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怪异的龙
越接近高塔，房屋越密集。
它们簇拥在一起，像是一簇簇珊瑚，争抢着地盘。
走过狭窄的街道，山顶的景色豁然开朗。
这里修建着开阔的广场，耸立的高塔刺穿云霄，带着沉重肃穆的威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广场上，他们一行人仿佛渺小的蚂蚁，试图前往宫殿，觐见神祇，祈求获得赏赐。
抬头望去，纪舒辰发现高塔爬满了暗金色的花纹，像是某种神秘的符咒，如同古老石刻上的图腾。
这是他第一次走到这里，如此近距离的观察高塔。
纪舒辰心底燃起火热的躁动，祈求能在这里找到逃离的办法。
高塔的门柱雄伟而壮观，让纪舒辰想起了古罗马的凯旋门。
穿过门廊，追寻着他们的怪物停下了脚步。
怪物们低垂着头，眼里没了疯狂，像是静默的守卫，守护着高塔的宁静。
一个怪异念头，在纪舒辰心中升起。
「也许整座城市，就是一个斗兽场。在他与怪物厮杀的时候，某人就站在高塔上，欣赏着他的挣扎。」
怀着颤栗的情绪，纪舒辰抬头窥视高塔顶端。
塔内并不像外表，有着繁复的装饰。
这里只有令人眩目的螺旋石阶，空气中飘浮着一缕缕红色的丝线，不知是雾还是烟。
塔顶幽暗深邃，犹如深渊一般。
纪舒辰没能发现，高塔是否有人。
只不过片刻的失神，安安很不老实的跳下玩偶熊手臂，跑到塔的中央。
为了避免她出事，纪舒辰赶忙跟上。
塔内的一座巨大石像，呈现在他们眼前，雕刻着仿佛一头蜷曲的龙。
龙很怪异，有着鳄鱼似的脑袋，嘴巴很大，只有三条腿，尾巴盘绕着像蟒蛇。
本以为能在塔里找到什么宝物，却不想只有这东西，安安撇了撇嘴，嫌弃地说：“它长得真丑。”
纪舒辰抓过安安的手腕，有些生气，“别乱跑了，这里很危险。”
拉着安安转身，纪舒辰打算爬到塔顶。
他们没走出两步，身后传来了粗哑浑厚的声音：“丫头片子，你说谁丑呢？吵醒大爷睡觉，还敢骂我，信不信我把你吃了。”
纪舒辰顿时汗毛倒竖，僵硬地回头，玩偶熊利爪探了出来，随时准备着战斗。
“破小子和小丫头，你们可别呲牙。就你们这样的，还不够大爷我塞牙缝。”
把安安往身后藏了藏，纪舒辰眼看着石像活了。
黑色的石壳碎裂，怪龙抖落身上的尘土，满是尖牙的嘴，凑到纪舒辰面前。
纪舒辰当真不够，这怪龙塞牙缝的。
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踩得安安不满的捶他。
艰难吞咽着口水，纪舒辰问道：“你是这里的主人？”
“破小子有没有礼貌，对大爷要尊敬，得说‘您’，知道吗？”怪龙瓮声瓮气地说。
“您在这做什么？”纪舒辰重新问道。
“睡觉啊，才睡了几年，就被你吵醒。坏了我的好梦，你说你该怎么赔？”怪龙恶狠狠地说。
“您是高塔的主人？”
“这晦气的地方，送我我都不要。”
好不容易在梦里，遇到能交流的。纪舒辰的好奇，胜过了恐惧。
“这里是什么地方？”
“梦啊。”怪龙回答。
“这是我的梦？你也是？”
“想把大爷当作梦？你还不配。至于是不是你的梦？”怪龙桀桀一笑，“你猜呀。”
纪舒辰沉默了，不知道该问什么。
“你小子真够没用，这么多年才爬上来。没看错的话，这次能进塔里，靠得还是身后的那个丫头片子。”
“我们以前见过？”怪龙说话的语气，令纪舒辰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你猜呀。”怪龙贱贱地说。
“这塔顶有什么？”
“说不得，去了就知道了。”
眼看从怪龙这，问不到什么实质的信息，纪舒辰不想浪费时间，便说：“那我们先走了。”
安安不满被怪龙吓到，跑到怪龙脚下，踢了它一脚。
怪龙也不生气，它只是蜷起爪子，弹了安安一个趔趄。
“想靠这丫头片子爬上塔顶，还差了点火候。”
安安回头对它做了个鬼脸，不服气的爬回玩偶熊身上，指挥着向塔顶进发。
等到走远了，纪舒辰还能听到“桀桀”的笑声。
螺旋石阶很宽敞，足够十多个人并排行走。
多亏了这是在梦里，若放到现实，即便以纪舒辰的体能，估计也累得够呛。
顺着石阶往上，空气中飘荡的红色丝线越来越多，它们不沉不浮，
就静静的悬着。
墙上不时有野兽的浮雕出现，看上去栩栩如生。
一缕丝线挡住了前路，没办法避开之下，纪舒辰用手把它拨开。
接触的刹那，红线像是活了一般，骤然缠上他的手腕。
不等他有所反应，红线就渗入了皮肤。
纪舒辰的心脏，开始剧烈鼓动，身上的肌肉紧绷，手指不自觉的攥握成拳。
脑海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冲动。
暴虐的意识，影响着纪舒辰的理智，他渴望攻击眼前的一切，毁灭所有的事物。
“跑，快跑。”纪舒辰大吼道，“离我远点，离这些红线远点，别往上爬了。”
眼中的世界变得扭曲，他看到了玩偶熊，有种想把它撕裂的欲望。
突如其来的吼声，惊住了安安，玩偶熊随即抱着她向下跑。
它从不质疑纪舒辰的话。
纪舒辰为控制自我，以头用力的撞墙。
他感受不到疼痛，但能让自己眩晕，迫使心中暴虐的情绪，不会控制他的行为。
竭力抑制着心底的冲动，身后传来安安地尖叫。
纪舒辰回头望去，螺旋阶梯上，不知何时站满了黑色的阴影。
每一个黑影，都是一只野兽。
纯粹的野兽身躯，不像塔外的怪物，保留有着人的身体。
挡住安安和玩偶熊的，是一只老虎。
它的脚步缓慢，围绕着玩偶熊转圈，眼中闪烁着凶戾的光，寻找着进攻的时机。
在它面前，安安的能力似乎失去了作用。
纪舒辰暗骂一声，脚步踉跄着冲去救援。
转身的瞬间，他的后背被什么猛地一抓，衣服和肩膀一同撕裂，露出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身形不稳，沿着石阶滚落，发现了袭击他的罪魁祸首。
一只蜜獾，正从浮雕里探出身。
塔内的每一个浮雕，皆代表着一只野兽。
难怪石阶上，不知不觉出现那么多黑影。
面对野兽，安安失去了任性蛮横的气势，她缩在玩偶熊怀里，眼珠不敢往外瞟。
至今为止，纪舒辰不知道，安安如果在梦里受到伤害，会发生什么。
他不敢去赌安安不会出事，只能和往常一样拼命了。
趁老虎注意力，全在玩偶熊身上。
纪舒辰跃下石阶，扑到老虎背上。
他的双腿犹如铁箍，死死钳制住它的腰，手臂穿过老虎喉咙，用尽所有力气向上勒动。
他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对老虎使出裸绞的人。
“快想办法离开这里。”纪舒辰对玩偶熊大吼。
他没奢望能用裸绞，把老虎制服。只是借着身体的重量，让老虎的失去重心，令它跌倒。
一人一虎摔出石阶的边缘，翻滚着坠落，重重地砸落在塔底。
老虎的爪子压在纪舒辰胸口，鲜血从他嘴角涌出，身上的骨骼不知碎了多少块。
怪龙从一旁探过头来，忍不住咂舌：“真惨。”
“杀，杀了我……”纪舒辰喃喃着。
怪龙举起爪子，犹豫道：“我可是素食主义。”
纪舒辰瞪着它，那死不瞑目的眼神，令怪龙都寒颤。它一爪子拍了下去，连带着老虎一起拍成肉饼，化作黑烟飘散。
怪龙感叹着桀桀怪笑两声，抱怨道：“全都安静点，大爷我要睡觉了。”
石阶上的与玩偶熊对峙的野兽，停下了动作，转身融入石壁。
高塔再次寂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