的落花:“这一朵花将来是一个石榴呢,可惜了。”

    子悠伸手摘下几朵开的正艳的花朵,觅樱更加心疼了,不解的问:“姑娘,你要这个花做什么?”

    子悠没有答话,只见她掰开一个花朵,将里面红色的花瓣一点一点的取出,揉成一个小球球,拿给觅樱看,“昨日流纱不是流鼻血了吗?把这花瓣塞进鼻子里便能止血,等会儿你把这些花都给她送过去,或许会有用。”说着把摘下的花朵递到觅樱手里。

    “她是个奸细,姑娘你还对她这么好。”觅樱嘟嘟囔囔的不理解。

    子悠一边摘着石榴花一边说:“难得遇到她这样做事细致麻利的人,她从前虽不是我的人,但她发了誓要与我一心,我信她。”

    子悠本要打发流纱回嫂嫂那里,流纱哭着求她,说家里两个弟弟年幼,娘又身体不好做不了活,全凭她一个人的月钱过活,回去了少夫人定要赶她走。

    流纱拿自己娘发了誓,子悠才是收下了她,还给了她一些钱补贴家用,女子活在这世上本就不易,更何况她肩上挑着一家人的重担,却没有改变自己的初心走上歧路,更是难得。

    觅樱双手接过子悠递过来的花苞,一脸疑惑:“姑娘,你这又是哪里听说的偏方?”

    子悠两手拍了拍道:“这是我从医书上看来的,可不是什么偏方,石榴花呢,有止血收敛的功效,南郡自古就有食用石榴花或是酿酒的习俗,还有人用石榴花做胭脂,赶明儿我做盒胭脂给你试试?”

    觅樱显然十分嫌弃,连连摆动着合拢的双手:“不必了,不必了。”

    “一大清早的,你就捉弄觅樱,你是有多无聊啊。”一个少女的声音隔空传来。

    子悠回头一瞧,瑶儿正欢脱的走过来。觅樱见瑶儿来了,忙说道:“沈姑娘,你们聊着,我去给流纱送过去。”说完便走开了。

    子悠见瑶儿过来,很是开心:“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向你打听。”

    “什么事啊?”瑶儿自信满满的样子,仿佛这世上之事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子悠酝酿了一番开口道:“这京城里武艺高强,人品端方的公子,你认得多少?”

    “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要挑选夫婿?”瑶儿很是诧异。

    子悠本就泛红的脸又添了颜色,似石榴花般的火红:“是我一个苏州的朋友托我打听的,你认得便告诉我嘛。”

    瑶儿轻叹了一口气,神秘一笑:“我朝历来尚文轻武,男子们为谋的一个好前途,无不在文章上下功夫。我认识的公子来来回回就那几个,没有会武功的,你这件事我看啊,也就红娘馆的媒婆们能帮的上你了。”

    子悠又羞又恼,追着瑶儿打闹起来,两人追的累了,坐在湖边的石凳上休息。瑶儿开口道:“我刚说的,也不无道理啊,金陵城谁家有公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媒婆们最清楚不过了。”

    “你还说。”子悠怒瞪了她一眼。

    稍稍缓了一会儿,子悠问:“话说,你今日来找我有何事啊?”

    “我是来告诉你,过几日,我们府上有个雅集,京城与我们沈府相熟的夫人小姐都会过来。正好廖夫子那日也办诗会,公子们也会来不少,你既想打听京城的公子们,不妨自己过去瞧瞧。”瑶儿热情邀请道。

    子悠听要到沈府去,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这个事情不好说,那日我不一定得空啊。”

    “你能有什么事?我们就此说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到那日我来接你。”瑶儿不容她分说,一口定了下来。

    子悠惯是口是心非,方过了一日,她便带着觅樱精心穿上了男装,来到金陵最大的红娘馆“金玉馆”。

    门迎小厮带他们到雅间坐下,一个微胖的妇人徐徐走了进来,步态不急不缓,眼神不卑不亢,子悠一眼看到这妇人身上穿的正是陆家的云锦,浅灰的衫子、枣红的襦裙上锈几朵芙蓉,衬的这妇人富态大方又不显艳俗。

    子悠心想:“这金陵到底是都城,连媒婆都比苏州有派头。”

    这妇人上上下下将她俩打探了一番,露出看透不说透的表情对子悠道:“两位公子,老身姓刘,是咱们金玉馆的老人了,满金陵城谁人不知我刘妈妈。”

    子悠清清嗓子:“刘妈妈好,是这样的,我们是从吴州来的,吴州天元钱庄,家里有个妹妹,想帮她在金陵找户人家,还需麻烦刘妈妈多费心。”说着往刘妈妈手里塞了一个元宝。

    往日里商家想与官家结亲,各州想把女儿嫁到金陵的大有人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胡诌一个身份出来也相当容易。

    虽说是胡诌,也得诌一个能镇得住这媒婆的,吴州的天元钱庄是个连锁商号,这家和陆家一直有生意往来,家里二公子还来苏州提过亲,子悠对他们家情况甚为了解,他们家三个儿子,没有女儿,日后若这事传出去,不过是闹了一个乌龙罢了。

    刘妈妈瞅了一眼元宝,眼睛不自觉的瞪大了一下,攥紧了元宝,赶快起身欠着身对子悠道:“公子说的哪里话啊,咱们开门做生意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天元钱庄啊,光是金陵都有三家分号,这买卖做的大的啊,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就没有我保不成的媒,拉不成的线。”

    子悠起身迎刘妈妈坐下:“谢刘妈妈夸赞,我这个妹妹要找的啊,年龄太大了不成,太小也不行,约莫着十八九岁到二十一二岁,眼睛要大,个子也不能矮了,最主是要会功夫。”

    刘媒婆自信满满的问:“公子啊,是要当官的还是经商的?”

    “都可,学徒、打杂、侍卫、小厮均可。”子悠笑笑。

    刘媒婆面露难色:“这。。。公子您结亲不看出身实属难得,可是您有所不知啊,咱们金玉馆呢,好歹也是金陵红娘馆的头牌,目前还没接过学徒、打杂、侍卫、小厮们的生意。”

    “好,就按刘妈妈说的,把符合条件的公子给咱们介绍介绍。”子悠爽朗一笑。

    刘妈妈一溜烟的出了门,少顷,又一溜烟的进来,只见她抱着个一尺见长的盒子放在了子悠面前,就又出去了,子悠打开一看,一个一个的身份牌,子悠随手拿起一个牌子念到:“吴少元,年十八,太史令吴长兴之庶长子,眼大肤黑,高鼻梁,举人,善蹴鞠,略口吃,相看过谏议大夫耿家庶三女,青睐者金陵府王家。。。”

    子悠还没念完,觅樱憋不住一笑,刘妈妈又抱着一个盒子进来,赶忙上前夺过牌子放进盒子里:“公子,这不合规矩,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还是我来吧。”刘妈妈把盒子护在胸前接着道:“金陵城里官宦、商户人家,包括外派的武将,二十左右,眼睛大、个子高的都在这里了。”

    “哦,失礼了。”子悠尴尬一笑:“每个人的资料都是这么全的吗?”

    “那当然了,咱们这儿可是京城最大的红娘馆。”刘妈妈颇为自信,说起话来神气十足。

    子悠思忖了一阵子开口道:“那我向刘妈妈打听一个人,参政大人家的大公子沈璇,你可知悉?”她不是惦记沈璇,只是想知道,沈家极力撇清与陆家的婚事,是不是有什么公主郡主的早看上了沈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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