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冠礼
轰动一时的乾云观死尸案悄无声息地平静下去,人们议论更多的是那位年轻的大理寺少卿将行弱冠之礼,这位名门谢家的大公子与年轻的丞相并称南楚双月,深受摄政王青睐,自然前途不可限量。
令月自称是谢家的二小姐要进谢府,管家知道府中近日除了筹备大少爷的弱冠之礼,也有流落在外终于寻回来的二小姐的归族仪式。
面对自称是二小姐的娇蛮女子,管家一面派人去通报老爷,一面焦头烂额迎接宾客的间隙安抚她。
令月没有耐心与管家费口舌,跟着宾客进了谢府。
她站在宾客中打量那个从容受礼的年轻人,却撞上不远处江玄月的视线,江玄月为当朝丞相,与谢汝书私交甚笃,便被谢家邀请来为谢汝书协助行冠礼,此时一身玄色礼服,捧着一柄玉冠站在谢汝书身边。
令月摸了摸额发,发觉今日没有戴着帷幔,有些心虚地背过手,继续观礼,可江玄月仍然看着她。
心中疑惑,这应是江玄月第一次见她,为何总盯着她看,她抬眸看向江玄月,朝他粲然一笑,她向来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美貌,男人最喜欢她何种表情。
果然江玄月别过头,阳光晒得他耳尖微红。
这一切落入在高座上的谢濂眼中变成了这个青楼出来的女儿至今仍然不改风尘气,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勾引当朝丞相,辱没门风。他气得握紧椅背,低声问管家:“怎么让她进来了?”
“这……这……她说她是二小姐……”
谢濂拧紧眉头吩咐管家去把令月带到偏厅。
谢汝书发觉好友视线游移,便看到了宾客中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倒是没有懊怒江玄月的走神,反而对那名女子生起兴趣,虽未见过,不过既然在宾客中那就应是谢家宗族。
“你做什么,我不去,”令月一声娇嗔,“兄长行冠礼,我为什么要回避……父亲说的?父亲最是疼我了,我不信,我要去找父亲。”
宾客多是谢家宗族,此时也窃窃私语起来,他们知道谢家二爷在北渊时养外室还生了个女儿,皆不齿他养外室的作风,多有嘲弄之意,做过细作虽于国有功却是件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而亲身儿子自小被叔父养大,和他不亲,为谢汝书戴上玉冠的还是谢家大爷谢靖。
众人探究的目光过来,谢濂脸上挂不住,下座走到令月面前,低声喝到:“你来做什么?还不随……”
“自然是来见见我素未谋面的哥哥呀。”
谢汝书也愣住一瞬,他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妹妹十分厌恶,这意味着他那个辛苦周旋于北渊皇室的弟弟过得更加不好,很可能因为这个娇蛮的妹妹还要受到父亲的非难。
谢汝书握紧拳,冷冷地看过那个“妹妹”,眼含警告。令月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简直想冲过去将谢汝书的玉冠打掉。
“你跟我去偏厅,不要妨碍你哥哥的冠礼。”
令月突然哭出来大声质问:“我怎么妨碍他了!我不过是想看看哥哥的冠礼,父亲你不是说让阿月堂堂正正进谢家门吗?怎么连哥哥的冠礼都不让阿月看!”
谢汝书被令月一口一个哥哥叫得额头青筋直跳,想冲过去把这个无理取闹的“妹妹”拉下去,却被江玄月拉住了手。
一旁的谢靖走过去安抚:“小月既是外头受了苦,二弟又何必待她如此严苛,让她观礼有何不可,我看小月明明是个好孩子,不会捣乱。”
谢靖一副慈祥长辈之态,既照顾了局面,又安抚了不懂事的小辈,说话滴水不漏,此时的谢濂倒像是个跳梁小丑。
令月脖子一梗,脑袋偏向一边,“既然父亲和兄长都不希望我出现在此处,阿月不观礼便罢,千万不要因为阿月伤口和气。”
谢靖被令月想一出是一出弄得下不了台,脸上挂着慈祥的笑:“随你,加冠吉时不可误。”便转身离开。
“我带你去偏厅。”谢濂领着令月往偏院走,令月一路左顾右盼,像是没见过如此奢华别致的院落。
前厅的礼乐之声逐渐听不见,令月有些惊奇:“你儿子的冠礼你都不参加?”
前头谢濂的脚步一顿,背影有些佝偻,干巴巴地解释了句:“汝书自小是大哥带大。”
令月伸手接过飘落下来的一片桃花,放进嘴里尝了一下,呸呸呸地吐出来,“爹啊,你怎么过成这个样子了?”
谢濂将令月留在偏厅中,便往回走,令月看着谢濂消失在树影尽头的背影,把眼前烦人的柳枝用力摆开,谢濂又利用了她一回,待谢濂回到场中,令他尴尬的冠礼便结束了。
这就是你抛弃我们,所追求的大义吗?
令月看向层层假山背后若隐若现的藏书楼,上次夜探藏书楼没有什么发现,反而差点掉入谢靖的陷阱。
会不会在谢靖房中?
毕竟谢靖才是谢家如今真正的掌权人。
庭院内安静非常,三两小厮在扫满地的桃花,令月闭眼小憩了一会,院落中已经没有人,桃花堆成一堆,不知小厮去了哪里。她俯身拈了一朵桃花,一双墨色金靴出现在视野里,抬头看去,江玄月已换下玄色礼服,一身月白直裰,倒是与身后的桃树相得益彰,漂亮得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令月拍掉手上的桃花站起身来,该死,江玄月确实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她一定见过这个人,可是她却忘记了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
按理来说,江玄月清隽的气质很难让人忘记。这样的人出现在青楼里他必定会想方设法从他身上挖取有用情报,她对自己的职业素养一向很有信心,见鬼,难道她是被下了药才记不清?
江玄月微皱着眉头,一脸不知如何开口的窘迫神色,令月突然站起来,他后退一步,更加窘迫,两人都相顾无言,等待对方认出自己。
莫不是傻了吧?令月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只好采取最保险的方式——
“公子对奴家紧逼不舍,莫非是奴家的……恩客?只是奴家的‘朋友’有些多,不知是何时见过公子呢?”
“我的玉……是不是在你这里?”
两人同时开口。
“……?”玉?什么玉?令月笑得脸有点僵,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该死,她确实拿了她的玉,迫于生计还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