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 章 衍天由来
阮烨的腿还在发抖，他用双手使劲儿地按住也不行。那种在阎罗面前走了一遭的感觉，叫他肝胆俱裂。他怕了！怕了那个叫鲁小好的少年。看着床上大口吐血的江离，论谁也想不到，这还是昨天那个和他共议江湖，把握乾坤的浪子莫！
阮烨被囚禁古塔时，也曾想过好些做人，不再叫他父亲人前低头。但衍天道人的出现，给了他对自己内心无所不欲的幻想。古佛舍利，万千佛法加身，那种欲望便如同朝旺火里泼了盆油似的，越烧越烈，烧得他内心膨胀扭曲。他要报复所有得罪过他的人，乾老头，猛龙子，还有那个劈他一刀的鲁小子。他更要得到宝阁那个叫玉琴的女人，撕烂她的黄裙。还有山雨。。。
但这些在今夜的打斗后，都化作了水中泡影。那个叫小好的少年，在他心里狠狠地砍了一刀，在他的骨髓里，留下了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直到现在，都不敢去想那双盯着他的眼睛。
躺在床上的江离，颤抖着从怀中摸索出一页黄纸，蘸了点口中血液，一边咳血一边说了声“拜”。
黄纸无风摇摇而上，一缕火光燃起。黄纸上燃烧的火苗越烧越大，竟如同流水似的滴落，凭空画出了一道火红门户。
阮烨看着他这番举动，心中也不奇怪。毕竟他见过衍天道人的幻化。他只是好奇，江离召唤出来的这扇门户后面，会走出怎样的人物。
滴落着火苗的门户打开了！只见黑漆漆房子中间，一鼎博山香炉，冒出缕缕青烟升起，烟雾盘旋缭绕不散，后面显现出了一个打坐的年轻道人。白面黑须，两鬓泛白，眼睛微微闭上，手中掐着法印，一声声法诀低诉，在人耳边徘徊吟唱。
江离挣扎着坐起，叫了一声师哥。静等了一会儿，只见一个飘忽的影子融进道人的身体里后，他才缓缓张开了眼睛。
阮烨自从道人出现时，便仔细观察着。他在道人睁开的眼睛里，竟看到几点精光若隐若现，酷似一张人的脸。
“小离，唤我何事！怎会弄得如此不堪。”道人朝着江离低声说道。
“师兄，今日里有个小贼，咳。。。。破了我神教在这京城的大计。也重伤了我和弘师弟。咳。。。”江离只说了两句，便又咳出了一口血。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弱。
道人看了一眼旁边的阮烨，说道：“你就是衍天师叔新收的恶子弘善吧！”
阮烨听道人这么说，便朝他深深一礼，叫了声师兄。
道人点了点头，手中掐了个法诀。随着几声砰砰破碎之声响起，几道黑烟，如水般汇聚到了道人手掐的法印之中。
随着一声“凝”字念起，那团黑雾翻滚沸腾。几声渗人的尖叫后，化作两条黑蛇状的活物，从门户飘飞出来，钻进了二人的身体里。
阮烨有些惊恐，他不知这黑雾是何等东西，要钻进他的体内做什么。待发现今晚所受的伤口，竟在快速的愈合，心中一阵大喜。不一会儿便恢复如初，精力更胜从前。
此时的江离跳下了床，竟噗通一声跪倒在道人的面前。
“多谢师哥！为了救我又废了几个玄灵。”
道人看着江离，眼中竟泛起了柔和。摇着头说道：“你自幼时便爱淘气，我都记不清给你善了多少的后啊！”
“师哥怜我！告诉您一件事情。伤我的那个小賊，竟能徒手接住玄阴扇子。我怀疑他身上有天罡道图。”江离把小好接住他扇子的事说了出来。
江离的话刚刚出口，道人就猛的睁大了眼睛。身前博山炉里升腾的烟雾也随之炸开。
“徒手接住了玄阴扇！只有至阳之物才能克制扇子上的玄阴之气。倒是和传说中的天罡有几分相像。”道人自言自语的说道。
“既然你们已经恢复，便在寻到你说的那个人。待三日后我地魂归位，带我见他！”道人说完，门户一阵模糊消失不见。
叮当声响，从空中掉落了一枚玉简。
跪地的江离捡起玉简，站起身来，又恢复到了那个冷冷的样子。
“既然师兄降下法旨，这件事情就拖不得。那个小子的来历，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他姓鲁，有两个要好的朋友在青帮就职，他也暂住在宝阁那边。不过他和乾老头的关系甚好，如若他在，就不太好下手。”阮烨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江离阴着脸，想了一会儿。说道：“山雨中了我的丧门钉，活不过今晚。只是叫那小賊逃脱了，消息肯定会传到乾老头儿那里，先派个人到青帮打听一下虚实。”
“至于乾老头儿那里不用担心。只要锁定了那个小贼，我便唤师兄前来。就算清帮齐出。也不过师兄一掌的事情。”江离嘿嘿笑着，似乎对他的那位师兄很是推崇。
阮烨陪着笑，小声的询问起了那位师兄的来历。
“我那师哥名讳：玄阴子。更叫：玄阴真人。得道南海庆云洞，是位不世出的奇才高人。他的本领已然超脱了功夫的范畴，窥见了仙道。与你那师父衍天道人并称神教二仙。虽说是我师哥，却于我有授业养育之恩。”江离在说出他那师哥的来历时，原本冰冷的脸上，洋溢着些许自豪之色。
阮烨听他这莫一说，心中的小心思转了好几个圈儿。原本以为拜在衍天道人门下，又被封为恶子，想来在神教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听得江离言语之间，衍天神教关系甚是复杂。他一个师哥竟然和自己的便宜师父齐名，不由得在心里，又重新审视起了自己的定位。
此时的江离不知道阮烨心中所想，他只想着快快办好师哥交代的事情。随即便和阮烨商量了起来。
小好又做梦了。思绪飘摇，又回到了那个叫北胡宁的小村庄。他看到父亲站在栅栏门口朝他走时的路口张望。看到了母亲在油灯下，一针一线的衲着鞋底。看到了后院里戴着一方蓝帕的山雨提着菜篮，巧笑嫣然走来，身后跟着已经长了很大的雨好。只是今天的山雨一袭长裙，微风搅动着青丝遮盖了脸庞。
转瞬间，他又来到了燕门。见到了长椅上端坐的师父，他的头发有些微长，端着一壶茶久久不饮，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他又来到了这片朦胧海面，仙山耸立窗台依旧，只是不见了伊人踪影。
小好接着又梦到了山雨替他挡下暗器时，那张洁白笑脸。他抱住山雨，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却听不到回应。
小好从梦中惊醒，见到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山雨。
小好坐起身子，看到旁边的山雨无事，终于放下了心来。
山雨拿出一方锦帕，擦拭着小好额头惊惧的汗水，动作甚是轻柔。
“刚才叫我的名字做甚，可是梦到我了莫！”山雨低声说着，声音小的如同蚊声。
小好着手掌上的伤口，已然愈合得只剩一道细细的红线。且身体更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稍稍有些倦怠。心中想着昨夜山雨被暗器所伤，便伸出手去撩山雨后背的衣裳，想看看他恢复的如何。
山雨见小好手上的动作，吓的有些不知所措。死命的用双手拽着衣襟，桃红更是攀上了脖颈。
怎耐小好的力气比他大的多，竟然掀开了一角。小好见他雪白的背上，只留了几个浅浅红点，便伸出手指触摸。
手指温润，恰似一汪温水流过。山雨嗯嘤了一声，把头埋在了胸前，双手也绞在了一起。
小好放下山雨的衣襟，从后面抱了着他，长长得出了一口气：“幸得你没事，真好！”
山雨任他抱着，心里甜蜜。轻声问道：“刚才你在梦里喊我的名字了，说说梦到了什么。”
“梦见你变成了娘们儿！”小好憨憨的笑道。
山雨笑了，笑到了自己的心里。
二人不说话，就这样一直待着。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话语。
“鲁公子可否出来一叙。”山雨啊的一声轻呼，听出了是陆东明的声音。心想自己和小好刚才的话语，全都被人家听了，脸上不由得一阵羞臊。
二人连忙整理一番，开门出来。见陆东明正坐在木桌旁，朝二人笑着。山雨躲在小好身后，埋着头不敢看向他。
倒是小好朝陆东明深深一礼道：“多谢前辈救我二人性命，如此大恩不知如何报答！”小好说得情真意切，山雨跟在后面也施了一礼。
“我只是帮了些小忙，如果没有公子的阴阳二气丹和九死还魂草，老朽也无能无力啊！”陆东明看见小好的伤势恢复如此之好，心里感叹到神物就是神物，不能以平常眼光来看待。
这时少女端来几碗热气腾腾的米粥和两盘包子，陆东明招呼着小好和山雨坐下，吃些东西。
小好性格本就开朗，也不见外端起米粥呼噜呼噜的喝起来。倒是山雨有些扭捏，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喝着。
热粥下肚，浑身便暖了起来，疲倦似乎也驱散了不少。
陆东明询问起他们的伤势由来。小好便把昨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和他讲了。
小好讲的仔细，陆东明也听的认真。待他讲完，陆东明沉思了一阵。然后说道：“看来衍天教又要有所行动了，这天下的英雄，又有的事情可以做喽！”
小好对衍天教知之甚少，便向陆东明询问讨教。
“衍天教深居南海，教中信徒遍布海内各地。他们为了一己私欲，霸占天下的灵脉神物，只为求道成仙。手段有时残忍至极，所以也被称作魔教。”陆东明简单的把衍天教的来历说给了他俩。
“既然魔教行事如此歹毒，天下正派为何不群起讨打攻之，好绝了后患。”小好不解，向陆东明说着自己的想法。
“哈。。。。天下之人，谁黑谁白。天下之事，谁是谁非。岂是一言两语能道破的！你我皆是凡人，谁不盼望着超脱这身皮囊，成仙长生呢！这等的诱惑，我想不出谁能拒绝。”陆东明听得小好的说辞，哈哈大笑。隐晦的说出了一层更深的意思。
“江湖水深，还望小友安好！我这里有件事情，想拜托小友。”陆东明话锋一转，似有事要说。
“前辈但说无妨！您与我二人有救命之恩。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小好听陆东明似有事求他，当既抱拳说道。
“我的一位至交好友身患重疾，遍寻了天下名医也无法医治。龙虎山上那群臭道士的丹药又开价甚高，我二人着实负担不起。昨夜看小友的阴阳二气丹和九死还魂草还有剩余，可否便宜卖于老朽些。”陆东明说着说着，眼睛中恳求之色，也越来越浓郁。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这两件东西于我也是身外之物。比起前辈救我和山雨性命之事，如同云泥！”小好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瓷瓶和九死还魂草，不小心把一物也带了出来。叮当脆响，一枚碧绿的簪子掉落桌上，青凤栩栩如生依旧趴在簪头之上。
陆东明听着小好言语，心里一阵感激。当看到掉落桌上的那枚簪子，眼睛猛的一缩。连忙询问：“小友，这枚簪子你是如何得来！”
“一位朋友送的。”小好随手捡起揣进了怀中。然后把瓷瓶和九死还魂草推到了陆东明身前。
陆东明双手颤抖着打开瓷瓶，看见里面躺着几枚黄豆大小的金银丹药。又拿起了还剩几片叶子的九死还魂草。眼中似有雾水出现，喉头一阵哽咽。
“小友真是度量如海，我小老儿便厚着脸皮，只去取两枚丹药一片叶子如何！”
“前辈这是说得哪里话，全部拿走便是。如若这些不够，我再想别的办法。”小好既有桃胡在手，阴阳二气丹便会不绝。
陆东明颤巍巍把瓷瓶盖好揣进了怀里，但只取了九死还魂草的一片叶子。然后把剩下的推到了小好身前。
小好还想推辞，陆东明却说着足矣！足矣！
小好见状，捡起九死还魂草，顺手塞到了山雨的手中。
陆东明得到了心念的两物，一刻也不想再这里耽搁。匆匆告别二人，带着少女便离去了。
看着一老一少离去。山雨对着小好伸出细腻手掌。
“我不要这个，把簪子给我！”
“不给！你骗了娘的手镯，又来骗我的簪子。”小好伸手拍在了山雨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