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养伤

    乾先生点了小好伤口附近的穴道，止住了汩汩流出的鲜血。但他身上的伤口一道道纵横交错实在太多，有些地方更都深可见骨。一时半会儿是止不住的。乾先生抱着小好一路飞奔，找到家药铺，伸腿踹开了大门，把郎中从房间连滚带爬的吼了出来。

    上好的金疮药止血药敷上，小好浑身的伤口才算止住了流血。乾先生找了架马车，小心地把小好抱上，架着车朝京城最好的医馆赶去。

    处理完小好的伤势，已经到深夜了。玉琴从未经历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心神早已撑不住，在燕小青的怀里沉沉睡去。乾先生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好，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纱布，原本可爱的圆脸，也因为失血和伤口的疼痛变得异常苍白扭曲。

    乾先生心里不好受。小好是他这几年来唯一认可的朋友，且救过自己的命。却在自己的地盘被自己的人打的险些丢了性命，还有阮烨那个小东西。一想到阮烨，乾先生心中的怒火达到了极点。他要找阮烨他爹，给小好讨个说法。子不教父之过，你阮丰龄教育不好，我就替你管教。

    一间书房，烛火摇曳。阮烨一声不吭的跪在地上，原本俊白的脸，此刻肿得如同猪头一般，鼻子嘴角还在淌着血。他面前坐了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正在左右抽着阮烨的耳光。此人正是阮烨的亲爹，青帮的副帮主阮丰龄。

    他对阮烨既疼又恨，疼他年幼丧母，便跟着自己闯荡江湖，小小孩童经常饥一顿饱一顿。还要面对仇家的追杀，东躲西藏。他对阮烨的爱充满了自责与愧疚，在自己拼上这青帮副帮主的位子后，便把阮烨慣得无法无天。阮烨每每犯错，被人找上门来，他都要倚着老脸赔笑赔罪。有时他也想放手不管随人家处置，但想起娘子在离世那一刻，望着还在襁褓中阮烨的眼睛，和年幼阮烨跟随自己所受的那些苦，狠下的心终究还是软了下了。

    这次的事情太大了。那个受伤之人，既是乾副帮主的好友，更是青帮的恩人。如今却被自己的混蛋儿子打成了重伤，待人家找上门来，自己该如何交代。阮丰龄想不出办法，但又不能见到阮烨受罪。他只能祈祷被阮烨所伤之人，无性命之忧，事情还能有些回旋的余地。

    小好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身上伤口和经脉撕裂带来的痛苦，叫他精神都变得模糊了。他的神魂一会儿飞到北胡宁见到灯下的娘亲，一会儿飞到燕门见到庭院里的师父，更是见到了雨中的山雨，蓬莱仙岛的海瑞。。。。

    渐渐伤口不再疼痛，酥酥麻麻。丹田里白气蛰伏，黑气升腾起来，如春水般蔓延身体每一个地方。滋润着受损的经脉，修补一道道伤口。此时的黑气就像一位丹青妙手，用自己高超的手法，迅速恢复着小好的伤势。

    朝阳还未升起，但此刻的京城却已大乱。陆九带领着一大帮人，把青帮天堂的每个堂口翻了个底朝天，只为抓捕那日参与街中围攻小好的人。不论势力，不管老幼，只要参与了便绑起拿下。乾先生更是携着滚滚怒火，踹开了阮府的大门，准备和阮丰龄讨要说法。却见他正拽着五花大绑的阮烨，朝门外走来。

    阮丰龄见到气势汹汹的乾先生，赶紧上前陪着笑脸说道:“乾老弟，我正要带着这个孽障去给公子赔罪。此番事情皆因他而起，是打是罚，全听公子所言。”

    乾先生哼了一声，看见阮烨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心里的火气也下去了一些。毕竟他和阮丰龄既是同门又是老交情，话不能说得太绝，人情世故总是要顾及的。

    “你这混账儿子，此次犯下的事情我以跟帮主说明，帮主说这要看鲁家公子的意思。废话不说，待到见了面，你们自己看吧！”乾先生的语气甚冷，阮丰龄却从中嗅到了解决的门道。他对着乾先生道了声谢，便押着阮烨朝小好养伤的地方赶去。

    被小好捉住的那两人，陆九原本要严刑拷打一番，好叫他俩说出真话。没成想俩人硬是自断了心脉，叫这件事情唯一的线索也消失了。一众大人物思来想去，唯一的答案便是那阮烨色欲迷了心窍，想借李家姑娘和燕小青本是同镇，编出二人自幼交好，新婚夺人的事儿。好栽赃嫁祸给燕小青后，霸占玉琴。这个想法在众人看来，以阮烨的性格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儿。毕竟这种事情他干的实在是太多了。

    小好已经醒了过来。睁眼看到床前围了一圈人，地上更还有个被麻绳捆绑跪着的人。仔细一瞧，不正是那日要他命的阮烨恶人莫。

    众人见他醒来，都纷纷凑上前去。乾先生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担心了整晚，幸得小好命大，才算无性命之忧。

    阮风龄赶忙抢上前去，握着小好的手，殷切得低声说道:“幸得鲁公子吉人天相，万一有个闪失，可叫我阮丰龄该谢罪啊！今日我把阮烨这孽障绑到公子跟前，任凭公子处置。要杀要罚，我阮丰龄绝无二话。”说罢竟然跪倒再小好床前。小好见他竟然跪倒，连声说着使不得！使不得！想挣扎着起床，奈何身子动弹不得。只好看向了燕小青，叫他替自己搀扶起老人家。燕小青知道阮丰龄，连忙上前双手搀起。

    乾先生看到阮丰龄竟然如此，心里也不是滋味。想他们三人，凭着一身肝胆才建起了这偌大的青帮，哪个不是枭雄人物。没想到阮丰龄竟为了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当众给个小辈下跪，真是父母之心甚是可怜。

    跪在地上的阮烨见父亲竟然为了他，向人跪地磕头。脑袋轰的一下炸了。想想往日父亲对自己的疼爱和日渐斑白的头发，心中愧疚之情便如刀割一样难受。阮烨跪着爬行两步，邦邦的磕着响头，嘴里骂着自己的不是，祈求床上之人的原谅。

    小好看着一对父子，想想昨日种种事情。真想一刀把这阮烨给剁了，好报侮辱之仇。但看到父子俩这般模样，心顿时又软了下来。

    “我鲁小好不是记仇之人，昨日的事情就此揭过吧。但是我师哥和妹妹在这青帮还需要各位的提携照顾，丑话说在前头，如若他二人还受到如此对待，我便拼了性命，也要出这口恶气。”小好看着阮烨，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挥了挥手。便又昏沉沉睡了过去。

    梦中他看到燕小青和玉琴结成了连理，很少笑的师父也把笑意挂在了脸上。他也是高兴，能看到师哥玉琴二人携手白头，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待从梦中醒来，已然是黑夜。燕小青和玉琴趴在桌上睡着，只有一盏油灯噼啪的响着灯花。他不想吵醒二人，摸索着从怀里掏出瓷瓶倒出一粒银色药丸，放入了口中。银色药丸化作津液入喉，宛如夜月般的凉爽瞬间传遍全身。刀剑戳割的伤口更是疼痛巨减，这股凉意，在经脉里缓缓流动，似乎仙法一般抚平了那日造成的伤痕。小好试着运转丹田，引导着凉意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经脉。待几遍后，凉意渐弱，经脉也修复了七七八八。小好一咬牙，又取出一颗吞下。上次连服两颗金色药丸，使得经脉受损。这次他想试试连服两颗银色药丸，看能不能将这破损的经脉再修复回来。

    小好胆子是大的！但他也是幸运的！

    药丸入口，还是化作清凉滋润全身。小好舒了口气，引导这清凉之气再次的冲刷着经脉。再等凉意渐弱，全身经脉已经畅通无阻，更胜从前。如果前面的经脉只允许黑白二气缓缓步行，那现在他俩完全可以放开肆无顾忌的奔跑。

    小好也是欣喜，没想到这次竟因祸得福，误打误撞般的提升了修为。只是这种方法着实有些疼痛。

    待到鸡鸣天晓，桌上二人醒来，看到坐在床上的小好时，心里悬着的心顿时落在了地上。玉琴更是高兴的小声抽泣。

    小好把那日他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了二人听。玉琴听后，心中对燕小青的芥蒂也解开了。三人说笑一会儿，玉琴就出门忙着准备饭菜。不一会儿，就端进来参粥，包子。并一勺一勺地喂给小好喝，搞得小好面红耳赤，燕小青则一脸酸笑。

    就在三人说笑时，乾先生推门进得了屋里。燕小青连忙起身鞠躬问好。小好则笑着叫了声乾老哥！

    乾先生看见小好恢复的如此之快，心中大喜。满脸愧疚的说道:“老弟啊，哥哥真是对不住你！在这里竟然被本帮人所伤，让我还有何脸面见你。”

    玉琴给乾先生看了把椅子，燕小青却被两人的称呼惊得目瞪口呆。一个是他的小师弟，一个是天下青帮的副帮主，竟然以兄弟相称。这任谁听到，都不会再信自己的耳朵。看着他二人谈笑风生，燕小青这才明白，乾先生为何对自己如此看中，原来全是因为有他这个小师弟。

    “老哥，向你打听个人！你青帮里可有个叫山雨之人。”小好记得记得山雨向他说过，来京城一定要去找他。便和乾先生询问了起来。那边的玉琴听到山雨名字，俏脸一阵苍白，她来这京城，何尝不是再见君一面，以慰相思之苦。

    “山雨！”乾先生左思右想，他还真未听得此人。便说道:“若是帮里之人，寻他不难。”

    小好听乾先生一说，便从怀中取出山雨送他的那枚玉佩，递了过去。

    乾先生接过一看，满脸满眼都是诧异。说道:“你怎么会认识她！”

    小好看乾先生的表情，随即说道:“他是我的结拜兄弟。”

    “兄弟！还结拜兄弟！”乾先生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好不明白乾先生为何发笑，便点了点头。

    “她去江南了，等你养好伤，应该就能见到你的结拜兄弟了。哈哈。。。。。”

    乾先生走了，笑声中带着无奈。只因他在小好身上，看到了山雨的那方刻着“语”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