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道德高地下的流氓是个大刺头
雷一诺要死了。
他有气无力的瘫坐在车厢里，背靠着长凳，仰头望天，两眼翻白。
边上的男孩看到这样的他，甚至是被吓得忘记了自己的伤痛。
他轻拍着雷一诺的肩膀，不住的询问他怎么了，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直到路面开始变得颠簸，车厢来回打晃，这个“将死之人”才在众人那嫌弃的目光下一声尖叫。
“妈妈耶！我就想混口饭吃，怎么还被抓了壮丁了呢？！”
听到他这番强词夺理的抱怨，车厢内即刻有人开始对他说教。
“哼，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也不看看非治安区那边有多少人希望加入钢铁之卫，希望获得一个帝国人的身份的。”
“远的不说，就说今天排队的，至少就有三四百人，而且天天如此。”
“选拔的时间每天就一个小时。先不说你能不能被选上，就算能在人家下班之前，排队排到那儿，都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你还有什么脸在这儿说三道四？”
事实上，这番话说的不算错，但坏就坏在，这是站在非治安区流民的角度上谈的。
雷一诺能够理解对方的立场，但说到头也就是理解的程度了。他可不会因为理解了别人，就顾及他人的感受。
反而是谁要惹了他，哪怕是一句不好的话，他也定会“礼尚往来”的做出回应！
所以在听到这番话后，他立刻冲着众流民开起了嘴炮，一通嘲讽。
“呵，别拿你们那坐井观天的蛙眼，来审视一只翱翔于天际的雄鹰。”
“我要是想，别说一个帝国人的身份，那早就站在帝国权力的巅峰了。”
“至于你们那想要的、看好的那些，那根本就入不了我的眼。反之，你们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在我这里大概也就算得上是个‘球’。所以闭上你们的臭嘴吧！你们这群屁都没见过的垃圾。”
这番话可谓是瞬间激起了全车人的愤怒。
在他们听来，这家伙分明就是个普信男，本身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却好高骛远、自命不凡，还看不起他们。
但结合雷一诺的实力来看，他这还真不算是狂妄自大。
也正是出于这份实力，面对众人的指责，他依旧能笑得出来，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眼看着口诛笔伐对这不要脸的家伙全然无效，之前那位第一个开口教训雷一诺的男子顿时双手一抬。
“大家都不要吵了，咱们跟他不是一路人，没什么好说的。总之这次大家有了一个成为帝国人的机会，就要好好珍惜，要好好干。只有这样，咱们才能改变咱们的人生。”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看向了男子，并纷纷发声与之呼应。
而闻此言的雷一诺则是一声冷笑，再度阴阳怪气了起来。
“嘿呦，今天什么日子，排错个队还能碰到个传销头子。呵呵，好好干就能改变人生？真要是那样的话，那些兢兢业业的打工人早就混成帝国的内阁议员了！”
他这一番嘲讽又再度引来了新一轮的谩骂，但他依旧不当回事，反而乐在其中。
事情已经显而易见了，这些人越生气，这家伙越高兴。
看清楚这一点，那位赢得众人好感男子第三次开口。
但和前两次不同，他这一次对雷一诺说的话里带着明显的火药味。
“虽然我不知道你受过什么刺激，但请不要把你那种不正的三观说出来。你自己可以选择自甘堕落，但如果你哪怕还有一丝丝人性，就请不要拉上其他人和你一起堕入深渊。”
此番话一出，胜过一箩筐的谩骂，车厢中的其他人全都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巴，等待着看雷一诺如何回答。
然而，雷一诺是根本想都不带想的。
对方那位“教育家”的话音刚落，他这位被教育的“堕落者”话就跟上了。
“呦呦呦，贞节牌坊都从裤裆里掉出来了哈。说的好啊，说的简直比唱的都好听！”
“没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圣人，老得要求别人怎么样、怎么样，要求别人按照他的意志活着？得失心疯了？”
“同样都是第一次做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啊？”
“你要是不想听我说话，那就把自己的耳朵给插聋了啊；你不想见到我这个人，那你就把自己的眼睛给捅瞎了啊。”
“你他妈以为这个世界是围着你转的？所有人都得让你满意？都得符合你的价值观？去你大爷的，你装什么孙子啊！”
这话说完，那位“教育家”的脸都憋红了。
其他几个对于“教育家”极其认同，对雷一诺极其厌恶的，纷纷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地教育教育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
然而，就在车内气氛单方面的剑拔弩张之时，车子停了，车厢门也被飞快的拉开。
随着充裕的光亮射入到车厢内，一众钢铁之卫的士兵亮相于众人面前。
“到地方了，都下车，列队。”
雷一诺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果断起身，跳出了货车车厢。其余人也来不及跟他算账，排着队走了下去。
很快，九个人排起了一字长队。
前来训话的军官用目光扫过他们每个人之后，转身对卫兵说道：“给他们发工具。”
卫兵得令，立刻跑到一旁，提着一摞竹筐返回，另有两名士兵也各自抱着几把镐子走了过来。
眼见如此，九个新兵中的八个都在面面相觑。剩下的雷一诺则对眼下的情况是丝毫不关心。
他纵着鼻子，嗅着那股从旁边矿洞中飘出来的，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饭香，想要确定厨房的位置。
就在他沉醉于此之时，一把镐头被重重的推到了他胸口上。
“喂！拿着。”
雷一诺一转头，将脑袋回正，只见一士兵将镐头按在他胸前的同时，目露凶光的盯着他。
这要是放在平时，雷一诺也就把东西接过来了。
但现在可不一样，他实在是太饿了，看着谁都像烙饼。
两人四目而对，谁都没有将目光偏移开的意思，而这股异常的气氛也被其余的老兵以及军官看在眼中。
就在两人即将更进一步之时，一个瘦弱身影忽然插到了雷一诺和老兵之间。
“对、对不起，我来帮他拿吧。”
说话的正是之前被雷一诺压在身下的小男孩。
他将老兵手中的镐子接了过去，然后又将他另一只手中，应该发给他的那一把也抱在了怀里。
有了这个台阶下，那老兵才瞪了雷一诺一眼，随后继续往后面分发工具。
等他走开之后，小男孩才又将镐子递给雷一诺，等着他接过去。
这一次，雷一诺没在为难谁，接过那把镐子扛在了肩上。
等士兵们将镐子、竹筐派发完成，军官缓缓开口。
“我知道各位可能心存疑惑，明明是来当兵的，怎么好像成了矿工。”
“这里，我给大家解释一下。我们钢铁之卫不同于一般的军队。”
“一般的军队是吃粮、吃饷、训练、保家卫国。但我们不一样。国家没有给予我们军费，而是赋予了我们可以开发枫林要塞附近相关地域的权力。”
“所以，我们要想吃得饱、穿的暖，训练起来有劲，打仗的时候装备好，能打胜仗，那就要生产、就要做工，就要建设我们自己的军队。”
“因此，加入钢铁之卫的每一个新兵都要先经历劳动。在劳动的过程中获得强健的体魄，随后才是系统的训练。”
“我知道大家是为了当兵，是为了荣誉来的。但是饭要一口一口吃，当兵也要一步一步的来。都明白了吗？”
众人还在回味这般话语，但有人却已经做出了抢答。
“明白了，长官！您放心，能够加入钢铁之卫是我们的荣耀。我们保证完成长官交代的每一项任务，为我们军队的建设流尽汗水，洒尽热血！”
说话的人正是那位被雷一诺骂到满脸通红，却依旧“大义凛然”的“教育家”同学。
而听到这番好似打了鸡血一样的空话，军官的脸上立刻洋溢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嗯，很好，很有觉悟。你叫什么名字？”
“回长官的话，我叫皮立波。”
“嗯，不错，很上进，还很会说话。”
评价过这句，军官假么三道的和周围的几个他的手下商量道：“我看这孩子不错，干脆就让他当这队新兵的队长吧！给他个士官军衔。”
他这么一说，听这话的人则是连连附和。
军官又回过头来看向皮立波，说道：“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今后你可要好好干，把你这支小队给我带好了。”
听到这话，皮立波欣喜若狂，朝着军官一敬礼。
“长官您放心，我必定会带好这支小队。”
两人一唱一和过后，小队便由一名老兵领着往矿洞中走去。
新兵们的营房就设立在矿洞里，而那也是他们的现在要去的地方。
皮立波跟着老兵走在最前面，一路上点头哈腰，大哥长、大哥短，套近乎。
雷一诺则走在队伍的最后，身前是小男孩。
很快，队伍来到一个连通着很多洞穴的岔路口时停了下来。
老兵命令皮立波等人原地休整，自己则拿着香烟去找旁边那年轻的卫兵打招呼，顺便借个火儿。
就这会儿的功夫，雷一诺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饭香。
想必那令他朝思暮想的厨房，就在他身边的这个洞口之内。
眼看着目的就要达到了，雷一诺才不管其他什么呢。
他甚至都没有在意旁边的人有没有注意到自己，转身就朝着那洞口走过去了。
这个时候，卫兵被老兵牵扯了注意力，皮立波也被新兵们围着，享受着他们的恭维，按理说是不应该有人发现他的。
只可惜，有个人一直都在关注着他。
男孩见雷一诺要开溜，秉着呼吸、轻手轻脚的跑到他身后，拉住他的胳膊，一脸惊恐的悄声询问。
“喂，你要去哪里啊？这里军队，可不能不听命令，到处乱跑啊。”
听到这话，雷一诺转过头来，抓住男孩的手腕，挪开了他的胳膊，似笑非笑的回答道：“你这小孩儿还挺爱替别人瞎操心的啊，自己的事儿管好没有？胳膊不疼了吗？”
小男孩被这尖酸刻薄的话语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他一脸无辜的神情，雷一诺这一次是真笑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沐白。”
“嗯，很好，沐白。我知道你关心其他人，但我的建议是，你最好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你胳膊受伤了暂且不说，看那边……”
他朝着皮立波和那几个新兵扬了下下巴。
“……都在拍马屁、站队呢？你现在要是不过去拜山头，今后的日子那可不好过。”
沐白下意识的顺着雷一诺指示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了众新兵拍新队长马屁的场面。
然而当他再度回头，想要跟雷一诺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不知所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