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被剪去羽翼的少年
苏白桐颔首，“只要他能醒过来就没事了。”
苏白桐手上动作放轻，慢慢伸指试探那个异物的轮廓。
后面有些话她没有说出来。要是今晚上醒不过来，十一就算是真的交待了。
苏白桐将香炉放置在床头，转身又取来茶具。
海棠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苏白桐低声道：“以后我不在时，这里就交给你了，务必不要让别人知道他在这里，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这些日子你就多辛苦辛苦。”
既然她说是自己人，那就是自己人。
苏白桐将所有药制好后用瓷瓶装起，交给海棠一半，“每日三次，灌服。”
“这是活血之用。”苏白桐淡淡解释道。
“对了，奴婢昨天帮他换衣裳时发现，他的腿骨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海棠道。
这声音就像带着魔力，十一乖乖的合上了眼睛，几乎马上就昏睡过去。
他双唇微启，想要说话，可是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睡吧。”苏白桐道。
苏白桐平时极少有这么剧烈的情绪波动。
海棠低头闻了闻，大致能推断出里面有川芎、丹参、蒲黄、姜黄、红花和当归等药材。
海棠懂事的帮她打着下手，看她将药屑用蜂蜜调和，制成小小的药丸。
就连在昏迷中都能感觉到的剧烈疼痛，想来平时也一定会感觉到不适，也不知他都是怎么忍过来的。
不过海棠知道，死人的身体会越来越僵硬，可是这少年的身体虽然冰冷，但是却凉而不僵，就算过了一天一夜，仍是柔软如初。
十一虚弱的笑了，如果这就是地狱的话，也不错。
十一嘴唇动了动，水滴滑落到了嘴里。
转头她叫了海棠进来，“他到这里来都有谁见过他？”
苏白桐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到床前。
“畜生……”苏白桐深吸一口气，将手收回来，替十一重新盖好被子。
苏白桐看向她，“是什么？”
苏白桐淡淡的“嗯”了声，“还要水吗？”役华叨技。
十一从小就在宁妃身边，宁妃怎么可能没有觉察？极可能这一切就是在宁妃的授意之下做出的。
海棠皱眉，“奴婢也不确定，不过从那位置上看应该是在膝盖的后面。”
“不妨事，都是自己人。”苏白桐头也不抬说了句。
海棠立即取来杯子，苏白桐只用勺子沾了些水滴，涂抹在他的嘴唇上面。
苏白桐伸手又去摸他的另一只膝盖后面，同样，那边也有异物。
“王……王妃？”海棠被这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
这时床上的十一突然动了动，长长的睫毛抖动着，慢慢张开一丝缝隙。
“他刚才已经醒过来了，不会再有事了。”苏白桐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不过他身上的毒还要慢慢调理才能驱除。”
苏白桐立即站起身，因为十一昏睡着，所以她也没有什么顾虑。
“十一还没有醒吗？”凌宵天悄然靠过来，往床上看了看。
“就让剑丝情留在这里陪你吧。”十殿下离京后，剑丝情就到了绯王府，大部分时间都跟在苏白桐身边。
海棠有些担心，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敢请大夫来，而且从这少年昏迷的时间看也不短了，也不知会不会有其他的问题。
海棠点头。
凌宵天有些不舍，但他也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只有苏白桐守在这里十一才能平安无事。
不过苏白桐很少出门，所以丝情每日过的无聊的很，今天他们到焚香阁来。她也跟着来了。
慧香穿上了苏白桐的披风，用兜帽将脸遮了起来。
苏白桐继续往他唇上滴水，动作极慢，就像当初她饲喂小香狸般的耐心，一点点的用水浸润他。
“要喝水吗。”苏白桐俯身问道。
海棠屏息凝视，紧张的盯着。
床上躺着一个少年，双目紧闭，稚嫩的面孔仿佛只有十来岁的年纪，一侧靠近眼睛的位置上还留着一个清晰的划痕伤疤。
海棠对丝情不熟，有些担心的偷望了眼苏白桐。
海棠摇头，“奴婢当时把他们都遣散了，只有奴婢一个知道他在这里。”
苏白桐拒绝了，“不行，一会我让慧香装扮成我的样子，跟你回去，街上一定会有贤王的眼线，不能让他们对这里产生怀疑。”
“那东西好像是……钉子之类的。”海棠犹豫道。
凌宵天满意道，“既然这样，我再留些人手在这里。”
微甜。
慢慢的，十一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是铁针。”苏白桐唇角紧抿。
所以苏白桐交待她的事情，她都会尽心尽力去办。
苏白桐走到床前，伸手拉起帐幔一角。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在那时候，有人将铁针插入了十一的膝盖骨，让他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苏白桐探手摸了摸，十一的身子猛地一颤。
她还记得凌宵天曾对她说过，十一小时候有一次得了场大病，从那以后便不能再行走了。
等院里人全都走了，苏白桐这才打开香盒，取出一只香饼。放置在香炉里焚烧。
真是……畜生不如！
“苏白桐……”他嘴唇翕动，无声的唤出了她的名字。
十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王妃不必担心，奴婢定会把事情做好。”海棠认真道。
以前她就是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她竟真能成为独挡一面的女掌柜，而且还是在京都这寸土寸金之地。
剑丝情看了眼床上的十一殿下，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凌宵天好看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担忧。“你今晚要留在这吗？”
“应该快了。”苏白桐低声道。“最迟今晚就应该醒了。”
苏白桐同意了，把小香狸也留了下来。
十一睁开眼睛，但眼中所见尽是迷茫一片，不过在这迷茫的背后，他好像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就算昨天晚上苏白桐派人连夜将这少年秘密送来，她也是连一句疑问都没有，直接就安置下了。
海棠注意听着，也净了手，帮着制药丸。
海棠也安下心来，专心跟着苏白桐制药。
猛地，苏白桐神色骤变。
凌宵天仍不放心，上前细细嘱咐苏白桐一番后这才带着装扮成苏白桐的慧香乘马车离了焚香阁。
苏白桐取了一枚药丸，丢进杯里，喂他喝了，才让海棠将空杯子拿走。
海棠还是个姑娘家，所以有些拘谨，不过她见苏白桐神色从容，于是也收拢精神，将十一膝盖后的异物指给苏白桐看。
……那个东西直插在十一的膝盖骨里，横穿而过。
就像是剪去了鸟儿的翅膀，让它只能依靠着主人，再也飞不出那高高的宫墙……
昏迷的少年脸色苍白如纸，身温冰冷，摸上去就与死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