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公主和骑士
城市犹如海潮涌动，黑石筑造的房屋，翻滚着将森林碾碎。
像是骇人的巨兽张开了大嘴，纪舒辰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全被它吞食殆尽。
望向身前的小女孩，纪舒辰意识逐渐清晰。
催眠的过程中，他的思维是迟缓的，能听见宋明医生的引导，并遵循着去行动，去回答。
大脑却是昏沉，没有思考能力的。
直至城市碾碎森林，他的意识回归正常，进入一种类似“清醒梦”的状态。
纪舒辰回想起女孩的名字，此时她正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打量着四周，眼里满是好奇。
没有对城市的震动，表现出丝毫惊慌。
这是纪舒辰第一次在梦中，遇见正常的人类。
这名叫安安的女孩，有些眼熟，似乎是……
他在电梯里遇见的小女孩，他还记得那颗糖果的味道。
就在纪舒辰，试图理清这一切关系的时候，安安开口问他：“大哥哥，你想好了没？”
“想好什么？”纪舒辰下意识反问。
安安有点不满地撅起嘴：“我问你，要不要做我的骑士啊？”
自从催眠入梦以来，纪舒辰满脑子全是疑问。
对于梦境的改变，他有欣喜，也有恐惧。
他不知道女孩是他梦中的臆想，还是由催眠引导而产生。
亦或者……
“安安，你是人吗？”
这问题听起来有些怪，可纪舒辰一时想不到该如何表述。
若换做别人被这么问，除了骂他是不是有病，不会有其他的回答。
可安安没听出话里的歧义，反而很骄傲的说她是公主。
她有很大很大的森林，还有可高可高的大马，她正为大马寻找一位勇敢的骑士。
接着又把骑士的问题，抛给了纪舒辰。
小女孩对于骑士的寻找，很是执拗。
纪舒辰感到头疼，不过有应付中二病的经验，和安安交流起来，不算吃力。
他目前只想确认，安安究竟是活生生的人，还是梦中臆想。
随后与安安的交谈中，晏安得知。
小女孩是位公主，在她的森林里有一间谁也找不到的糖果屋，还有穿马甲的白兔先生，没脑子的稻草人，疯疯癫癫的帽匠……
纪舒辰总结下来，安安描述的是《爱丽丝梦游仙境》和《绿野仙踪》拼凑起来的童话世界。
可他在乎的不是这些，他想了想问道：“安安，你是不是一个诚实的孩子。”
“那当然啦，爸爸妈妈都这么夸我。”
“那诚实的安安，能告诉我你家在哪吗？”
安安刚想说糖果屋，看到了纪舒辰严肃的神情，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
“如果你老老实实的回答，哥哥可以考虑做你的骑士。”
安安眼睛一亮，伸出手说：“拉钩。”
纪舒辰哑然失笑，与女孩的小拇指勾在一起。
之前的对话中，面对纪舒辰的问话，安安总是答非所问，笑得宛如狡黠的小狐狸。
那表情仿佛在说，这人的脑子不太聪明。
安安的小心思，自然逃不过纪舒辰。
发现女孩一直在逗他，他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既然安安想找骑士，纪舒辰便顺着她的兴趣来。
只不过纪舒辰说得是考虑，多少有些哄骗小女孩的意思。
而女孩接下来的话，却令纪舒辰如遭雷击，瞠目结舌。
她说出的家庭住址，是临市的高档别墅区。她所就读小学，喜欢的奶茶和蛋糕店。
这些地方，纪舒辰可以在现实找到对应。
如果是臆想，能做到回答的这么完善，富有逻辑吗？
而最后的问题，彻底打消了纪舒辰的疑虑：“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吗？”
“哥哥的梦啊，你自己连这都不知道？”安安又露出看大傻子的表情。
这下纪舒辰是真的傻了。
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提醒纪舒辰没时间发呆。
他冲上前抱起安安，双腿发力狂奔，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进到，我梦里来的。”
逃出一条巷道，没听见安安的回答，低头看去时，却见安安满是羞涩，紧张地嘟哝着：“大哥哥，我们才刚认识，你就要抢我回去结婚吗？”
听到安安的话，纪舒辰脚步一绊，差点没跌倒在地。
身后的黑影极速迫近，纪舒辰心乱如麻。
他深知梦中的恐怖，从未预料到有人能进入梦境，还是像安安这样没长大的孩子。
“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你能从这里醒来吗？”纪舒辰放弃了提问。
安安思考了一会，说道：“我记得姐姐说过，只有梦
的主人，能让梦境结束。我现在在哥哥的梦里，如果想要醒来，只有你能做到。”
纪舒辰暗道：「要是我能结束梦境，就不用惧怕这个梦了。」
“安安，如果……你要是在我的梦里出了什么事，你会怎样？”
安安天真地问：“会有什么事呢？”
“比如说，不小心死了。”
他不愿怪物给女孩留下心理阴影，更害怕保护不了女孩。要是死亡对女孩造成了伤害，这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
“应该不会有事吧，我也是第一次进入外人的梦境。姑父让我来，我就来了。”
“姑父？”谁会让小女孩跑进别人的梦，联想到催眠，纪舒辰问：“你说的是宋明医生？”
“嗯嗯。”安安点着小脑袋，偏头望向旁边的窄街，惊呼道：“哇！好大的兔子呀！”
纪舒辰心底暗骂宋明，转头就能看到兔子鲜红的眼珠，他急忙问安安：“要是我醒了，你能不能跟着醒来？”
“应该是吧。我都说了，我也第一次入梦，什么都问我。”安安有些不满。
「又是应该？」
安安的不确定，纪舒辰很是头疼。
现在的境况，容不得他多想，只能赌一下他的想法，是否能成功。
纪舒辰放下安安，故作镇定的嘱咐：“你闭上眼睛，一会我们就醒来了。”
他转身面向兔子，预计着兔子接下来的攻击。
纪舒辰没做任何的防守，甚至把要害送到兔子，最容易攻击的角度。
兔子善用踢腿，他就半蹲着，等着兔子踢断他的脖颈。
按他的想法：只要自己死的够快，就来不及在女孩的心里留下阴影。
可他想象中的场景，并未出现。
疯狂的兔子，冲到他身前就停住了，第一次在他面前显得那么安静。没有攻击，没有嚎叫，冲过来仿佛只为了打个招呼。
它狰狞的面孔变得乖顺，瞳孔中的疯狂渐渐平息，越发的像一只茫然的黑兔。
这一瞬间，纪舒辰感到无所适从。
女孩的到来，和兔子的异样，改变了他对梦的印象。
失神的片刻，安安绕过纪舒辰，走到兔子面前，纪舒辰再想阻拦，已经晚了。
像是见到了新的朋友那样，安安抬起手，想和兔子握握。
纪舒辰试图提醒安安，那是一个怪物。
他又不敢出声，担心激起了兔子的凶性。
随后一幕，彻底颠覆了纪舒辰的认知。
兔子对安安做出了回应，它伸出长满黑色绒毛的手，微微躬身，小心翼翼地放在安安手上。
这让纪舒辰，联想到童话里的场景。
公主接见臣民，臣民受宠若惊，唯恐冒失惊扰到公主。
他捏了捏脸，的确不会痛，还是在做梦。
但这梦境对他来说，又是那么的陌生与不真实。
他看着安安爬到兔子身上，嬉笑着去拉兔子的耳朵，兔子还任由着她的胡闹。
纪舒辰开始怀疑，梦中十多年的经历，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