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秘密

    刘同初中毕业后，就与表姐夫唐宏去了云南。起初刘同在工地上挑砖，扎钢筋，打混凝土。因为憨厚、忠实，干活也勤快，深得工头的信任。

    刘同白天干活，晚上就与唐宏住在简易工棚里照看材料，工头倒也大方，额外给他们每人每天二十元，让刘同俩感激不尽。

    工地距镇上约三公里路，周边少有村庄，每到收工后，刘同做饭，表姐夫就骑着工头的三轮车去镇上买菜，因为干的是体力活，没几个油星子还真扛不住。每次买菜，猪头肉必不可少，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那才过瘾，天天吃也吃不腻，再就是猪肺，一个才一二块钱，用油一炸，加点葱蒜姜，还真不错。半斤苞谷酒下肚，也就忘了一天的劳累，忘了在外的艰辛。

    唐宏已近四十，有一儿一女，女儿读高中，儿子才上小学，每到工资一发，就迫不及待地把工钱寄回家。思念是一根针，根根扎在心窝，是痛，亦是快乐。

    或许是离家久了，唐宏总是莫名其妙地想念妻子。在工地上看到女人，他的心就痒痒的，眼光总不离女人的私隐处。

    当下工以后，唐宏又像往常一样去买菜，在路口，唐宏遇见一个推着三轮车的女人，车上装满了纸板，塑料瓶，废铁等。女人三十出头，模样儿还挺标致。

    女人见有人来，忙停了下来，待唐宏走近，就开口说道：“这位大哥，我的车胎破了，能不能帮忙推一下车，我家就在坡上。”

    唐宏停下来，接过女人手中的车，与女人一起把车推到坡上，距坡上约三百米处，果然有一座矮屋，见女人气喘吁吁的，唐宏决定给女人把车推回家。

    费了好大劲，总算到了女人的家。低矮的泥土墙房子，十分破旧，屋前屋后堆满了各种废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异味。

    女人进屋取了个塑料瓢，舀了半瓢水给唐宏，唐宏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一抬头见女人正盯着他，心里怪不好意思，女人身上散发着的汗味，让唐宏有一种如痴如醉的感觉，他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与女人接触了。

    女人叫陈翠连，从贵州嫁到云南，她的男人，几年前因为种罂粟，并参与贩毒，被关进了监狱，她本想一走了之，无奈舍不得六岁的儿子，公公早已去世，如今与婆婆住在一起，平日里就靠收废品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不知是被女人打动，还是因为女人的经历打动了唐宏。唐宏每次去买菜，都要多看一眼坡上的矮屋，有时还在路上遇见女人，久而久之，两人便熟悉起来。唐宏有时也把工地上一些废品，诸如水泥袋，纸板，废铁丝等拿去卖给女人。

    一天，唐宏拿着一些纸板去找女人，女人不在家，只有她婆婆与她儿子在家，老人抱着孙子，说孙子感冒了，正发着高烧。唐宏用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确实很烫，在老人的恳求下，唐宏把孩子与老人送到了当地的卫生院。

    女人很感激唐宏，他们的往来变得密集起来。或许是基于报答，或许是基于对性的渴求，但他们毕竟不是一根藤上的瓜。婚外恋碰撞出的火花，往往能引起火灾，不是烧毁自己，就是烧毁他人。

    女人需要男人的安抚，唐宏也需要女人来扑灭他难以克制的欲火。就这样，干柴遇到烈火，一点则燃，唐宏占领了女人的高地，让女人败得一塌糊涂，他们哪里去计较伦理道德。

    自从刘同知道表姐夫外面有了女人以后，唐宏再三叮嘱刘同保守秘密，有时陈翠连也来工地过夜，让刘同十分尴尬。

    或许是过于疲劳，唐宏在安装钢管架时，从五楼坠落，当场身亡。陈翠连也来过现场，眼角还挂着泪滴。她想，这个男人是个好人，为何好人总是命不长？

    自唐宏死后，刘同回了老家。在外几年，刘同学会了不少手艺，如泥工，木工，油漆工。

    到了二十二岁那年，刘同找了个媳妇，两口子恩恩爱爱，只是一直没有孩子，这把刘同母亲急坏了，到处为儿媳找土方子，还不时去寺庙求神拜佛，可儿媳的肚皮依然瘪得像个畚箕。

    有人建议去医院检查，儿媳妇去检查后，没查出半点毛病。这下刘同慌了，他怕真相水落石出，真相就是自己无生育能力，那可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事，但谁也没朝这方面想，只是认为是刘同媳妇的原因。

    因为没孩子，刘同的媳妇与同村的人要外出打工，刘同自然舍不得媳妇，也一块去了。

    过了一年，刘同的媳妇竟然怀上了孩子，刘同母亲高兴坏了，刘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想，以前五六年都没动静，可一来外乡，竟然就有了孩子，难道是媳妇对自己不忠？于是他偷偷去医院检查，医生告诉刘同，他患有死精症，目前达不到受孕条件，需要治疗观察。

    刘同恨自己不早些来医院检查，他想起表姐夫与贵州女人的偷情，心里极不是滋味，他咽不下自己女人偷人的这口气，他甚至想好了怎样去报复，可转念一想，原因出在自己，女人嘛，谁不想做母亲，谁又不想要个孩子，没有孩子的女人，是一个不完美的女人。

    刘同对媳妇开始冷淡，每天收工回家，就开始酗酒，对媳妇不闻不问，形同陌路。

    见刘同如此冷漠，刘同媳妇想把关于肚子里孩子的事告知刘同，可刚提到孩子，刘同就听不进去，有时还大发脾气。

    刘同媳妇知道是自己的错，没事先与丈夫商量，本想把事实的真相说给婆婆听，但她又考虑到刘同的尊严，故迟迟未启口。

    因为她知道，刘同把尊严看得比命还要重要，不容侵犯，哪怕是一点点。

    等孩子生下以后，果然没刘同的半点影子，孩子就像一把刀，割着刘同的肉，让他感觉无比耻辱。自己没孩子，还要帮别人养孩子，感觉自己有点滑稽可笑。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刘同几乎要崩溃，他提出离婚，原因是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众人听后，都指责刘同媳妇不守妇道，哪知她内心的苦，她只不过是在坚守一个秘密。

    刘同与媳妇办理了离婚手续，半年以后，刘同前妻带着孩子嫁到了外地，仿佛证实了众人的猜测，她带着孩子，找到了孩子的父亲。

    后来，刘同也找过几个女人，都没谈成，有时，他也想前妻，不知她过得如何。

    一天，刘同在整理房间的时候，发现一个包，他打开一看，是前妻到医院做人工受孕的证明，刘同愣住了，想不到为了自己不能生育，前妻受了多少委屈，而自己决意不听她解释，还污蔑她外面偷人，原来孩子是个试管婴儿。

    刘同放声大哭，他知道，是自己毁了自己。

    刘同不能生育的秘密，前妻一直为她保密着，而她自己却落得身败名裂，被人认为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其实，她很干净，也很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