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就让一切随风
“你还爱她吗？”
“爱。”
“那你爱田晓雅吗？”
“爱。”
“你走吧。我不留你了。”
“你也看不起我对吗？”
“不是，哥们想让你先把自己搞清楚了。”
“随便你怎么想。”
“嘿，不要脸了啊。”
也许，每个女人都有可爱之处。如果说王若提的可爱在于正直，那田晓雅的可爱便在分寸。半个月了，她并未主动联系张振松，好像把他遗忘了似的，了无音讯。
就连张俊超都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直言要去门店见她一面，问问她喉咙里卖的什么药。张振松反而看得开，觉得她不联系代表不强迫，也许她也在等一个答案吧。果然，还得是有情人，彼此懂得。
下午，张振松早早地收拾好了行李，等待明早的启程。他仔细地把宿舍的角角落落全部打扫了一遍，认真地抚摸了自己的床铺、书桌、茶几，并细心地给窗台的绿萝浇了一遍水。这盆绿萝当初还是若提送的，她说自己养了那么多花，只有绿萝长得最旺，就把它当做幸运花送给了他一盆。还别说，张振松几乎想不起来打理它，而它总是郁郁葱葱，带给人无限生机。慢慢地，他便把它当成一个宠物了，时常跟它聊个天，发个飙。如今，他还是决定把它留下来了，送给下一个入住者吧。他需要放下一些东西，只是轻装上阵，对于一个决定离开的人，太多的行李就是负担。
最后，他决定再好好看一看自己的工作单位，这个地方曾经怀揣了他的梦想。他以为可以在这里一展身手，挥洒满腔热血，成就毕生的事业。如今看来，这里并不适合他，却极好地纠正了他，让他迷途知返。“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陶渊明说得真好。
不知不觉他走出了单位门口，夕阳的余晖下，一切都像泛黄的老照片，透着一股回忆的味道。是的，是时候要给她一个交代了。他找到一处路边的长椅坐定了，掏出了手机，意味深长地望着对面的那个琴行。
是打电话，还是发微信呢？可能现在书面语言最能表达自己的感受吧，口头的话，有点儿词不达意，而且矫情。
“晓雅，许久不见，还好吗？最近比较忙乱，所以没联系你，实在不好意思。明天我要离开这里回老家了，因为我辞职了。不是因为你，不是因为任何人，而是像你说的，我要去过我想过的人生。我不适合这里，或者说规规矩矩的生活配不上桀骜不驯的我。至于感情，我真心喜欢你，但是我需要一点儿时间来梳理，给自己松绑，也给生活松绑。然后，再重新出发。祝好。”
“我懂。我会等你。”
眼泪迷糊了双眼，或许这一刻只有她最懂他吧。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她站在二楼的窗边，正认真地注视着他，打量着他。她也满眼泪花，她想跑过去紧紧抱住他，亲吻他，告诉他她也跟他一起走。可是，现在的沉默与安静，就是最好的懂得。有时候，克制胜过一切。
第二天，一大早，没有吃早饭，没有通知任何人，他，悄无声息地，走了。油门一踩，迎新去旧。是结束，也是开始。
三个月后，田晓雅把门店转让了，她拎着行李箱，回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家乡。
是的，她下了车，就直奔张振松的门头，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他听凭身体的使唤，用力地拥抱了她。然后，深情地接吻，旁若无人。
“你还是回来了，我就知道。”
“我知道你在等我，所以才回来。”
一年以后，两个人结婚了。彼此约定：三年内，不要孩子，努力发展各自的事业。田晓雅重新开门店，继续办起自己的钢琴培训班，从选址到装修到师资到学员，亲力亲为，一丝不苟。张振松接手爸爸的房屋装修工作，出差培训，看书学习，给父亲打下手，从基层做起，乐此不疲。两个人忙的时候好几天才能见一面，但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理想的生活。
十年以后，在市里新开的露天的游乐场地，他们见面了。若提和振松，他们还是见面了。
振松带着四岁的女儿，若提领着六岁的儿子。她转过身来，突然撞到他那近乎灼热而惊讶的眼神，原来他先认出了她，只是还没回过神来，她就看到了他。
她的心还是砰砰直跳，一股热辣的感觉瞬间袭来，脸颊跟着红了起来，她本能地想要回避，但是发现回避已经来不及，也不太友好。所以，她低头喘了几口粗气，然后大方地走了过去。
“振松，你也在这里。”她说完，抬起眼睛来大胆地看向他的眼睛。
“好久不见，若提。”他主动伸出手来要和她握手。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果断地伸出了手，他却把她轻轻拥入怀里，深深地和她来了一个拥抱。
她有点儿紧张，双手无处安放。他很快收回拥抱，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小男孩。
“这是你儿子？”
“嗯，叫叔叔。”孩子有点儿害羞，安静地躲在妈妈身后。
“长得像你，很帅。”他笑着说。
“阿姨好，我叫朵朵，今年四岁。”一个小女孩主动跑到若提面前打招呼。
张振松这才意识到是荡秋千的女儿跑了过来。刚要过去拉过来，只见若提低下身子，抚摸着她的小脸蛋，回答道：“你好，朵朵。你真漂亮，漂亮又可爱。”然后抬头对着张振松说：“长得像你，白皙，性格也像。”
他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你没怎么变，看来…赵老师…照料地不错。”他说得小心翼翼地，一句话停了好几次。
“他还好，比较顾家。老师这个职业你也知道，就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简单又平淡。你呢？和晓雅都挺好吧？”她回答得很坦诚。
“嗯，我们都挺好。她还是忙着兴趣班培训，平时比较忙。今天也没时间，我就自己带出来了。对了，你怎么想着来这么远的地方？”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啊？”她正说着，远处有人叫：“若提，走了，去吃饭！”
“我得走了。是我表姐带我来的。再见。”她赶忙拉起儿子往那边走，一转身，眼眶竟然瞬间湿润了。
“若提，再见。”他在背后大声说道。
“爸爸，我们也走吧。”
“好。”他抱起女儿，含着热泪用力亲了一下女儿的脸颊。再看远处，她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不见。
“听振松说，你俩在老家遇到了？”张俊超问道。
“嗯。”若提弱弱地回答。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讲，你结婚他是知道的。你结婚后，他才下定决心和田晓雅结婚的。”
“哦。”她只是答应了一句，并未细问。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有什么意义呢。
她只知道，她要好好珍惜眼前的这个人。赵老师在她难过伤心的时候，默默陪在她的身边。在别人都嗤之以鼻的时候，仍然坚定地再次选择若提。结婚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把她和孩子照顾地很好，不让若提受一点儿委屈。他情绪稳定，责任感强，有耐心有担当，那就够了。
至于，第一次爱的人，相忘吧。
就让一切随风吧。
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