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质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乐呵呵的中年警察，正施施然的从楼上缓步而下。
杨焕倒也认识此人。
齐彬，飞河县临河片区的治安所所长，也就是杨焕的顶头上司，似乎与杨焕的叔叔有旧。
“之前你手下的协管打电话来，说安康小区出现严重警情，我还以为是夸大其词。”
“所以没敢派出大量警力去支援，总不能因为一个协管的电话，就让整个治安所倾巢而出吧？”
“万一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那才真是完蛋了呢。”
“你不会怪我这个做伯伯的吧？”
“伯伯哪里话，您要是及时出警了，哪还有侄子立功的机会呀？”
杨焕神色古怪的回道。
“哈哈哈哈！你说的太对了！”
齐彬似乎听不出他话语中的讽刺，反而开心的笑着走到杨焕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像是欣赏杰出后辈一样，上下打量着杨焕，只是眼神不住的瞟向杨焕身后那一连串的俘虏，暗暗有些心惊。
“你看看，年轻人就是需要历练嘛！你这不是把问题解决的很好么！”
“你放心，伯伯一定好好给你记下这一功。”
说着，他又转头冲着冯源严厉的批评道：
“小冯！你今天可是差点犯下大错误啊！”
“你们这些在办公室里坐班的，怎么能质疑基层警员的辛苦呢？”
“何况，你还以那样的态度对待老百姓，即便生活中有什么情绪也不能带到工作中来啊！”
“快，站起来给杨焕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冯源闻言，只得不情愿的起身，勉强冲着杨焕点了下头，嘴里不清不楚的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就一脸丧气的坐了回去。
齐彬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冲着低头不语的杨焕笑眯眯的说道：
“世侄啊，你看，冯源的认错态度还是不错的，这件事呢，伯伯就出面为你做主了，就这么算了，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我这就让冯源帮你记功，不过呢……”
“……光是凭着这些尸体和证据，还不足以把功劳做实。”
“这样，你先回去把必要的材料补充一下，过两天交上来，伯伯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怎么样？今天的事情就这样吧，改天叫上你叔叔，咱们爷仨一起吃顿饭。”
齐彬说着，又和蔼的拍了拍杨焕的肩膀，不易察觉的给了冯源一个安抚的眼神，扭头就往楼梯走去。
眼看这么一场风波，就要被齐彬这么和稀泥般的糊弄过去。
一直耷拉着脑袋，让人看不清表情的杨焕，突然抬头冲着齐彬的背影开口道：
“齐伯慢走，我还有一件事想问。”
齐彬止住脚步，好奇的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依然不变。
只是在场众人全都看得清楚，那双闪烁着精光的眼睛里，却明显露出了一丝不耐。
“怎么？世侄对我这个处理办法不太满意？”
杨焕淡淡一笑，否认道：
“那倒没有，齐所长处事公平，怪不得能身居高位，之后我会跟叔叔详细转达伯伯对我的照顾。”
这话里的讽刺和威胁实在是太过明显，就连跟在杨焕身后的钱劲几人也都变了脸色。
可齐彬却像是没听明白一样，只是眼神微微闪烁一下，就继续笑呵呵的道：
“哈哈，没意见就好，那世侄还想问什么呢？伯伯一定好好为你解惑。”
杨焕扭头看了眼身后的赵怀素，而后紧盯着冯源的反应，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齐所长，今天可不是我第一次和炼血堂的冲突了。”
“昨晚我就亲手击毙了八个炼血堂凶徒，由我手下的协管和所里人一起处理的现场。”
“这个功劳，不知您帮我记录了没？”
“哦？有这事？”
齐彬闻言似乎非常惊讶，扭头向脸色异常难看的冯源确认道。
“昨晚……是有几具尸体送来，但他们说是炼血堂的凶徒，我却没发现什么确凿的证据。”
冯源吞吞吐吐的说出了昨晚的情况。
“那尸体现在何处？”
齐彬看着冯源的脸色，知道这货可能又耍了什么花样，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问下去。
“我……我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所以就……就连夜把尸体给处理了。”
听了冯源的话，赵怀素想起昨天一起收尸警员，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们一眼，正要站出来开口，却被杨焕抬手拦下。
齐彬闻言脸色同样有些难看。
如果今天的情况勉强可以算是一场误会，一个道歉就能轻松解决。
那私自销毁尸体、瞒功不报，可就不是个小事了。
“齐所长，其实对我来讲，这么一点功劳，自然是无所谓的。”
“毕竟我还资历尚浅，就算累积再多功劳，也不可能破格提拔。”
“不过，那些人虽然都是我击杀的，但也有手下弟兄们的功劳。”
“您也知道，协管的工资并不高，此事关系到他们的奖金收入，我要是故作大方，未免寒了弟兄们的心！”
“所以这件事，您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个交代！”
这番话，杨焕故意拔高了声音，说的有理有节，似乎自己真是一个为下属谋福利的好领导。
只是身后的赵怀素几人难免脸色一红，悄悄的低下脑袋。
毕竟昨晚的事真的跟他们几个没啥关系，钱劲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可是，这话落到治安所里其他没有编制的协管耳中，却是引起了不小的共鸣。
甚至一些正式的警员，也心有戚戚的瞪了一眼冯源，然后看向齐彬。
偌大的办公大厅，一时静悄悄的，大家似乎都等着看所长如何处理此事。
齐彬扫视了一眼望向自己自己的下属，暗骂冯源是个蠢货的同时，也觉得此事有些棘手。
“都看着我干嘛？手里活都干完了？没事干就去大街上巡逻去！”
众人闻言纷纷低头，假装继续忙活自己的事，其实一个个都竖起耳朵，悄悄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杨焕啊，这个事情有点复杂了，要不咱们去我办公室说吧？”
齐彬自然也知道众人的小心思，自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处理此事。
本来飞河县的情况就错综复杂，治安系统又是势力倾轧的重灾区。
别看一个小小的治安所就这么几十个人，其实管理起来还真需要很高明的技巧。
此事一旦处理不好，很容易让本就离心离德治安所，更加难以指挥。
冯源是冯家旁系，不可轻易得罪。
杨焕有个副处叔叔，一样要小心应付。
好在，杨家叔侄似乎蹦跶不了几天了……
“不了吧？我一会还有急事。”
杨焕自然果断拒绝了齐彬的提议，然后一脸正色道：
“冯源瞒功不报，私自销毁疑犯尸体，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请所长秉公处置。”
齐彬这下还真有点头疼了，眼看杨焕油盐不进，又在这么多下属面前下不来台，脸上虚伪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但事情还是要有个结果。
恶狠狠的瞪了冯源一眼之后，他还是斟酌着开口道：
“小杨啊，你看，现在尸体也没了，你和冯源呢，又是各执一词。”
“这一时半会的，我实在是理不清头绪啊，不如这样如何？”
“姑且认定你说的是真的，先让冯源给你道个歉。”
“你呢，回去把昨晚的事情经过，详细的组织成材料，递到我这来。”
“等所里调查研究之后，咱们该处置处置，该记功记功，总之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看怎么样？”
杨焕见齐彬又使出这招推字诀，一时也确实没有继续追究的办法，只是就这么放冯源一马，他又实在不甘心。
只得飞速的在脑子里思索着对策。
难道这点小事，也要麻烦叔叔出面？
可是，自己还没有完全适应原身的记忆，万一在至亲面前露出了马脚，那才不值当呢。
原身从小没见过父母，是叔叔杨闯独自将他养大。
他实在是没有把握在这么熟悉的人面前，隐藏自己的变化，何况对方还是个警察。
见杨焕沉默不语，齐彬自以为猜到了他的想法，却并不打算给他思考对策的机会。
用手指点了点冯源的脑袋。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杨焕道歉！我可告诉你，这事一旦查实，有你的好果子吃！”
在所长的威逼下，冯源只得再次不情不愿的起身，冲着杨焕点了下头：
“对不……咦？”
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冯源就瞥见了杨焕腰间的配枪，又想起昨天那几具尸体的情况，脑中似乎有什么灵光一闪而过。
“不对！你在撒谎！”
冯源似乎抓到了杨焕的什么把柄，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那几具尸体上的枪伤确实是警用左轮留下的，但是那些人可全是被一枪致命！”
“你说他们都是你杀的？你杨焕有那个本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