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八回 天南第一剑客
白所成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力量,大骇之下,突然意识到这也许就是武当的两仪剑法,借力打力,自己这一剑刺得越强,则反击的力量越大,透过这一团金气之中,他仿佛看到李沧行正不停地以刀为剑,划出一个个地光圈,正把自己的这剑势向后引起。
再如展慕白与楚天舒这对同练了天蚕剑法的师徒,与自己偶尔使出的两仪剑法交手时,则完全是一个快字,绝对不会把剑刺入自己的剑圈之中,他们的天蚕剑法讲究的是唯快不破,追求速度的极致,甚至一直在避免与自己的兵刃相交,从来都是以各种虚招,企图为自己真正出手突刺的那一下创造空间。
李沧行在前面用过三次这种两仪如梭,而那白所成用了两种不同的办法来对抗,第一次是用一招一剑南来,生生震开自己的左边光圈,然后转一招白虹贯日,直刺自己的中宫,而后两次,他都是以一招横扫千军,大力荡开自己的光圈,然后向左疾跳,转刺自己的左腰,前一招的效果显然更好,但耗费内力也会更大,打到现在,李沧行可以肯定,白所成已经无法再使第一招的一剑南来了,横扫千军之后转刺左腰也做不到,只会虚晃一剑,继续游走,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喘息时间了。
点苍派的天南剑法,本就是以腕力发剑,奥义所在,全在于手腕之力与胸中之气相结合,提倡以剑生气,以气御剑,白所成虽然不象李沉香那样可以做到以气御剑,取人首级于十步之外,但仍然靠着强大无比的腕力,能够迅速地把剑身所注入的真气生生震出,以消除这金色两仪剑法形成的剑圈漩涡。
白所成只感觉到咽喉处森冷的刀气一闪而过,就象山风拂过了自己的颈部一样,而他的胸口被轻轻地按了一掌,却是没有半分地力量袭来,只听到李沧行的声音在一丈之外响起:“白前辈的剑法果然高明,晚辈叹服。”
白所成只感觉到手腕一下子若有千斤之力压迫,自己势若万均的这一刺,竟然象是刺进了一团败絮之中,软绵绵地发不出一点力,而无形中有一股极大的力量,吸着自己连人带剑,就向后冲动,而自己的整条持剑右臂,仿佛就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一道一道地,象是搅麻花一样,把自己的右臂生生地拧了起来。
白所成睁开了眼睛,只见李沧行已经收起了斩龙刀,双手捧着自己刚才松开的银龙剑,毕恭毕敬地向自己献上,他先是心中一喜,高兴自己逃得一命,转而又板起脸来,因为他很清楚,今天的比剑,自己输得无话可说,只是对面的这个剑客手下留情,才留了自己一条命。
李沧行一招两仪如梭击出,划出了三个迅速的光环,再次地想要套住白所成的剑身,八十七路天南剑法,每一招都有四五个变化,不过李沧行毕竟年轻气盛,两千多招下来,体力上已经占了优势,前面斗气阶段也逼得白所成的内力消耗在自己之上,加上白所成毕竟年近六旬,内力虽然精深,可毕竟跟正当壮年,血气方刚的李沧行不可同日而语,打到现在,已经是三分攻势,七分防守,气喘如牛,挥汗如雨了。
这一下白所成和李沧行的距离太近,完全无法反击,长叹一声,右手一松,银龙剑“叭嗒”一下,落到了地上,而他的眼睛则闭了起来,无论是袭向自己心口的这一掌还是刺向咽喉的这一剑,都是他无法抵挡的,与其作无谓的挣扎,不如闭目等死,也不失一代剑术大师的风范。
刚才这一下攻防之战,着实精彩,白所成的应变之道,世所罕见,不愧是在剑术上浸淫了一生的高手,也无愧于天南第一神剑之名,李沧行的两仪剑法第一次被人这样破解,这一下二人算是打了个平手,刚才在斗气阶段蓄起的暴击真气,已经双双耗尽。
李沧行点了点头:“晚辈机缘巧合,内力与实际年龄不符,以内力占前辈的便宜,本就不光彩,而且前辈说得不错,晚辈确实是想看看前辈名震天下的天南剑法,所以才以纯剑法相抗衡,若不是晚辈强行用险取胜,只怕还要再打一千多招,才能分出胜负呢。”
白所成叹了口气:“老夫曾自负剑法天南无敌,即使是魔尊冷天雄,纯论剑术也未必是我对手,想不到连你一个后辈都打不过,还谈什么报仇雪恨!罢了,今天老夫跟踪你也被识破行踪,比剑又是完败,若不是要回去向王爷复命,对我白家的护卫之职有所交代,刚才老夫真想横剑自尽了,你走吧,老夫无脸再跟踪你们了。”
只听得“波”的一声,银龙的的剑身本来碧绿一片,这会儿随着白所成的震气,剑身之上如同炸开了锅一样,千朵万朵的绿色剑花从剑身溢出,向着那强烈地正向旋转的金色气旋中心飞去,一下子形成了一道道旋转的碧浪,与那金色的漩涡搅在了一起,碰撞出片片火花,突然随着那声巨响,炸裂了开来。
可是李沧行也是第一次碰到能生生地以缠对缠,以震字诀震开自己这两仪劲旋的人,他曾经见识过许多用剑的大行家,司马鸿是以极锐无当的独孤九剑破剑式,靠着强大无比的人剑合一,生生击破了自己剑圈中的旋力,只是当年自己武功没有现在这么高,无法彻底缠住司马鸿的夺命一剑而已,若是换了今天,他是有信心挡下当年司马鸿的那一剑的。
李沧行也只觉得那阵突刺的锐力,一下子变成了爆炸性的震力,突向自己咽喉处的那雷霆一击,一下子就得震向了四面八方,自己精心划出的这个剑圈,本来就是借着这一下向心之力,借力打力,以其迅猛无匹的突进之力,陷入自己一层一层的剑圈搅动之中,只要自己的内力强于对方,就可以生生地把这一下突刺之力转成这种旋转的搅动力,为自己所用,这也是两仪剑法以剑圈缠住对手的攻势,往往可以以弱胜强的奥义所在,就在于一个缠,一个借字。
白所成的脸上写满了惊异之色,他不是没考虑过李沧行会迎剑而上,但是他不认为李沧行在现在这样占了上风的情况下,还要如此用险,刚才这一剑,他只需向左再偏出半寸,李沧行的腰部就会被剑波斩中,至少是个重伤了,可是即使内力和体力消耗如此之巨的情况下,白所成的剑上之力仍然不差分毫,突刺和横扫这一下,不差半寸,这一剑冰冷的剑意被李沧行的腰间肌肤感受得一清二楚,那森寒的剑气顺着毛孔就灌了进去,却是再也无法伤到李沧行哪怕半分。
白所成摇了摇头,伸出右手凌空一抓一吸,银龙剑飞回了自己的手中,他右手向上一撩,宝剑入鞘,冷冷地说道:“小子,你不杀我,是想继续折辱老夫么?”
白所成迅速地作出了反应,变刺为震,他的手腕也是一抖,舌绽春雷般地大喝一声:“开!”
可这回两人都无意再拉开距离重新蓄气,李沧行本人也有意见识一下这传说中精妙迅捷,变化无穷的天南剑法,于是明知自己的内力占有上风的情况下,仍然没有使出天狼战气催动斩龙刀的神力,而是使出两仪剑法,中间夹着着一些峨眉派紫剑的招式,见招拆招,与这白所成战成一团。
白所成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行了,年轻人,不用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我打了这么久,老夫很清楚,你的内力和剑法都在老夫之上,若是拿出你的天狼刀法,只怕老夫三百招就输了,能跟你撑到两千招,只不过是你没有用天狼真气,而纯以剑术跟老夫较量的原因吧。”
果不其然,白所成的眉毛一挑,一招横扫行军,疾攻李沧行的持剑右手,可是他的剑波刚刚斩出,身形却是向左方跃去,李沧行哈哈一笑,脚下反踏九宫八卦,根本不是象前两次那样向后跃去,而是迎剑直上,虎腰一扭,不可思议地向左生生一歪,一道青绿色的剑波,擦着他的腰就飞了过去,而他束腰的肚带,则被这剑波所斩断,生生地断成了两截。
又如陆炳,与自己两仪剑法相切磋之时,则是以柔对柔,同样会以各种借力打力的剑法,紧紧地粘住自己的剑身,让自己无法随心所欲地划出光圈,制造出这种剑旋。三种流派,代表着三种不同的剑道高手破解两仪剑法的思路,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象今天的白所成这样,进入自己的剑旋之后,还能以震破旋,生生地击破这两仪剑法的剑圈。
李沧行剑眉一挑,虎目之中红芒一闪,大喝一声:“来得好!”他的身形滴溜溜地转了个圈,向后退了半步,右手的斩龙刀如挽千斤之力,划出了一个极慢的大圈,他周身的金气瞬间散了个干干净净,而这一个大圈之中,却是一片金光闪闪,斩龙刀身被注入的金色真气迅速地褪去,而在这一个大圈之中沸腾的金气,却是一道一道地缠绕住了白所成那锋芒毕露的青锋,搅在了一起。
白所成也是心下惊异不已,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不仅内力强得可怕,而且剑术之高,也是自己平生仅见,八十七路天南剑法如滚滚怒江之水,时而迅如闪电,时而凝滞如山岳,但招招不离对手的要害之处,而对方却是顺着自己的招式,划出一个忽快忽慢,或大或小的剑圈,时而企图粘住自己的剑身,时而在守势中迅疾一刺,迫自己回剑防守。
天南剑法本就是靠着变化无穷的节奏,配合飘忽不定的身法,打乱对手的一贯出招习惯,于乱中取胜的精妙剑法,可是三四百招拆下来,白所成非但无法打乱李沧行的节奏,好几次反而给带得差点快慢颠倒,若不是他是使剑大行家,及时把持住了手中的长剑,没有给李沧行带着走,只怕早就又给带入了那剑圈之中,宝剑脱手了。
李沧行只感觉虎口一阵滚烫,但作为一个顶级的武者,他仍然喝道:“好剑法!”他浑身的金气被这股子绿波生生震散,原来外人看起来如同笼罩在云山雾海中的两大高手,这回双双地现出了真身,如同两条蛟龙一般,缠斗在了一起。
李沧行微微一笑:“前辈言重了,武功本无高下之分,今天晚辈用险成功,侥幸胜了半招,只不过是一时偶然罢了,再重新打过,输的可能就是晚辈了。”
白所成乃是天南第一剑客,这绝非浪得虚名,虽然从未见过这样的两仪剑法,但迅速地判断出此剑法完全是以巧破千斤,靠的就是一个借力打力,刚才的那个破绽一定是李沧行故意卖给自己的,目的就是诱自己从这个破绽全力一击,而他则早有准备,不闪不避,纯以两仪剑法的柔力反击。
李沧行的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这一下强行用险,让他占得了先机,与白所成一下子近了身,他的斩龙刀反手向上突刺,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直刺白所成的咽喉,而他的左手则幻起一阵金气,一招暴龙之悔,内力顺着掌心喷涌而出,化为龙形,直奔白所成已经大开的中门。
两道身影翩若惊鸿,又仿佛水中游龙一般,就这样你攻我防,时而没入草丛,时而飞上树端,忽而剑气激荡,在山崖之下留下道道剑锋,忽而剑波四溢,把齐腰高的杂草斩得漫天飞舞,连这密林之中的古树也倒了霉,除了不少树的树皮被剑气斩得纷纷落下之外,更是有几棵两人抱的参天大树,成了二人手中神兵利器的牺牲品,吱吱呀呀地倒下,却没有把二人你追我逐,攻守互易的身形阻上哪怕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