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0章 好一个养猪场
由天道教明王来封佛教的大法王,这不是将天道教置于佛教之上了吗?而这个由大明皇帝下圣旨册封大宝天圣法王的事情,会不会变成惯例?将来的法王,会不会都是陈德兴的子孙封出来的?
陈德芳轻声一叹:“见面有如何?他这次又在天竺封了三个王,平南王董文尉、镇南王汪德臣、定南王俞兴……现在天竺已经不是八国,而是十二国(包括英国的藩属国阿洪)了!”
平南、镇南、定南三王的王号中都带有“南”字,自然是和南天竺有关了。这三王的出现,肯定会压缩英王国南下的空间。虽然不至于让英王国无法扩张,但是陈德兴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
扶植起一个大宝天圣法王作为普天下佛教的领袖,是陈淮清一贯的政策。一开始他是想自己当这个法王,将来再传位给陈德施。可是却因为陈德芳和陈德兴的反对,只能且退一步,让儿子陈德施出家,预备等他长大些,再正式扶植他当法王。可是却被陈德兴抢了先。直接一道圣旨,封了个大宝天圣法王给个七岁的小和尚……
而陈淮清就算要灭绝了天竺文化,实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东西可以取代。这中华传统的儒皮法骨,可是讲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要是灌输给了天竺的首陀罗和达特利,那不是在鼓励他们造反革命吗?
自古老二难当!哪怕陈德兴和陈德芳是亲兄弟,也不会不做限制。
古迪特·所罗门的声音柔柔的:“殿下若想念兄弟,可以去信度河口一行。大明圣人一定会在那里停留,和西宋丞相李庭芝还有大明征西军将陆虎见面的。”
刚才还其乐融融的一对父子,现在却神色严肃的静静互瞧。旁边的杨婆儿,也摒住了呼吸,还转着脑袋四下打量,发现没有什么不应该出现的人物,才轻轻吁了口气儿。
所以现在坐在桌子边上吃饭的,就是陈淮清和陈德兴。父子两人,都是成了精的狐狸,正相对着假笑。拿起酒杯子一副豪爽干杯的样子,只是杯中之物却没有减少多少。
而且,陈淮清治理天竺的办法不是移风易俗而是入乡随俗。并没有拿天竺的传统文化开刀……天竺的传统文化奴性太重,简直就是为外来征服者量身定做的。所以历史上征服印度的外来户,不论是来自中亚还是西欧,都毫无例外的保留了印度传统的种姓制度。哪怕是强调平等的伊斯兰教,在印度也照样实行种姓制度。
陈德兴大笑起来:“婆儿,拿纸笔过来!”
中国自秦朝开始,统一是主流,分裂就意味着乱世,是不受天下人欢迎的。而天竺这里,分裂是主流,统一基本没有出现过。所以地方上的离心倾向是很严重的!
这事儿,当然是有其深意的。因为大宝天圣法王至少是天竺佛教的首领,这个位置由大明皇帝陈德兴来封……真的合适吗?而且陈德兴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世俗君主,他是天道教的教主,降世的明王!
在花厅里面伺候的人儿,现在更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杨婆儿。既没有歌舞助兴,也没有成群的仆役往来穿梭。实在没有多少帝王家宴的气氛,甚至可以用冷清来形容了。
陈淮清一笑,摇了摇手:“国公就是国公,如何会变成大公?这事儿就算老夫同意,吾儿德芳也不会答应的。老夫一旦归天,恐怕就要有一番兄弟反目了!”
陈淮清听了儿子的话,自然是开怀大笑:“百岁寿数为父是不敢想的,能再活二十年,看到儿子们都长大成人,能够治理自己的封地就心满意足了。”
陈淮清立即取出圣旨一看,愣了愣,过了好一阵子,才郑重其事起身,朝着陈德兴躬身一礼:“臣英国王陈淮清代臣子德施谢恩了。”
不过这事儿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这些便宜兄弟,随他们去吧。自己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可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吃饭的只有父子二人!陈淮清和陈德兴,英太子陈德芳还在德里坐镇,并没有前来河边府。至于陈淮清的一堆庶子,都是小孩子,自然没有资格参与这对父子间的谈话了。
和明洲十六国和南番诸国采取的做大国人并且逐步压缩野人的政策不同,陈淮清的国策是民族融合——让汉族征服者和天竺上等的雅利安人后裔融合,共同奴役中下层贱民。
让儿子治理封地……这话可是意味深长!陈德兴轻轻转动酒杯,不过依然是满面春风:“朕的好几十个兄弟,人人都会有封地?”
陈淮清也放下杯子,看着陈德兴笑成一团春风的脸。也没客气就接过匣子,打开一看。是一个黄色的卷轴,卷轴表面还绣着日月标记。显然是一份圣旨。
这些事情,心思缜密的陈淮清如何想不到?但他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反对的意思。只是收好圣旨,不动声色的坐回了自己的椅子,然后又笑吟吟地看着陈德兴。
而要融合,自然就要有一个互相接触和改造的过程。不仅是汉人征服者要放弃自己坚持了一千多年的平等(当然是相对的)观念,去当个作威作福的特等婆罗门老爷。天竺的贵人阶级也要接受汉人的儒学和考试做官的理念——当然不是考卷面前人人平等,而是只有婆罗门和刹帝利这两个种姓的男子才能去参加儒学、佛学和武学科举,吠舍种姓的男子可以参加杂科科举。等级再低的贱民就不能参加科举了……
陈淮清又道:“……所以治天竺的地方不能单用流官,单用流官不足以教化地方。而国人政治也不能用于天竺,天竺人口太多,单是老夫的英国就有三千万之数!若要以国人治理,则需要三百万众,咱们现在可没有那么多国人啊。因此治天竺就只能威恩并施,易俗和随俗并用。这些镇守恒河北岸和孟加拉各处的公府,也是用来传播儒学,教化天竺之婆罗门、刹帝利之种的。同时,公府还要负责监视各地佛寺,佛教将是天竺的国教,佛门自然就不再是清净地了。必须要严加控制!”
“哦?”陈德芳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宠奴”,“古迪特,你的意思是……”
噼啪一声,却是大殿中的蜡烛花爆开。
不过席上人,却一点也不在乎这个冷清的场面。陈德兴一杯酒喝了半盏茶的功夫儿。再拖不过去,才放下杯子。笑吟吟的看着陈淮清,慢悠悠的从怀里取出一个羊皮匣子,“大人,孩儿万里而来,也没有给您带来什么好东西,这是一点心意,请您笑纳。”
而且,大明也不搞“永世皇族”。根据《陈礼》,没有封爵的皇族男子,只能保持一代(就是自己一代)的皇族身份,然后就是老百姓了。
“西非黄金国……那个马里帝国?”
杨婆儿答应一声要去,陈淮清却叫住她:“拿纸笔做什么?”
赵佗不仅是军事家、政治家,而且还是个老寿星。根据史书上的记载,他在位六十多年,在汉武帝建元四年才去世,享年有一百零三岁!大概是中国历史上最长寿的帝王。
陈德兴只是看着陈淮清,沉吟着并不说话。
……
就在这一夜,陈淮清的长子,陈德兴的亲大哥陈德芳,还身在德里宫中,却有些失眠,批衣而起,在庭院当中看着天上的月色。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响起轻轻的脚步声,然后就传来“女黑奴”古迪特·所罗门的声音:“殿下,怎么还不歇息?”
不过,保留天竺的传统文化并不等于要放弃自己的文化,而是要对天竺的传统文化进行吸收和改造。
陈德兴一招手,让陈淮清坐下,微笑道:“谢什么恩啊,一个名号而已,又不值什么,孩儿我不过是写道圣旨罢了。”
陈淮清在深入了解了婆罗门教文化之后,都有点佩服达玛波罗的雅利安人祖宗了,怎么就想出这么好的办法了呢?
“不过在古迪特看来,殿下还是应该往信度河口一行,怎么都要去见一见大明圣人的。”古迪特·所罗门道,“其实圣人想要限制的只是英国,而不是殿下您啊!”
佛门清净地的概念大约只有中国才有,在别的地方,佛教都和政治牵扯很深,自然就没有什么清净的可能了。天竺这里也是一样,佛教是国教,同时还要和儒学融合一体,走释儒一家的路子。而且,佛寺还将是推广汉字汉语的据点。其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
古迪特·所罗门眼眸中闪过一丝异彩,“殿下想让我们的孩子成为西非黄金国的统治者吗?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啊!大明帝国显然已经吃得太饱了,对遥远而蛮荒的非洲完全没有了兴趣,这片土地,或许就是上天留给我们后代的家国!”
陈淮清淡淡一笑:“那就多谢了。不过,老夫的子孙,老夫自有办法保全……便是没有这些谕旨,想来也不会出什么状况的。”
就在陈德兴抵达河边府的当晚,在河边府城内行宫的花厅里面,一席家宴,正是父子尽欢的时候儿。
陈德兴自己的计划,只打算给十六个儿子一人一个封国,如果有再多的儿子,还可以在南部非洲再封一两个王。其余就只能留在大明做个没有封地的亲王了。
古迪特·所罗门低声提醒:“殿下,其实如今的英国也不小了,论起人口财赋,怕只次于大明,是普天下第二大国了吧?”
现在可是两父子摊牌的时候了!万一要有什么争吵,可不适合让第四个人听见……
不过陈淮清真要活到一百多岁,陈德兴的亲大哥陈德芳可要哭死了。历史上,赵佗的儿子都已经去世,王位由他的孙子赵胡即位。
“殿下还记得奴婢和您说过的西非黄金国吗?”
陈德芳头也不回:“吾弟今日该到河边府了,若不是诸事繁多,吾该去河边府迎接的……”
“自然是给朕的那些兄弟写道谕旨了,世袭莽替,除谋反大逆外纵有大错亦不加罪……”
原来这是一份册封的圣旨,封陈淮清的儿子,就是那个出家当了和尚的陈德施为大宝天圣法王,总领天竺佛教。
国公如果不变成大公,哪怕有一百个,也不过是和英王王庭共治地方,并不会造成英王国的分裂……至少在陈德兴、陈德芳兄弟的有生之年,这样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陈德兴听了这番表态,心里却是一声叹息:就算不封大公,那么多的国公也够陈德芳烦恼的了。都的列爵治民的国公啊!而且还有自己的军队,还要负责一地的教化。时间一长,难免就要做大难治。就陈德芳那点肚量,大权一朝在握,一定会想方设法限制自己的这些亲兄弟的。没准就一道高墙,把这些国公爷圈在城里面当个富贵囚徒了。
陈德兴靠在椅子背上面,直视着陈淮清的眼睛,缓缓的点头:“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这些国公并没有变成大公的一天?”
看到陈淮清的目光投过来,陈德兴又笑道:“大人这几年南征西讨,真是太辛苦了。现在终于大功告成了……开国数千里,都是繁华富裕之地。这样的功绩,比起秦汉之际的任嚣、赵佗也有过而无不及了。如今正该保养性命,在寿数上也超过那位南越武王才好。”
“自然是人人都有封地了!”陈淮清轻轻转动着酒杯,“大英自有国情在此,和大明是不一样的,同北明洲十六国和南番列国都不一样。天竺是古国,历史仿佛比我华夏还有悠久。文化鼎盛,百业繁荣,各地的情况都很复杂,这人心也很繁杂。而且,天竺历来就没有一统过。就算如英国这样的大国,在天竺历史上也很少出现,维持的时间也不长久……因而,要在天竺治理一个大国,其实是很不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