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赏梅
“戛璃比你来得晚，但说实话，我现在信她胜过你，知道为什么吗？”杜子卫说。
看着戛璃那随风狂舞的满头长发，徐诩涛很知趣的想着，彻底杜绝了再次搭讪的冲动。
杜子卫弹了弹烟灰，意味深长的说：“我们合作这么久了，我很欣赏你的能力。不过在正式揭秘暗刃的详细信息之前，我想再对你进行一次考验，你也可以把它当作一份投名状，只要这件事做好，暗影的大门将正式为你开启。”
当然这是幻觉，戛璃当然不是鬼，而且她身上也没有血腥气，但这种心悸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徐诩涛心头，让他彻底失去开口和她说话的冲动。
这里正是徐诩涛的家，父母租住的地方。
就像刚才打架的时候那样，不计较任何后果。
不过就像杜老大看起来平易近人阳光亲切，实际上却笑里藏刀一样，这个女人美丽而危险，如果有那个男人胆敢对她动了心思，结局肯定惨不忍睹。
“没事……这里隔音效果好得很……”木子序汗流浃背的说，语气中却毫无倦意。
徐诩涛站起了身，昂首挺胸道：“老大，什么事说吧，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戛璃，一个多么美妙的名字，就如同她的身材和外貌，以及那头不需要任何后期特效，便完胜任何洗发水广告代言人的长发。
迎着呼啸的狂风，看着车两侧一闪而过的夜景，徐诩涛大呼过瘾。
这条历史悠久鱼龙混杂的老街，却有个很文雅的名字——赏梅街。
父母和徐诩涛一样厌倦了赏梅街的拥挤肮脏和粗俗低陋，他们咬着牙没日没夜的拼命赚钱，势要将儿子送进大学，毕业后能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融进城中心那群衣着光鲜温雅从容人的圈子，变成真正的城市人。
“啊！”木子序顿时忍不住惨叫出声，比水杯破碎声更大，眉雨大惊失色，急忙伸手捂住他嘴巴。
徐诩涛毫不犹豫，用力的点头：“我愿意！”
或者是那种杀人无数，身上弥漫浓烈血腥气的人。
在这个充斥着各种破旧二手车，黑面的、电动车自行车的大街上，大红色的保时捷跑车引来路人的集体注目礼。
戛璃还是没说话，她下了车，领着徐诩涛径直走进楼里，踩着吱嘎乱响的木质楼梯上了二楼，在一扇门前驻足，抬手敲门。
这里是进城农民的聚集地，是不甘心在农村种地，又无法融进大城市现代化快节奏生活的人的乐土，是整个城市的灰色地带。
他不想让这里的任何人认出他。
现在的他只有疑惑，戛璃说老大要见自己，为什么把车开到这里来？
事实证明，情侣间的亲昵行为是神圣而美妙的。
和灯火通明的城市中心形成鲜明相比，这里是另一个时代，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徐诩涛意味深长的多看了两眼，车子很快将熟悉的身影撇在后面。
就这样，杜子卫成了徐诩涛的老板，他喜欢叫他老大。
保时捷跑车放慢了车速，在喧嚣的街道上缓缓前行。
一股刺鼻的鱼腥味沁入鼻腔，车子从一处老式的二层楼商铺前经过，商铺的门牌破旧不堪，依稀可见四个大字：徐氏鲜鱼。
徐诩涛给杜子卫把烟点上，诚惶诚恐的摇头。
他会毫不犹豫的继续追随杜老大，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融合成一种熟悉无比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徐诩涛突然想起——
“这是目标。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你的任务，就是让他按照我设计的方式消失掉。”
可惜世事难料，徐诩涛进入大学后才发现校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这里早就没了任何学习氛围，攀比炫富才是这里的主流。
夜深人静的大街上，保时捷跑车化作了一道红色的残影，呼啸着左冲右突风驰电掣。
……
徐诩涛一直觉得，自己能遇上杜子卫是他命运的转折点，杜老大就是他生命中那个可遇不可求的贵人。
如果说城市中心是现代化的石头森林，那么这里，才是更接地气，更有市井气息，更有生活味道。
突然，眉雨忍不住低声喊道。
就仿佛戛璃是积怨颇深的女鬼，或者……
杜子卫满意的点了点头，顺手从口袋里一掏，掏出一张照片推到了徐诩涛面前。
戛璃和方俊兴点头，转身离去，顺手将门关上了。
徐诩涛就是在赏梅街上出生长大的。
这次杀人计划的灵感，就在初尝禁果的亢奋中出现了……
两人一路沉默，车子很快开出歌舞升平的闹市区，进入滨州东外环的旧城区内。
在他们看来，儿子进了大学，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真正的城市人的圈子。
“因为我成立了一个小团队，这个团队由我亲自带领，凡是加入团队的人，都将是我的兄弟姐妹，成为我最信任的人。此后不会再有老板与马仔的关系，大家有钱一起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个团队的名字叫做——暗刃。暗刃目前有我，戛璃，方俊兴三个人。你，愿意做第四个吗？”杜子卫吐出一口眼圈，目光炯炯的盯着悠悠的说。
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让兴致高昂的两人静止下来，被子破碎声很大，门外听不到都很难。
那次任务后，杜子卫实现了他的许诺，给了徐诩涛一笔数目丰厚的奖励，还让他今后随叫随到，还会有更多赚钱的事情让他做。
“小涛……来，这边坐。”
徐诩涛拿起了照片，仔细端详两下后忍不住出声道：“是他？！”
难道老大也在赏梅街上？
因此，徐诩涛对杜老大一百个放心，对自己这份特殊的工作更是百分百满意。
徐诩涛对这种味道并不陌生，事实上他就是在这里土生土长起来的。
那次任务很简单，从学校里拉几个同学出来去城郊小树林里，假装不经意发现尸体现场，报警，配合警方调查。
徐诩涛低下了头，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
他并没有说什么，车子继续前行。
彻底的放松任性，将车子的速度轰到极限，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你……就不能轻点……会被护士听到的。”眉雨口气里满是担忧。
“糟了……！”
就在他眼看就要得逞的时候，把戏却被拆穿了，被一个叫杜子卫的警察抓了个正着。
徐诩涛的父母都是外地人，父亲是出租车司机，不过是黑车，也就是自己买了辆二手破夏利趴活儿，母亲则是摆摊卖铁板烧。
幸运的是杜子卫并没有难为他，而是让他去做一件事，事情做成了不但不再追究他的所作所为，还会有丰厚的奖赏。
于是就在同学们的鄙夷，藐视，冷嘲热讽中，好学生徐诩涛堕落了，他抽烟，喝酒，痴迷打网游，终日在网吧厮混，只有在游戏中虐杀菜鸟的时候，才能找到些许的优越感。
徐诩涛至今还记得，自己接到滨南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父亲很罕见的领他们去了赏梅街规格最好的饭店吃午饭，点了一大桌子的菜，那天父母都喝醉了，一个劲儿的傻笑。
尽管很久都没有回来，但徐诩涛没有半点想家，想念父母的感觉，事实上他对这条老街已经深恶痛绝。
后来他对同样在网吧厮混的一个小太妹心猿意马，可惜小太妹连正眼瞧他一下都没有，徐诩涛深受打击，决定霸王硬上弓，于是偷偷准备了药粉……
烤肉味，汗臭味，廉价香水味，腐烂的水果食物味……
而徐诩涛也实现了他们的愿望，成功考进本市口碑很不错的滨南大学。
她的手在黑暗中不小心碰到了床头柜，将上面的水杯碰落在地。
路两侧是各种大排档，烧烤摊，衣着随便的男女成群围坐着，大吃大喝吵吵嚷嚷很是热闹。
“你好。”徐诩涛谦卑的和方俊兴点头招呼，方俊兴也微笑着和他颔首。
清脆的玻璃破碎声，水杯显然已经粉身碎骨了。
杜子卫坐起了身，指着戛璃对徐诩涛说：“你应该已经见过她了吧，戛璃。”随即他又指了指和自己下棋的青年：“这个是方俊兴，都是我的好兄弟。”
两人进去，偌大的房间内，杜子卫正在和一名人高马大的青年下象棋，对面墙上的液晶电视上，正播放着张楚的那首《姐姐》。
这里道路狭窄，楼房破旧，为数不多的老式路灯散发着幽暗的光。
“进来。”室内传来杜子卫熟悉的声音。
这是一家台球厅，是这条街上的年轻人唯一休闲娱乐的地方。
突然，木子序安静了下来，他激动的坐起了身低声喊道：“我想到了！”
杜子卫扶着徐诩涛肩膀让他在沙发上坐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扔给他，这让徐诩涛受宠若惊，以往老大见自己的时候可从没这么客气过。
想想刚才的窘态，木子序忍不住笑起来，眉雨拧着他耳朵，让他不许笑，结果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当然徐诩涛并不是傻瓜，如果杜子卫是犯罪分子，是帮派大哥，他都会担心有一天东窗事发，自己不幸沦为炮灰，但杜老大不一样，他是警察，而且是在市局刑警队，据说职位还不算低，拥有很大的话语权。
“快闪开！”眉雨本能的推了木子序一把，挣扎着就想起身，结果这一推好死不活的碰到了木子序的伤口。
“好了，戛璃，俊兴，你们先出去吧。”杜子卫看了戛璃一眼说。
台球厅里面灯火通明，门口支了几张台球桌子，一群男女煞有介事的挥舞着台球杆，骂骂嚷嚷很是热闹。
他很好奇，但还是忍住了询问戛璃的冲动。不知道为什么，近距离的坐在戛璃身边，他越来越感到有种莫名的压力，有种很渗人的感觉。
徐诩涛别无选择，只有答应。
他见过车技好的女人，但从没见过年纪轻轻，车技就如此炉火纯青的女人。
自己已经有小半年没回到这里，没回来看父母一眼了。
赏梅街上没有梅花，有的只是破旧的居民楼，操着各种方言的拥挤人群，廉价的洗头房，肮脏的面馆包子铺，假酒作坊。
哦不，用炉火纯青并不足以形容她的车技，事实上除了技术好外，她开车的时候更趋于……
疯狂。
啪！
虽然身上有伤，但正值血气方刚年纪，又是第一次尝到禁果的木子序还是勇猛无比，两人不断纠缠，单人病床不堪重负的发出咯吱声。
黑暗中两人屏声静气了一会儿，确信外面没有动静，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
终于，跑车在赏梅街的街头停住了。
家境贫寒的徐诩涛在这里显得是如此格格不入。
“老大。”徐诩涛毕恭毕敬的打招呼。
商铺的破卷帘门已经关了，楼里面黑乎乎的没开灯，父母早就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