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回 黯然(三)
沐兰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想救爹,但我,但我真的怕失去你,大师兄,你明白吗?”
沐兰湘擦干了眼泪,激动地说道:“师兄,我,我全听你的。”
李沧行笑着抹了抹屈彩凤的脸:“小师妹,你还是多笑点好,看你这样老是哭,眼睛都肿了,可一点也不漂亮了哦。”
她突然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看着李沧行,欲言又止。
沐兰湘渐渐地停止了哭泣,喃喃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让我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爹随时死去,却无能为力呢!”
沐兰湘说到伤心处,忍不住一头钻进了李沧行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只有在这种时候,这种环境下,她才不再是那武当的妙法长老,而是一个孤独,无助的女儿,只有自己情郎最宽阔的胸膛,才能温暖她受伤的心灵。
沐兰湘的眼中泪光闪闪,嘴边的肌肉轻轻地抽|动着,终于,还是长出一口气:“大师兄,我的心思根本逃不过你,你既然全知道了,又何必问呢?”
李沧行叹了口气,轻轻地抚着她的背,说道:“师妹,不要哭,坚强些,事已至此,我觉得这对你爹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的解脱,至少现在,他能忏悔自己以前的罪恶,能得到内心的平静,不再受制于人,我想这种自由,才是他在这个人世上,真正想要而不可得的吧。”
沐兰湘转过了身,拉起了李沧行的手,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大师兄,你去吧,我在云南的时候就和你说过,你要对屈姐姐负责任,现在徐师兄已经不在了,你更不能把她一个人扔下,这个时候,她更需要你。你去找她吧,我想以她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也能猜到徐师兄已经凶多吉少了,只是不想在我们面前表现地脆弱,这才选择一个人离开,她应该就在前山那些以前和徐师兄一起呆过的地方,你能找到她的。我先安排一下武当的事情,你那里解决了以后,来我爹的房间这里找我,我想你应该还有些事情要问我爹的。”
沐兰湘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背过了身:“师兄你又拿我开玩笑,我不理你了。”
李沧行点了点头:“那么离下次服解药的时间还有多久?他能主动联系到宗主吗?”
李沧行哈哈一笑:“好了,我也该去找彩凤了,徐师弟的事情,我可以瞒着武当,却不能瞒着她,我们三个人这一路走来,经历了这么多艰难困苦,我也绝不能把她一个人扔下,让她去向宗主单独复仇,师妹,你能理解吗?”
李沧行点了点头:“侠以武犯禁,历朝历代都如此,武当弟子要求行侠仗义,这本身就会和人间官府造成的各种黑暗和不平之事起了冲突,是朝廷所忌讳的。就是现在,只怕朝廷也不希望灭魔盟各派的力量增长过快,完全压倒魔教。严党垮台后,很快会再形成一个区别于清流派的党团,帝王之术嘛,就是要群臣内斗,自己保持一个仲裁者的角色,以避免臣子中出现一个强有力的人物整合群臣,架空君权。这样的争斗到了江湖之上,就是永远不变的正邪之争,师妹,现在你明白了吗?就是我们消灭了魔教,也会有新的邪派势力出现的。”
李沧行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师妹,你跟我说实话,你是想救你爹,还是想跟我就这样退出江湖,不问世事?”
李沧行的嘴角勾了勾:“那你爹怎么办,这回武当如何处置你爹?”
沐兰湘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大师兄,我真的要谢谢你和屈姐姐,能饶了我爹,我也知道,我也知道他是罪恶滔天,可是,他也是受人指使,我问过我爹了,他确实不知道宗主的身份,每次也是被那个宗主所胁迫,而且,而且他的身上也被宗主下过毒控制。每三年都要服食宗主的解药,才能生存。”
“这次我们挖出了黑袍这个他最重要的盟友,又杀了严世藩和杨慎这两个他最得力的手下,我想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天下之大,我们又能走到哪里去呢?如果等他成了仙,有了仙人的力量,我们这样的肉身凡胎,根本就是不堪一击,与其等到以后他来害我们,不如我们就此跟他作个了断,能成的话一切大仇得报,也可能救你爹,就算失败,我们可以死在一起,也没有遗憾了。好吗?”
沐兰湘听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半晌,才幽幽地说道:“想不到江湖也不是这么单纯,这么多年,我们武当不过是徐阁老的棋子罢了,想想真是寒心。大师兄,我真的已经厌倦了这样打打杀杀,永无休止的日子,你既然也想解散黑龙会,那等我把武当的事情安排好之后,咱们就退隐江湖,再也不问世事,好吗?”
沐兰湘红着眼睛,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李沧行叹了口气:“你想救你爹,但你又怕那个宗主的本事太大,实力太强,怕我会有危险,所以不希望我去,对不对?”
李沧行轻轻地说道:“师妹,你可是想说我们继续追查宗主,查出他的身份,然后打败他,向他去求那解药?”
李沧行沉声道:“师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当年在武当给我们下迷香,想要害我们的就是这个宗主,我们身上一定有什么他所看重的东西,所以他这么多年一直对我们阴魂不散,缠着我们不放,即使我们有意退出江湖,他也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沐兰湘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爹他不肯说,他只是说宗主以前只会主动联系他,他是根本见不到宗主,也不可能召唤宗主的,经历了这么多年,这么多的事,尤其是他被宗主所欺骗,出卖,被打成了废人,就这样躺在了床上,动弹不得,一切也想开了,说这一切都是他造的孽,能多活这么多年已经知足。现在他也不奢求宗主会给他解药,愿意,愿意用这条命去赎回他这么多年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