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空滤刚刚起身，便听到净一法师平和的声音响起，“请施主莫要再造杀孽。”

    为首的人脸色狰狞地看向净一法师，说道，“我若是偏要造这个杀孽呢？”

    空滤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随着净一法师平和的声音，“贫尼愿换它一条生路，”一同响起的，还有利刃插入人身体的闷响，空滤在顾不上其他，破开屋门直奔前院，入眼的便是净一法师胸口被鲜血染红紧闭双眼，面色祥和地向后倒去地身影。

    正对这面的一个小贼看到空滤，脸上一下子露出了猥琐地笑，“呦，这庙里还有个小丫头。”

    然而还不待其他人反应过来，便见空滤头顶“唰”地竖起两只猫耳，身后也出现了五条尾巴，空滤几步便跑到为首的男人身前，一跃便将那男人踹翻在地，两只手狠狠地掐住男人的脖子，一双眼也变成了带了些血红杀气的竖瞳。

    其他几个小贼早吓得屁滚尿流，喊着“妖怪啊”逃出门去，空滤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眼里只剩下净一法师倒下时胸口的血红色。

    就在空滤双手缓缓收紧，快要捏碎男人脖子时，一只手搭在了空滤的手上，净空法师的声音响起，“莫造杀孽。”

    空滤心里叫嚣着，这个人刚刚杀了净一师傅，他该死，可是手上的力气却在慢慢消退，如果除却空滤的耳朵与尾巴，竟像个寻常孩子般，被净空法师牵着手拉到一旁，而那个死里逃生的男人捂着脖子猛咳了好一阵，这才缓过气来，指着空滤与净空法师，双目圆瞪，“妖僧！妖怪！”，想要站起身来，双腿却没有半点力气，只能四肢并用，向门口爬去，爬过的地上还留下了一道水痕。

    一直到那男人离开，净空师傅这才松开空滤的手，空滤转过头，扑向净一师傅，快靠近时，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又连忙后退两步，眼睛里盈满了泪水，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直到净空法师推着空滤走到净一师傅的尸身旁，空滤迟钝的感知才告诉她，净一法师，已经不会再睁开眼了。

    空滤看着净一法师安详的脸，终于还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好一会空滤这才收住情绪，跪在旁边抽抽搭搭，垂着头不敢去看其他人的表情，十几年，自己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孩子在寺庙生活了十几年，如今要告诉她们，自己是妖。

    净空法师与寺庙内的其他人一直围在周围，这时净一法师才开口对空滤说道，“净一只是选了自己的道。”

    空滤透过模糊的水光看去，净一法师神色依旧平和，除去毫无血色的双唇，倒更像是安静的睡颜，刚刚与空滤一同被推进屋子里的小尼姑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了近前，此时伸出手来轻轻拉了拉空滤的手，泪眼婆娑地说道，“不哭，我们一起为净一师傅念往生咒。”

    空滤看着小尼姑下意识地想抬起手遮住自己的耳朵，但净空法师的手轻轻搭在了空滤的肩上，说道，“莫慌，众生平等。”

    空滤这才犹犹豫豫地抬起头，观音寺的诸位除去最开始的诧异神色，竟没有半分与往日不同的表现，空滤这才定了定神，想起自己是可以用妖力把耳朵尾巴收起来的。

    送走了净一师傅，空滤回到自己房间，还是有些恍惚，但有一件事是毋容置疑的了，差不多到了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虽然平日无非是扫扫庭院念念经，现在又逢乱世，连香客的故事也没得听了，但想到要离开，空滤还是觉得心里一阵绞痛。

    正在空滤想着的时候，屋门被轻轻地叩了叩，空滤从床上坐起身来，打开屋门竟是那只猴子，只是只寻常猴子罢了，空滤在它身上感受不到半分妖力，倒是那猴子似乎本能对有天资修炼的妖有些尊敬与讨好，在空滤面前局促的站了一会，这才抓耳挠腮地试探性用手虚虚地抓住了空滤一片衣角。

    那个力度大概就是空滤只要稍稍动下胳膊，便会被抽出来的力度，当看到空滤并未将那衣角抽出，小猴子面露喜色，轻轻扯了扯空滤的袖子，另一只手指着门外，一副要空滤跟它走的样子。

    小猴子带着空滤一直到净空法师的门前，这才停下，又伸手叩了叩净空法师的门，这才离开，空滤听到净空法师的，“请进，”还有些恍惚，但还是推门进了屋。

    “净空师傅，是你让那只猴子来叫我的吗？”空滤现在越发觉得净空法师并不简单，“你可以和它沟通？”

    “万物有灵，”净空法师似乎等候空滤多时，而空滤也咬咬牙，逼着自己下定决心，“空滤也该与您道别。”

    净空法师似乎对此也是意料之中，平淡地点点头道，“缘分将尽。”

    空滤看着净空法师平淡的神色，犹豫半晌还是问道，“您一早就知道我是妖了是吗？”

    出乎空滤意料的是，净空法师竟摇了摇头，平淡的说道，“我只知道你我二人有缘，我此生修行，便是为了这一段缘分。”

    空滤依旧听得云里雾里，“求佛与修道并不相通，但我却感觉您绝非凡夫俗子，竟还是不能一窥西方极乐吗？”

    净空师傅只是摇摇头道，“我的修行还远远不够。”

    “那……净一师傅呢？”空滤下意识的低下头，小声地问道。

    “一切自有定数，”净空法师还是说了那句让空滤最为云里雾里的话，或许是净一法师的突然离开，让空滤不由得心里烦闷，也顾不得其他，空滤脱口而出道，“我在观音寺十几载，日日听得便是因果定数，可从不知何为因何为果。”

    净空法师也不恼，依旧平和地说道，“事事皆为因，事事均是果。”

    空滤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是不再吭声，净空法师这一次又继续问道，“你可知净一种的什么因得的什么果？”

    “不知，”空滤闷声答道，也并未期待净空法师给自己个解释，不过这次净空法师或许是看在龙绿快要离开的分上，轻声说道，“慈悲。”

    猝不及防听到解释的空滤瞪大着眼睛，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两个字，便听净空师傅继续说道，“明日午时来此，我送你一场造化，之后，便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