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丽萨的同居者
我点了点头，喝了一大口咖啡，没吭声。
丽萨说，对，我发现他也很不对劲，你的离开似乎对他也造成了不小的打击。我还想着是你们两个的感情深，但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再然后知道他失恋了。那个时候我们两个的精神状态是统一的，都受到了伤害，都很空虚，都对未来有说不出来的恐惧与无助。所以我们就纠缠在了一起。最开始我也没当真，就是想要发泄一下。但是女人骨子里都傻啊，把自己的身体交给男人，伴随着次数越来越多，对男人也就越来越依赖。
我出了家门，今天必须有一个计划，如果不能对抗的话，那么或许只能妥协了。
我对丽萨说，无论如何，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
丽萨说，这王八蛋，真的是……当时我极力保你，真的，我当时在中层会议上都……
在星巴克要了两杯咖啡，丽萨对我说，有事儿么？不会是什么坏消息吧。
丽萨说，所以我说很有趣啊。我都不知道陈坤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难道是我在床上不让他满意么？
我吓了一跳，然后说，您可别这么说啊，活着多好。
我说，当年我跟公司签订劳务合同的时候，有没有反竞争条款？
我说，王凯对我说，让我指证你，说我们两个……我们……
丽萨说，算不上同居，但是也算半同居吧。每个星期总有三四天是在一起的。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几乎把我所有的隐私都告诉了他，没有任何的保留。
丽萨说，如果真是如此，王凯也不用这么害怕，想要这么迅速地铲除我们了。公司的事情远比你我知道的复杂，我们这样的人都是杂兵。算了，不说了。说说你吧，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丽萨说，但他这个人的性格真的……老董事长是老虎，他就是一只猴子，现在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他上蹿下跳，真的是有点太着急了。公司里面人心惶惶，仿佛发生了什么灭顶之灾，其实就是他想要上位那点事儿，反倒让公司风雨飘摇了。
也就是说，我当年的合同里面肯定有反竞争条款，而我也真的违反了。
除非法官是圣母，觉得穷人就算是违法了也情有可原，否则我肯定是败诉的那一方，几乎没有任何的悬念。
我说，王凯说过了，就算他回来那也是有污点了，不适合担任……重要职务了。
我啊了一声说，什么？
丽萨哦了一声，她说，那行，我想办法查一下。
我昨天没反应过来，心情不好，那么悲伤的情况下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傻逼处|男，把温馨的画面变成了那么商务的一种东西。
但对于丽萨呢？
而他跟我的期限很短，几乎没有给我任何部署的时间，我知道去见王凯是什么结果。
丽萨说，年轻人想要创业，基本上就是骗投资人的钱。真正能够创业成功的，都是在各个公司的中层离职之后，对这个行业的前景非常清晰，有人脉，有投资者。年轻人创业，有什么？如果这世界可以靠理想改变的话，那么早就不是这个模样了。能够改变世界的只有现实，而理想说到底，只不过是现实的车轮路过水坑，在里面的倒影而已。
丽萨说，我还是对你说说吧，我知道你跟陈坤的关系不错。但那件事儿如果没有错的话，就是他做的。
我说，这有什么有趣的？
你看我伸出去的是右手，男女在一起摸摸小手之类的，肯定对方伸出来的应该是左手。
丽萨突然笑了，然后说，王凯这个老王八蛋，还真的下手够狠的啊。法律跟名声，两方面搞我，这是打算让我万劫不复啊。你没有答应吧。
我摇了摇头，制止了丽萨的话。人心隔肚皮，我连陈坤都无法相信了，当然更无法相信丽萨或者是王凯。两个人可能有一个人撒谎了，也可能两个人都撒谎了，我这样的小兵对于他们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应该不会有人为我据理力争，也不会有人为我抱打不平。
我彻彻底底被震惊了，丽萨跟陈坤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
既然赢不了，剩下的要么是对抗，要么是妥协。
所以，准确点说，是雪筠跟我握手了，而不是我跟她握手了。
当然，人家女孩子不想让你摸手，那是很正常的，但不闪不躲，直接就来了一个握手，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女孩儿能够干出来的。
但昨天雪筠伸出来的也是右手，动作很快，而且娴熟，或者说几乎是下意识人家就把右手给伸出来了。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完全没有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丽萨点了点头，但神色有点黯淡，她坐了半天，默默地小口喝着咖啡，在然后对我说，你辞职的那件事儿，我大概是弄明白了。
丽萨说，想一想，我年轻的时候也够傻的。老觉得自己是一个女强人，不喜欢被男人约束，觉得结婚生子是迂腐女人才会去做的事儿。但是现在年龄大了，猛然发现，女人最需要的是安全感。家庭、孩子、老公，这才是女人应该有的一切。现在我看似什么都有，但夜晚的孤独与寒冷，只有我自己最清楚。人到了中年还没有孩子，偏偏又被现实打击得没有了理想，说得直白点，活着没有盼头。
丽萨说，对，那个信息甚至都不是给中层看的。每个中层只能知道一小部分，这是公司的汇总表格，是要给公司高层年底考核跟行业分析的时候参考用的。每一个团队都要贡献一部分，而我实际上是没有这个权限下载的。
但是女人老得很快，非常的快，仿佛昨天还盛开，今天就已经凋零了。
丽萨看我震惊的样子，然后笑了，她说，我虽然没有结婚，但是身体上跟所有这个年龄的女人都是一样的。我也有我的渴望。当然在之前，我不会在公司里面找男人，而且我找男人也不谈感情，一|夜|情什么的，要么去夜店，要么在聊天软件上，都是那种脱了裤子如胶似漆，穿上裤子形同陌路的人。但在你离开公司的时候，我突然被你感动了……
我说，有趣？
想了一夜，在泪水中我似乎弄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丽萨说，是什么条件？钱？多少钱？
我说，这么说也不是什么操作失误了。
我说，是，他对我说这方面的顾虑了。
我说，他……那个时候应该失恋了，对吧。
我说，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发现我不是特别适合创业，或许再打工吧。
我说，没有这个权限？
丽萨说，是啊，他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问题就是，我为什么当时不知道他做的这一切呢？这不是很有趣么？
丽萨说，王凯用反竞争条款威胁你？真的够狠的啊。这条款其实就是一种形式，对中高层有约束力，或者是公司在惩戒叛徒的时候拿出来用用。你这样的人，自己离职创业，公司不好说特意帮你吧，但基本上也忽视掉了。没有人会……
当然，我这个人也真的没有什么层次，喝茶我喝立顿，喝得也很爽，人人都说立顿不叫茶，但他们给我尝的茶，我觉得还不如立顿呢。
或许真的如她所说，年轻的时候，女人总是觉得什么都不重要，没有男人，没有家庭，女人一样可以活得很好。而且孩子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负担，没有孩子会非常的潇洒。
丽萨说，对，陈坤现在是我跟公司传递消息的使者。嗯……算了，我直白点跟你说吧。我跟陈坤，上床了。
这种期盼对于我来说是极其美好的存在。
丽萨说，自立？我一个人哭的时候，你没有看到过。人要是没有理想跟孩子，那么似乎真的没有未来了。说真的，连活着为什么都会质疑。有的时候我就在想，既然活得如此不开心，如此的苦闷，如此的累，我为什么要继续活下去？我活下去到底为了什么？
丽萨说，什么阴招？
从床上爬起来，昨天想了一夜，很多事情也算是弄明白了，我现在被王凯逼到了悬崖的边缘，如果我不翻身一搏，很可能最终会被他推落悬崖，说不上还要把丽萨跟陈坤都砸死。
我喝了一口咖啡，然后说，绝对不是好消息。王凯找过我了。
丽萨一愣，然后突然笑了，她说，那么就很有趣了。
此时此刻用得到我的时候，每个人总是会说一些好听的。
我说，如果是钱的话，我就不会过来找你了。我先问问你，公司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事情闹得很大？
或许这就是我的人性吧，我这个人总体来说还是比较简单的。
丽萨说，如果真的有反竞争条款，那么这一行你是不能再入了，那你干什么？
我说，知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么？
丽萨说，你不会答应了吧？啊？
我没有想到丽萨会这么说，比刚刚的丽萨还摸不到头脑，我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有趣？
丽萨说，我现在是处于协助调查阶段，警方没有足够的证据把我抓起来，公司呢当然也不会让我回去。所以，我们那个小组暂时有陈坤带领，你知道么？
她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活下去？
丽萨说，你居然没有生气？男人什么都不怕，最害怕的就是被朋友出卖吧。
丽萨苦笑了一下，然后说，老董事长的人都在中层，决策层的人都是各个董事，每一个人都貌合心离。我们这些人有什么说话的权力？或许等董事长回来，就好了。
哭了一夜，真的哭了一夜，早晨起来连呼吸都带着一股酸咸的泪水味。
我说，陈坤那一天来到我家，利用你的账号密码在我家登入了内部网，下载了那个表格。我当时还很奇怪，他几乎不可能接触得到这么机密的公司信息。
丽萨说，既然说了，为什么还犹犹豫豫的？他说了什么，你说出来啊。
丽萨说，对，但是当天公司内部网出现了一个操作失误，这个表格的权限被设置低了，中层也可以下载了。这个失误大概只出现了一个小时，就被人发现然后给修复了。
等到凋零的时候，年轻时候鄙视的一切却突然变成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镜花水月了。
丽萨说，你说女人傻不傻，还真的就是被人家三言两语骗得什么都不剩了。
我说，那你呢？你将来的打算是什么？
丽萨说，对啊，非常有趣。
我对丽萨说，我这个人做事儿还是有原则的，既然不是你做的，那么我也不会因为这些利益来诬陷你。问题是，在我拒绝之后，他对我用了一个阴招，威胁了我。而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说，既然写在合同里，那么就是法律效力的。我这个人没有什么侥幸心理，这一次把您约出来，第一是告诉你一下跟王凯交涉的结果，第二是让你帮我想办法查一查当年的合同，看看有没有反竞争条款。
丽萨说，这甚至都不算什么隐私了，当然他知道了。想一想，我真的是很傻啊。我跟他在一起之后，伴随着彼此的了解，发现你离开跟他有关，他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这样的男人，我居然一点都没有防备。
我说，支持着你？
我说，没答应，王凯说你当时把我从公司里面赶走，他觉得替我抱不平，想要请我回去接替你的位置。
我说，你放心，无论怎么办，我也不会把子虚乌有的事儿安在你的头上。
我说，然后呢？你们同居了？
问题就在于，我已经过了听好话的年龄了。
丽萨有点惊讶，她说，你早就知道了？
我说，那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
我摇了摇头，然后说，我虽然不知道，但是能想到。
丽萨一愣，然后说，我不记得了，太长时间了。不过近几年的新合同，都有反竞争条款。
我也不知道活着有什么好的，现在想一想，人活着为了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活得很累，也不开心，但我终究对将来是有一个盼头，我觉得我的将来会很美好，我的身边有如花似玉的两姐妹，我或许在某一天会跟她们中的某一个一起过完一生。
我说，这话怎么会从您的口里说出来？我觉得您是我见过最自立的女人了。
我嗯了一声，然后说，算了，都过去了。
人都是自私的，我会不会为丽萨而牺牲我自己？
但现在想一想，虽然我是傻逼跟我是处|男这两个关键的地方没有任何的改变，但在这件事情上，雪筠似乎也应该有那么一点责任。
我们两个又都沉默了半天，再然后我对丽萨说，王凯这么做，你们没有想过反击么？
我说，那么如果我告诉你，这件事儿其实也是陈坤做的呢？
丽萨说，不，你不了解。这些天我之所以不怀疑他，是因为他一直都站在我这一面。嗯……一直都在支持着我。
我说，这还跟我有关系？
丽萨说，活着有什么好的？
我说，王凯想让我认了咱俩是情人关系。然后说我们上床之后，你被我征服了，想要讨好我，所以把公司的机密资料下载下来给我。然后还让我说，当时我意识到严重性，就给删除了……就是这些……
我说，包括你在内部网的账号和密码？
丽萨说，王凯想什么，大家都清楚。他趁着现在想要把我们连根拔起，然后让他坐稳位置，他也害怕老董事长回来之后，他再被从这个位置上踢下来。
我只是哦了一声。
毕竟王凯在公司就是搞法务的，法律法规一定很透彻，各种关系也一定很熟识。我相信他既然打算在法律上让我妥协，那么我几乎没有可能在这上面跟他搏斗的可能。
丽萨点了点头，然后说，如果有的话……你怎么办？
电话联系了丽萨，这是我必须要见的人，因为我们两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我妥协了，那么倒霉的肯定是丽萨。但是如果我不妥协，那么倒霉的是我。
丽萨一脸的憔悴，由于时间还早，我俩去的是星巴克。星巴克的咖啡很多人都说一般，但是我喝的还可以，而且我相信许许多多说星巴克一般的人，也跟我一样其实喝不出咖啡的细微差别，只不过人有的时候觉得不说一些东西不好，显现不出自己的层次来。
丽萨说，有很大的关系。之前我对于爱情，对于自己想要的，真的没有特别的感受。我这个年龄跟男人做那事儿，谁吃亏还不一定呢，对吧，毕竟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但是你对我说的话，什么婚姻是对爱情的誓言，什么两个人相爱就应该一生一世的。真的是猛然之间触碰到了我心灵最深处的渴望。但是你走了，而我开始审视自己身边的人。然后就发现了陈坤。
我愣了一下，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不好说，我对自己的人性认识得也不够彻底，没有到最后的关头，我既不能把自己想象成为君子，也无法把自己想象成为小人。
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为什么好好地想去摸摸手，表达一下自己内心的感情，伸出去就变成握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