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九回 严辞拒绝
李沧行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那么,小阁老想要我做什么事情呢?”
屈彩凤往地上啐了一口:“好个不知羞耻的老狗,算盘打得倒是满精的嘛,沧行,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严世藩冷笑道:“陆炳自己都跑来了云南,皇上又能让谁来找我?李沧行,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就会这样贸然地跑出来了呢?”
李沧行哈哈一笑:“沐王爷可真是精明啊,明明已经和小阁老有了芥蒂,怕这成仙的重要步骤被小阁老一人所得,于是就想把我师妹和彩凤分开来带走,你知小阁老好色,于是又装成好人,要带走我师妹,这是要我感激你帮我师妹逃过一劫吗?”
沐朝弼看了一些严世藩,眉头微微一皱:“李沧行,你这话什么意思,朝中政局能有什么变化?”
李沧行摆了摆手,制止了沐兰湘的继续大骂,平时的小师妹很手这样厉声骂人,说话的语气也多是轻轻柔柔的,今天若不是心中苦闷,需要发泄,也不会这样有损自己的淑女形象。
沐朝弼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沉声道:“李大侠想歪了,沐杰也算是我沐王府的同宗,受了我们沐家的赐姓,所以沐女侠严格来说也算是和我们一家人,你回去找沐元庆问明白这些事情,只怕到时候会起一些冲突,沐女侠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人,所以本王才想代为照顾沐女侠几天,等你问明白了一切,再把你心爱的小师妹奉还,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严世藩咬了咬牙:“我这几个月身在江西为母守丧,朝中之事,一无所知。”
沐朝弼睁大了眼睛:“什么?胡总督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李沧行笑着摇了摇头:“小阁老,难道你没把胡总督的近况告诉沐王爷?”
沐朝弼的眼中精芒闪闪,说道:“这样吧,李大侠,你的这二位女伴,本王和小阁老各带走一人,牢烦沐女侠到我黔宁王府里小住几日,等到你打听到了这些消息后,本王和小阁老同时会把二位女侠带来,你看如何?”
严世藩瞪大了眼睛:“不可能,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上泉信之在台州之战的时候被你亲手所杀,很多人都看到了!”
沐兰湘双眼圆睁,厉声道:“够了,沐朝弼,你这无耻之徒不要再找什么借口了,我这辈子是不会离开师兄半步的,你若是想打,就放马过来吧,不必在那里惺惺作态!还有,我沐兰湘是武当的人,跟你沐王府没有半点关系!也不想跟你这样的奸恶之人做什么一家人!”
严世藩咬了咬牙:“这些事情,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李沧行笑着看向了站在一边,沉吟不语的沐朝弼:“沐王爷,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屈彩凤和沐兰湘双双柳眉倒竖,粉面含霜,屈彩凤恨恨地啐了一口:“呸,你这死猪,老娘就是死也不会跟你走的,沧行,别理他,跟他拼了!”
严世藩的脸上肥肉跳了跳,冷笑道:“东南本就是朝廷税赋的主要来源,以前是因为倭寇横行,海上的贸易中断,加上要支出巨额的平倭军费,这才没有钱,去年托皇上的洪福,加上我们父子所举荐的浙直总督胡宗宪指挥得力,经过多年的苦战,终于把毛海峰为首的倭寇残余势力一举荡平。”
沐朝弼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却开始上下打量起严世藩,眼神中分明写满了狐疑。显然,他也不相信严世藩真的会远离朝政,不知京师动向。
严世藩面不改色,冷冷地说道:“活人的事情比死人更重要,我娘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我们严家的事情还得抓紧办,所以我在分宜那里留下了替身,而我本人则到云南处理这杨慎的事情,你觉得有什么问题?我严世藩出京也不是一两次了,上次在浙江,不也是和你李大侠打过不少交道么?”
严世藩冷笑道:“那是胡宗宪不识时务,一味用强,要按本座的意思,先跟倭寇假意和好,探明他们所有底细之后,再一网打尽,这才是治标治本的办法。可是你和胡宗宪却是贪功求利,想着靠招安倭寇就可以向上有个交代,对自己还能留个兵不血刃平定东南的美名,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前几年本座派郑必昌主持东南的时候,虽然钱用了点,但是东南太平,也查明了倭寇的实力,若非如此,哪有你能全歼倭寇的结果呢?”
李沧行仰天大笑,声音震得林中飞鸟一阵惊起,严世藩的独眼紧紧地盯着李沧行的脸,额上的汗水却已经不停地涌现。等到李沧行笑完后,他冷冷地说道:“有什么可笑的?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李沧行微微一笑:“以前你爹的身体还行,加上身上还有鄢冒卿这样的狗头军师给他出主意,帮他写青词,所以即使你不在,也能应付一阵子,可是现在你爹已经年过八十,老昏眼花了,不要说写青词,就是站在朝堂上两个时辰,人都会昏昏欲睡,听说最近的内阁里,没了你的帮衬,你爹完全斗不过徐阶高拱张居正他们,给连连摆了几道,而写青词时更是几次弄错了皇帝的意思,搞得龙颜大怒,所以连着修书几封要你想办法呢,对不对?”
李沧行笑着看了看一脸阴沉的沐朝弼:“看来我的师妹不愿意跟沐王爷走了,这事可麻烦了。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现在的小阁老应该人在京城才对,怎么会偷偷摸摸地跑到这云南了呢?难道现在你不怕皇帝来查你了吗?”
严世藩的脸色一变,转而又挂起了一些笑容:“嘿嘿,这个嘛,还是别让皇上知道的好,有些平倭的手段是要不走寻常路的,皇上爱恨分明,这些俗事没必要扰了他老人家的清修,再说了,现在倭寇不是已经平定了嘛,还说这个做什么?”
李沧行冷笑道:“看来小阁老也清楚,这事一捅出去,你这官位不仅不保,就连脑袋只怕也要和那胡宗宪一样搬家了吧。”
李沧行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半年来,朝中局势是有不少变化,这第一嘛,就是我们小阁老的母亲,严阁老的正室夫人,欧阳氏在三个月前病故了,依本朝律法,小阁老必须要回家守孝三年,小阁老,是这样的吧,你现在应该披着孝服,人在江西分宜才是,对不对?”
李沧行的嘴角边浮起一阵笑意:“严世藩,你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上泉信之没有死,一直在我手里吧。”
严世藩哈哈一笑:“李大侠果然是识时务的俊杰,没那么死板教条,很好,很好,本座的条件嘛,也很简单,就是麻烦你去找到沐元庆,向他问到那服食金蚕蛊的办法,还有,金蚕蛊下在谁的身上,如何取出,也请你一并问清楚!”
李沧行笑道:“按小阁老这么说,这上泉信之还真是对我大明够忠心的,把几万手下都白白地分成几队,让我军各个击破,最后把自己也给赔上了,可谓东南平倭的第一功臣啊,小阁老有如此忠心的内应,只要我把他向皇帝那里一交,想必一定可以飞黄腾达,前程似锦了吧。”
严世藩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厉声道:“你又想要挑拨离间是不是?”
“也正是因为这样,东南的赋税才会有了大幅度的增加,那个清流派的新任浙江巡抚谭纶,只不过是捡了个现在便宜罢了,这件事皇上圣明,已经全然了解,在我离开京师前,还特意对我父子加以抚慰,让我们不要为此事惶恐呢。”
李沧行微微一笑:“严世藩,你是不是太自信了一点,或者说你是知道情况不对劲,但就是欺负沐王爷在这里山高皇帝远,不知朝中现在的近况呢?”
李沧行微微一笑:“哦,真的是这样吗?小阁老,你说东南平倭是胡宗宪胡总督的功劳?”
李沧行笑了笑:“那个死掉的只不过是上泉信之的一个影武者罢了,也就是替身,而他本人在化妆出逃的时候被我的好兄弟柳生雄霸当场拿下。本来我们是想把他交给皇帝的,但那时候时机还不成熟,皇帝还不知道天下并不是非你严党不可,所以我就忍了几个月,等到现在东南的税赋已经运转良好,恢复正常的时候,我再把上泉信之交给皇帝,你觉得他会怎么想呢?”
李沧行的剑眉一挑,摇了摇头:“小阁老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本事,在下实在是佩服,只是你就是说出花儿来,也改变不了你严党已经在朝中失势的事实。虽然说胡宗宪是你们当年举荐的,但他在浙江这些年,并不肯与你同流合污,尤其是招降汪直,以安东南的计策,与你那勾结倭寇,以图自立的卑鄙打算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所以胡总督在浙江这些年,就是给你小阁老拼命地拖后腿,使绊子,每每功亏一篑,就是当年诱降了汪直后,你仍然指使御史上书弹劾,逼胡宗宪杀汪直徐海以自证清白,由此使得本已平息的东南倭乱再起,直到年前才被我和戚将军合力施计扑灭。”
严世藩的那只独眼已经胀得血红血红,本想怒吼,但还是忍了下来,换上了一副笑脸:“李大侠啊,这倭寇的话哪能全信呢?上泉信之确实化名罗龙文跟我有过些来往,只是他当时说愿意将功赎罪,愿意带着我们去消灭倭寇,所以我才将计就计,跟他有些来往。上次台州之战,他就给郑必昌提供了许多情报,若非这些情报,你李沧行又怎么可能掌握敌军的动向?!”
沐朝弼看着严世藩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鄙夷,无论如何,作一个汉奸总是让人看不起的,严世藩气急败坏地骂道:“姓李的,你这是污蔑!上泉信之早就死了,你根本没有人证,现在人嘴两张皮,反正没人跟你对质,是吧!”
严世藩一下子闭紧了嘴巴,面沉如水,一边的沐朝弼哈哈一笑:“难道不是吗?胡总督这些年来呕心沥血,为国尽忠,最后平定倭寇的事情尽人皆知,连我远在云南,都知道皇上一再地说过,朝廷不可一日无东南,东南不可一日无胡宗宪,你真以为靠你李大侠的黑龙会,没有胡总督这些年积累下来的本钱,就能打败倭寇?”
李沧行看着笑容已经开始僵在脸上的沐朝弼,轻轻地叹了口气:“沐王爷,小阁老说他人在江西就不知朝中之事了,你信吗?”
严世藩的心一横,厉声道:“知道又如何?不错,胡宗宪回朝之后,就被清流派的言官弹劾,说他私通倭寇,养寇自重,还拥兵自重,图谋不轨。李沧行,你以为胡宗宪倒霉了,你就会安然无事吗?去双屿岛见汪直徐海的事情,你可是全程参与,根本跑不掉的,只要你一回浙江,马上就会有锦衣卫带你去见皇上,你若是识相,现在早点跟我合作,我还可以想办法在朝中为你周旋一二,保你无事!”
李沧行冷冷地说道:“严世藩,你勾结倭寇的铁证如山,绝不是你说的什么假意与之交往,你通过上泉信之,也就是你的狗头军师罗龙文,与日本九州岛津家相勾结,还想引倭兵入侵我大明,这些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你还要抵赖?”
李沧行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严家已经开始失势,东南一带,自从一年前我把你们严党的势力驱逐之后,财政税赋已经走上了正轨,今年已经给朝廷提供了两千万两银子的收入,顶得上你们严党以前十年在浙江的总和,因为我不象你和你的党羽那样,贪污腐败,无所不为!所以这件事也让皇帝知道了,要想安心修仙,也并不是非你严党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