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红蟹引·五成
北堂今晏自慌忙撑着起身,连穗往屋外拿过夜壶,赶忙扶过那坐在炕边的男人,见那人脸颊红胀,“解带!解带!”
连穗慌张伸过手就往那人腰下拉扯,越急越出错。
“快快快,蠢女人!”北堂今晏咬牙道,“下次再敢胡乱给本王吃食,将你五马分尸!”
连穗闻言僵住,白眼来了句“不好意思,打成死结了…”
北堂今晏的脸一瞬煞白,连穗感觉那人的眼睛一定怨毒的像把利剑,刺向自己。
随着男人衣裤一瞬落下,连穗慌忙跑出房门…
似乎有了所谓夫妻名份加持,北堂今晏叫起连穗伺候方便或是其他事情,更是不加避讳——
北堂今晏的早午饭仍是那过于清淡的黄米粥,他看向窗外快落下的夕阳,心想那女人是想存心饿死自己。
连穗归家,进院子就奔向那支摘窗下,北堂今晏见那人回来也不先进屋,只在床檐下倒拭不停。歪头看向窗户,正逢连穗捧着一大捧小花,从窗外探出了头,北堂今晏被吓了一跳,见连穗笑如春花,眸色闪亮…
那人影又倏的消失,北堂今晏不悦,不久便听见轻快的脚步声。
连穗将一竹制矮桌沉沉放在炕边,双手展开,似乎竹香四溢,她得意道“今天回来迟了,我请市集的师傅用嫩竹条合力编制的!”
北堂今晏懒洋洋不语,见那软竹面上慢慢放上了菜品……
连穗将最后一盘清蒸鱼小心翼翼放在一角,那软竹桌凳实在不算大,她见北堂今晏右手边的茶杯已空了一半,茶杯静静在那放着…
“这小东西还是有用…”,连穗一笑。
北堂今晏又自慢慢拿过茶盏喝了一些,等着连穗布菜。第一筷子夹来的却是一块漆黑的鱼皮…
北堂今晏抬眼不悦地瞪了连穗一眼,“本王不爱吃这粗食!”
那人洁白的脸几乎无瑕,眼眸微抬,幽深而美丽,似好整以暇说出这话,也有着不可违逆的胁迫般。
连穗歪头,“又说本王?”
她不想在那人的脸上留下红印子,却很用力的捏过那人双腮,趁着那红唇张启,把那鱼皮狠狠塞了进去。
懒理北堂今晏的反应,连穗道“鱼皮有助于你外伤恢复”,一边挑出无刺的鱼肉送给那人,一口一口,中途连穗实在觉得菜色诱人,自己也吃几口喂几口…
北堂今晏嗤笑,见连穗已经分不清两双筷子各属于谁,又暗骂“蠢女人”。
月影绕,烛火照。安静的屋内似乎听见烛花燃蹦。
“明日我要用新笋易货换钱,可能会回来的晚些”,连穗说着,北堂今晏反应过来她是和自己说话。
“地洞里不是有体己吗?”北堂今晏道。
“我们要过日子的,你是不是傻?坐吃山空?”连穗转头教训道。
北堂今晏不屑一顾,心想那些破笋能换多少银子。
灯火微摇,连穗裁过一张红纸,捧过笔砚来到床边。
北堂今晏不解,见连穗捧着的红纸上,细细写着“连穗”二字。
“呐”,连穗把手中之物往前一挪,北堂今晏只看见了女子手边多出几条细痕,仍是不解。
“让你自己写怕是不能了”,连穗只提笔漫漫,“北堂……哪个今?哪个晏?”
男人有些不耐烦,闻声倒是清润动听,“只看今朝,河清海晏”。
连穗写过,递过给那人看,听北堂今晏来了句,“我给你个小名可好?”
连穗抬头,对上那人思索的模样,呆呆眨眼。
“绥樱”,北堂今晏吐出两字,思索的神态又渗出两分得意的狡黠。
“何解?”连穗道。
“绥,出自《诗经》有狐绥绥,你像山野的小狐狸,或许得本王心悦…樱,就像那院里的花树…”
北堂今晏说得饶有兴致,全不知连穗冷眼笑看着他,“我这山野村妇,哪敢攀附风雅呢?”
……窗外夜风微啸,睡梦中,连穗的素手握住了男人的左手,她想起白日竹林滑过的青蛇蛇影,似乎还倒挂在翠竹边,不禁打了两个寒噤。将北堂今晏的手握得更紧,那人左边,除了心脏,怕是无知觉的…
“你该看看昨夜将本王的手捏成何种模样?”北堂今晏打量着连穗穿衣的模样。
连穗恍然,只回身忙掀开被褥,握过北堂今晏左手,“有知觉了吗?”
北堂今晏见连穗喜出望外的模样,不痛不痒一句“没有,你压着本王了…”
“奥…”,连穗有些失落,又拿过枕头给北堂今晏垫在身后,扶那人起身。
待整理好枕席,连穗嘴角微弯,鬓发扫过北堂今晏面颊,连穗回头起身的同时,两片唇瓣落在自己颊边…
呆呆摸过左颊,连穗起身踉跄,看北堂今晏好整以暇地盯住自己,又似命令道“出去给本王穿严实点,有夫之妇让人看去,成何体统。”
连穗一笑,出门时的心情像是要浸出蜜来。
赶在傍晚前归家,赶在夕阳前归家,连穗走在古道上,左手提着满满一筐橙色的螃蟹,看河堤杨柳依依,婀娜动人,细雨斜风、分外清新…
女子步伐轻快,一进屋便将插着柳条的竹篓提到那人面前,“晏螃蟹,今天吃螃蟹!”
连穗又笑意明快,“不过,你只能吃两只!”
北堂今晏轻慢侧头,又听见连穗道“吃多了,可真成了螃蟹了!肚子咕隆,活灵活现的‘晏螃蟹’!”
“你在嘲弄本王?”北堂今晏努力保持着好整以暇,却被突然扔过的橙红色小影一惊。一只螃蟹张着大钳子在青竹小被上爬来跑去…
“你这粗鲁的山妇!”北堂今晏气道,看那螃蟹恶心,比自己能动弹多了,身子又不住微颤。
“给你解闷儿的!”连穗一笑,提着竹篓进了厨房。
一日,北堂今晏透过窗,见院中樱桃花瓣渐渐凋零,一只黑鹰在院中上方盘旋许久,又在篱笆声响是慢慢飞远…
连穗和院外老婶子寒暄后,轻快跳进房内…
“阿晏,你知道吗?有两个好消息!”连穗坐在床边,“第一个呢,就是吴婶子家生了只胖小猪,可乖了!”
北堂今晏摇头无语,一笑又见连穗放下晃动的脚,郑重其词,“还有…你的身子可以根治的!”
北堂今晏看连穗笑靥明澈,“老郎中说了,只要我给够他银子,寻够药材制成‘黑玉膏’,便有了五成把握!”
北堂今晏听罢没有多么喜出望外,淡淡的。
连穗又似鼓励,“五成也是把握!”
北堂今晏一笑,“若治不好,一直瘫着,你该如何?”
“我如何?瘫了我就养你一辈子呗!”,连穗的神情没有欺骗。
北堂今晏垂眸,长睫笼下一处动人的弧度…
夜间,连穗侧身睡着,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想抬眼看看窗外是不是星河灿烂,又咕溜溜睁圆了眼睛——
“我就这样和捡来的瘫子成了亲?”连穗皱眉,身后的人没有呼吸般,却有着淡而独特的异香,有些神秘的清贵…
连穗想着自己是否冒失,那是一定的,“若这人骗了我,他早有妻室?不不不…他这样讨厌的性子,那配有老婆?谁受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