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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七回 树下复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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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沧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沐兰湘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问道:“大师兄,其实,其实我刚才一直也想问你这个问题,徐师兄,徐师兄去哪里了?”

    “但在我现在看来,云涯子,或者说黑袍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我们跟他的恩怨已经了结,现在从我得到的情报来看,云涯子并不是一切事件的主使者,他名为那个宗主的盟友,实际上也与下属无异,跟严世藩的地位也高不到哪里,之所以可以和宗主还算平等交往,也是因为他根本不想修仙,只想起兵复国,和宗主的修仙之事没有冲突,所以才能和宗主互相利用,维持一个面子上的平等。”

    李沧行想到和徐林宗少年相伴,十几年的师兄弟感情,不禁热泪盈眶,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徐师弟,他,他已经被黑袍杀害了。因为他不肯听从黑袍和宗主的号令,成为被他们操纵和控制的傀儡,才遭遇了这毒手,他不愧是铁骨铮铮的武当男儿,也不愧是我李沧行的好师弟!”

    李沧行心中一动:“彩凤,你什么意思?”

    屈彩凤也被李沧行这举动弄得有些吃惊,抽出了手腕,躲避着沐兰湘的目光,粉脸上飞过一丝红晕:“你,你这是做什么。”

    柳生雄霸的眉头微微一蹙:“沧行,你一直不说这事,只怕你的徐师弟,已经凶多吉少了吧。刚才你是不是不想让屈姑娘伤心,才不说此事的?”

    李沧行就这样搂着沐兰湘,在这柳树下对影独立,两道长长的影子被下午西落的太阳洒在了地上,越来越长,直到夕阳西下,天边已是一轮残阳如血,沐兰湘才渐渐地停止了哭泣。

    李沧行微微一笑:“还能有什么,难道是杀人灭口?柳生,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但是陆炳跟我们合作以来,还没有害过我们,若不是他的人相救,这次你也很难逃过黑袍的追杀。”

    屈彩凤冷笑道:“我看,八成是想和皇帝请功了吧,这个黑袍可是个一心想要造反称帝的家伙,把他的尸体拿到手,只要向皇帝一报告,说这就是失踪了多年的建文帝后人,那陆炳还不得官升三级啊。”

    柳生雄霸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沧行,以你的聪明,想到这一点并不是难事,陆炳之所以这次对于黑袍的事情这么热心,一来他开始并不知道黑袍就是云涯子,他真正的目标是沐杰,但当他知道了云涯子就是黑袍之后,却放弃了沐杰这个最大的仇人,转而杀了黑袍之后匆匆离开,沧行,你不觉得这里面很奇怪吗?”

    沐兰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柳生大哥说得有道理,我看那陆炳,刚来的时候气势逼人,那样子恨不得要把我爹生吞活剥,可等到黑袍暴露身份后,他却是非常地惊讶,根本顾不上我爹了,沧行你要去审问黑袍的时候,他直接就把我爹交给了柳生大哥,看都不看一眼,然后又带着黑袍的尸体离开,师兄,我觉得陆炳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向什么人报告,这才要走得这么急。”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在一边沉默不语的沐兰湘,冷冷地说道:“沐姑娘,你爹的事情,看在你和沧行的面子上,我就不计较了,他确实只不过是个工具,虽然害死我师父,他也有份,但冲着你和沧行几次救我的份上,我也不好意思再向你爹复仇,何况他现在武功全废,也算是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了代价,我屈彩凤恩怨分明,此事就此揭过,再也不提。你们武当的内部事务,老娘懒得多听,等你们商量好了,再通知我下一步如何做吧,我有点累了,想在这里到处走走,可以吗?”

    屈彩凤的眼中寒芒一闪:“哼,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杀人不眨眼,无事生非的女魔头对吧,好,你们慢慢聊,老娘不奉陪了。”她说着,一甩袖子,就作势欲走。

    李沧行也仔细地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可是,我明明验过黑袍的尸体,确实是给那陆炳一剑穿心而死,心脏都给刺穿了,这还怎么活?”他看了一眼远处的裴文渊的尸体,说道,“还有,黑袍的儿子都给陆炳弄死了,他又怎么可能跟陆炳合作呢?”

    所以这样的凤舞死后,陆炳是不会付出一切,为她报仇的,消灭严世藩不过是皇帝的旨意,也只有在这次皇帝下了决心要消灭严党的时候,他才会如此的坚决,若不是邹应龙的上书,蓝道行的死谏,皇帝也不可能真正地跟严世藩摊牌,这次陆炳会不会助自己,可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柳生雄霸摇了摇头,走过李沧行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低声道:“节哀吧。我先回山下黑龙会的驻地了。”他说着,身形如清风孤烟般,一闪而没,快如闪电。

    屈彩凤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一转身,大红罗衫如火焰乱舞,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前山的山道那里。

    李沧行叹了口气:“彩凤,你就是这样的性子,太过刚烈了,我说过,这人死过一次了,不管陆炳用什么样的邪术妖法能再让他活过来,这个新来人世间的人也不是云涯子了,生前的恩怨是不能再套上去的。再说,他自己身死,儿子也死了,那个称霸天下,夺取皇位的美梦彻底破碎,我想这已经是对他足够的报复了,又何必强行再杀他一次呢。”

    李沧行连忙伸出手,一下子捉住了她的玉腕,在一边的沐兰湘的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嘴角也微微地翘了起来。

    沐兰湘的大眼睛里,两行清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尽管早有思想准备,但她仍然是不住地摇着头:“师兄,不,这不是真的,你一定是在骗我,徐师兄他,他,他这么高强的武功,怎么会,怎么会就这样,就这样……”她突然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腕,银牙利齿,咬得手腕上生生地出了血,而声音也变得异常地凄厉。

    屈彩凤摇了摇头:“该说的也都说了,沧行,不要试图在这事上说服我,在我眼里,云涯子就是杀我巫山派几万妇孺的元凶首恶,而他的目的,不过是夺取太祖锦囊罢了,他和严世藩,楚天舒一样,都是我非杀不可的死敌,你劝我也没用。如果他真的活过来来,我一定也要再杀他一次的,你别插手就是!”

    屈彩凤突然眼圈有些微红,似是要流出眼泪,她不经意地一侧脸,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不用了,我以前也来过武当,就想自己走走,放心,你们武当的要地我认识,不会走错的。”

    沐兰湘本想再挽留她,李沧行的手搭到了沐兰湘的香肩上,震动胸膜,暗道:“师妹,彩凤大概是想看看以前和徐师弟在这里走过去过的一些地方,你别拦着她了,那样不太好。”

    李沧行又想到自己这离奇的身世,莫名其妙就具有的绝世武功,感慨道:“这世上也许真的有不可解释的事情,就好比我为何会有前世,或者说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又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身具了天狼刀法。”

    沐兰湘一下子回过了神来,不好意思地缩回了手,说道:“那就按姐姐的意思办吧。”

    柳生雄霸微微一笑:“屈姑娘,陆炳现在已经是从一品的左都督,又兼了正一品的三公和三孤之职,怎么可能再往上升三级呢?就是让他当了皇帝,也没有三级啊。”

    屈彩凤定了定神,说道:“不是还有那个什么建文帝诏书吗,只有黑袍这个老贼知道这诏书在哪里,陆炳该不会是使了什么障眼法,先让黑袍假死,然后把他带走,再从他嘴里得出那个诏书吧。只有有了这个诏书,才能证明这黑袍的身份是建文帝后人,要不然他也就是个假扮武当掌门的江湖败类,根本上升不到能让皇帝注意的地步呢。”

    李沧行的脸色微微一变,这个问题在刚才他和陆炳分开前,其实他一直不愿意多想,是啊,陆炳和自己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自己,自己为什么要在陆炳曾经背叛过自己的情况下还要选择相信他呢?他曾经自以为是地认为是凤舞的原因,但细想起来就觉得这是多么地可笑,陆炳对凤舞只不过是作为一个杀手对待,从没有真正地拿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许在凤舞的身上,能多少找到些纪晓君的影子,但这个女人同样让他爱恨交加,陆炳当年没办法娶纪晓君进门,最后又被她背叛,与其说多爱纪晓君,不如说恨之入骨,要在凤舞的身上找回自己找去的男人的尊严。

    李沧行伸出双手,一下子搂住了沐兰湘入怀,在他的怀里,沐兰湘终于忍不住,开始放声大哭起来,声声泣血,哀号不已,那声音即使让李沧行听了,也是触景生情,不自觉地陪着小师妹一起泪流满面。

    李沧行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你认为黑袍落在我们手里之后,或者说当陆炳问完他想要的东西之后,黑袍就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了,他杀了黑袍的同时,也就和我们摆脱了关系,以后是敌是友,都很难说了,对吗?”

    屈彩凤的俏脸微微一红,嗔道:“哼,欺负老娘不懂这些官儿的大小是吧,总之,总之就是升官发财的意思了。”说到这里她突然双眼一亮,失声道:“哎呀,该不会是上了这家伙的当吧。”

    柳生雄霸想了想,说道:“也许有什么邪法道术,可以让这黑袍起死回生呢。在我们东瀛,传说就有这种忍术,可以修复受损的内脏,只要魂魄不散,还是可以把人救回来的。当然,这只是传说,我没见过,但我想陆炳做事总有原因,怎么可能省过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提问建文帝诏书,还有黑袍在各地留下的起事人马的这些步骤,直接就杀了黑袍呢?在我看来,他只是不想让你李沧行知道这件事,而他自己,是绝不会错过的。”

    柳生雄霸看李沧行沉吟不语,就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微微一笑:“其实,我也并不想挑拨你和陆炳的关系,毕竟这一阵子他帮了我们很多,但我只想提醒你沧行一句,陆炳和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他做事,还是完全出于自己的利益角度,当他的利益和我们一致时,他是我们的朋友,但要是有一天他的利益和我们起了冲突,那就会是我们最危险的敌人了。”

    柳生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我倒是还真想跟这个黑袍放开手大战一场,但为了不破坏你的全盘计划,这才故意受伤装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裴文渊以为我死了,彻底暴露出来。沧行,陆炳这个人,我总是觉得有点问题,他和我们并非一道,为什么要这样帮你?”

    李沧行叹了口气:“你这脾气真应该改改,说走就走,这事情还没商量完呢。”

    柳生雄霸的胡子拉碴,身上一股浓烈的酒和汗混合的味道,大概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刚才的屈彩凤和沐兰湘都有意无意地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脸上的那道又长又深的刀疤跳了跳,沉声道:“沧行,你真的以为陆炳杀那个黑袍,是出于保护你们的目的?”

    屈彩凤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李沧行:“沧行,若是这云涯子又活过来了,你真的可以不找他报仇?这家伙害得我们这么惨,虽然说害我师父的事情没他的份儿,但当年灭我巫山派总舵,也有他的一份,我可不会就这么跟他算了的。”

    沐兰湘的脸上绽出了一丝笑容,上前拉住了屈彩凤的手:“姐姐别这样啦,一会儿我带你到处走走看看,好吗?”

    李沧行叹了口气:“算了,在我看来,黑袍的心脏已经被一剑刺穿,这个人已经死了,人死为大,这一世一切的恩怨对错,就也随着这一死而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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