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带钩带刺药到病除
因为忙了一气，高文这才想起今年过年只顾着衙门里的事情，还没陪过母亲。就告了假，雇了一辆骡车，陪着母亲和高幼仪去城东二十里的普照寺上香许愿，这也是韩城的风俗。
到了普照寺，只见这里已是人山人海。挤了半天，才挤进大雄宝殿，烧了香，许了愿，又在斋堂简单地吃了一顿素斋，看看时辰已经不早，这才回城去。
高文也懒得说什么，一把将黄隆从地上提起来：“道歉，你需要道歉。”
“见过四老爷。”老陈这才硬着头皮走进来，一施礼：“四老老老老……老爷，小的，小的。”
高文：“我骗你做什么，你大可去打听打听。”
《西游记》一书自然买得火暴，但凡识得几个字，都会买上一本每日读上几页。不识字的，则涌进茶馆，听以陈拐子为代表那几个说书先生讲故事。照例，说书先生说完一章《西游记》的故事后，都会照顾意尤未尽的听众，加上一段高文高尔止的奇闻异事。比如《高尔止报恩寺斗艳尼，小捕快夜探班房》比如《痴女子初试云雨情，俏郎君见色起淫心》，这已经是每日的必备科目，受欢迎程度甚至超过大师兄、二师兄。
高文：“我怎么知道，大丈夫，谁在乎这个？”
他将梅隆丢到一边：“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罢了，你回家去吧！听说你已经被梅庄主禁足，想来你出家门已经有些时辰，若回去迟了，须又要吃家法。”
……
俞士元：“你也别说我，尔止你又牵挂过谁，被谁牵挂过吗？”
高文最近颇得杜知县信任，得了他的令，协助起礼房的工作，负责为考生登记注册。
梅隆：“那在公堂之上，小梅红怎么对我破口大骂？”
……
老陈犹豫了半天，这才神情古怪地问：“四老爷，小的想问问，石家小姐的事可真？”
高文的母亲将脑袋从车内探出来：“文儿，你跑过去一头又跑过来一头，究竟在做什么？”
一个脑袋在门外晃过来晃过去，老半天。
高文感觉一走到街上迎接他的就是路人玩味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妇人们，时不时会将好奇目光直本自己下三路而去，看得他心中一寒。
高文心中一动：“老陈，你一个上午在我这里转了十来圈了，可有事？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我家有个妹子，自六年前得了狂症，吃的药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可就是不见效果。夫家成天到我家里去闹，说是要将我妹子退回娘屋。小的也是没法子，就想起四老爷的厉害，同妹子的夫家商量了一下，人家也点了头，准备送四老爷你这里来试试……小人也知道，我妹子水桶腰，一脸麻皮丑得没眼睛看……哎哟，四老爷饶命啊……四老爷你委屈了，小的自然有孝敬奉上……哎哟，别打，别打……”
“对，一定是，一定是的，我怎么没想到这点。”梅轰喃喃道，看他的表情，却是信了。
说着话，他鼻子一酸，竟流下来眼泪来。
俗话说，谣言带着翅膀。又有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出寺院走了二里地，就看到前方的小石拱桥上立着一人，正朝这边张望。
高文心中奇怪，骑着大叫驴冲过去，石廪生却已经混进人群中，再也寻不到了。
“什么可真？”高文心中拉起了警报。
俞士元一阵无语，半天，才抓了抓头道：“说起来我好象还没牵挂过任何一个女子，也没被人牵挂过，也不知道是何滋味。”
韩城是人口大县，读书的童子不少，事也多。按照朝廷制度，一个学童要想参加所在县的县试，需要一个廪生作保，到府试，则要两个保人。你得一个一个核实了，忙了几日，只觉得头得大了，但总算将事情半妥。
老陈：“听说四老爷那行货不但带钩带刺，还对害了癔病的妇人有奇效。无论这人的痴病有多重，只要经四老爷春风一度，那……那那那……那就是药到病除……”看高文的脸色多云转阴，老陈的身子颤抖起来。
“不然如何，士元，你只知道男女之欲，又懂得什么叫做真情？还是给那孩子在心中留下一段值得怀念的记忆吧！”
相对而言韩城不过是一个小地方，县城里出了高文这么一个奇人，尤其他还是县衙门的师爷，也算是本地台面上的人物，很快，高文堪称大名鼎鼎了。
在这段时间里，大街小巷都在传诵他的事迹，怎么玄乎怎么来。
高文突然心软，看得出来，这小子是初恋。而初恋这种东西，最是刻骨铭心。只不过，他和小梅红二人身份相差实在太大，况且，那女戏子贪图的不过是梅家的财物罢了。说起来，梅隆也是受害者。
很快到了正月十五，年过完了，县试开始报名。
等到梅隆离去，看热闹的人月散尽。俞士元道：“高尔止，你这么骗一个孩子，真的好吗？”
看到他悲痛欲绝的神情，高文心中突然一软：“小屁孩子，你知道什么呀……没有的事情，都是陈拐子那厮造谣，我却是连小梅红的面都没见过，她究竟生得什么模样鬼才晓得。”
高文：“士元，你不觉得你现在的人生有遗憾吗？”
梅隆想起父亲的厉害，抹了抹眼睛，转身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过身来，叫道：“高文，你告诉我，那事究竟是不是真的，你和小梅红之间是不是有……有……”
黄隆：“我和梅红姑娘两情相悦，是你，是你插足到我们之中。高文，你只知道男女之欲，又懂得什么叫做真情？”
“有话就说，没事我可要出去了。”高文笑着站起来。
这几日，高文抑郁了。
看模样有些眼熟，好象是石廪生。
高幼仪的病已经好了，只是胆子还小，说起话来又温柔又小声，见了外人，时不时吓得身子一颤。想来报恩寺一案给她留下很浓重的心理阴影，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恢复过来。加上天气又冷，高文就让她和母亲坐在车内，自己则骑了一匹大叫驴在前面领路。
高文对陈拐子恨之入骨：这老头为了赚茶钱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毁了我做好人的机会。不行，我得琢磨个法子叫那陈拐子知道知道小爷的厉害。
琢磨归琢磨，可一时间还真拿他没辙。
若真动手寻陈拐子的晦气，鬼知道这老混蛋下来之后会如何编排我高文，说不定还变本加厉了。
“此话可真？”梅隆面色一喜。
翌日，高文照例回到班房视事。
高文大怒，抬起手就要抽下去：“一个女子而已，何必呢？”
“没事，没事。刚才好象看到个熟人……或许是我眼花了吧？”高文心中的疑惑更甚。
“怪事，怪事，他来做什么，难道还想看看他女儿过得怎么样……可能吗？这腐儒，心中只有铁心，哪里还有半点父女亲情？”
定睛看去，却是手下的一个白役。
高文自不会对他说小梅红没看到梅家一两银子，又受了刑，气急败坏。真这么讲，只怕这小子又要寻死觅活。想起办这件案子时梅良的恶劣态度，心中一动，就道：“这事你应该去问你父亲啊，想必是梅庄主为了叫你对梅红姑娘死心，威逼她说这番欺心话儿。”
这小子却昂着脖子：“休想，高文，你还我小梅红。”目光中全是仇恨。
高文一脚将他踢倒在地：“无耻之尤，是可忍，孰——不可忍，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