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分老实，但的确更可疑
门被推开，青年警官走入其中。
这一次，徐乐并没有进屋，而是留在外面观察。
同时，他也是为了锻炼锻炼年轻人，给他一次独当一面的机会。
坐在里面的这个年轻的劫匪雷一诺，可是完全没有王大甲那般的心气。
他垂着脑袋，满眼后悔和绝望盯着自己手上的镣铐，眼中闪烁着泪光。
当青年警官坐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依旧那般。
直到青年警官学着徐乐的样子同他说话，他才把那丧气的脑袋抬了起来。
“咳——那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做的事儿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希望你能老老实实交代。”
听到这番话，透过单面玻璃看着里面的徐乐不由得咧嘴大笑。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儿，便令他笑不出来了。
雷一诺听到青年警官的话后神情一滞，然后抹了把脸，一脸愁容道：“警察同志，我老实交代。之、之前我一共抢了两次，一次在红枫区东街，一次在秋水区南里，两家银行，我一共抢了一千五百万。”
青年警官一边做笔录，一边继续问道：“你的同伙呢？”
“我的同伙也被你们抓住了，就是那个和我一起被抓进来的人。他叫，王大甲。”
青年警官继续发问。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喝酒。”
“喝酒？”
雷一诺点了下头。
“对。他经常到一家叫‘大串’的店喝酒，我那次也是因为打零工刚被老板训斥了一顿辞退了，就跟他碰上了。”
“那一次，我们都喝多了。他说现在世道不好，当官的都是混蛋。我说我缺钱，我想挣钱。这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怎么着，我们就说到抢银行。”
“他说，银行里面的钱都是贪官的脏钱，就应该抢他们。说我要是想抢的话，他帮我。”
“然后那天真是喝多了，他把我带回了他家。等我酒醒了的时候，我本来也没打算这么做。但他却问我敢不敢干。”
“他说，他老婆早些年跟人跑了，儿子女儿也不认他了，他也没工作，一直吃低保，现在岁数这么大了，临死之前也想富余一把，过过有钱人的日子。”
“他还说，像我这样的人，在帝国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谁想欺负就能欺负，过不了冬就得在大街上饿死。不如抢一笔钱直接跑路，到其他地方去逍遥快活。”
说到这里，雷一诺已经快哭了。
“警察同志，我、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上头了。我、我就答应他跟他干。我、我现在真的特别的后悔……”
眼看着雷一诺捂住了脸，抽泣不已，年轻的警官是心生怜悯。
他问道：“那既然你都准备跑路了，为什么又要抢第二回呢。”
雷一诺松开手，露出了通红的眼眶，继续作答。
“那是因为只抢了五百万。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我年轻，出力肯定比他多，所以不管抢多少，他都只要一千万。第一次没抢够，所以抢了第二次。”
青年警官又问。
“那今天这一次呢？”
雷一诺一声叹息。
“是我们在第二次抢劫过程中商量的。我说我只能拿走五百万太少了，他就提议要不要再抢一笔。”
“本来我是想一个人抢的，可后来他又说，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完成，他愿意入伙帮我。而且这次抢劫的金额不管多少，他都只要一半。这样，只要我们再抢一千万，我就也能有一千万了。”
“有了这一千万，我、我就能改变……”
说到这里，他的嗓子已经完全发不出声音了。
青年警官很想告诉他：非法得来的一切，即便得到了也不会长久。但出于相仿年龄下的同情，他并没有将这心里话说出口。
同时相比于这些，赃款的下落更为重要。
青年警官继续审讯。
“你们抢来的钱藏在什么地方了？”
“钱？”
雷一诺重复了一声，随后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光亮。
接着，他盯住青年警官，大声问道：“我要是说出来，把那些钱交给你们，能减刑吗？”
这话属实把青年警官给问住了，但他很快就想起了徐乐之前对王大甲说过的话。
“呃，我们会把你配合调查的事如实告知公检法机关，让他们在量刑的时候对你的悔罪情形进行考量。”
听到这话，雷一诺点了点头。
“那好，我说。那些钱现在就在王大甲家里。他单人床下有一块地砖，下面是被挖开的。那些钱就藏在里面，用一个黑色塑料袋包着。”
“全部都在里面吗？”青年警官追问道。
雷一诺轻轻摇头。
“这我不知道，但是我看着的时候，他全都放进去了。至于他有没有又取出来，我不太清楚。”
笔录这就算做完了，青年警官也认为问话已经结束。
然而当他走出审讯室之后，却发现徐乐一脸阴云。
“科长，您这是怎么了？”
“小武啊，他这口供，你觉得怎么样？”
青年警官立马低头扫了眼自己给雷一诺做的笔录，随后抬头答道：“我感觉，没什么问题啊？前言后语也没什么矛盾之处，跟我们掌握的证据也没有相冲突的地方。而且，他不是已经把钱藏在哪里都交代了吗？”
徐乐晃了下脑袋，随后拉着青年警官，走到一旁坐下，说道：“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这两个人抢劫归抢劫，但是连伤人的情况都没有发生。”
“还有就是这个小青年，看似是非法持有武器，但我们已经核查过了。他那两把枪都是假的，根本伤不了人，只是音效烟雾做的十分逼真。”
“就以上这种情况来看，虽然涉案金额巨大，但判他们死刑不大可能，最多就是无期。”
“老头子就不说了。年轻人要是表现好，还可能减刑。所以站在罪犯的角度来讲，他不应该这么容易就交代赃钱的地点。他可以把赃款的下落完全推到王大甲身上。”
“毕竟只要他一有机会能出去，别管是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取了那笔钱就能逍遥快活了。
“虽然他也会猜测，我们会先把笔钱找出来。但侥幸心理不会让他放弃的如此轻易。”
听到这番话，刚刚还信心十足，觉得可以结案的小武，再一次陷入了谜团之中。
徐乐见此，开口安慰。
“好了，你做的很不错了。我们先等等看吧。刚刚我已经让人出警，按照他说的去找那笔钱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等出了结果再说。”
小武点头，准备跟着徐乐离开。
而在临走之时，他又再度回眸望了雷一诺一眼。
他看到他仍旧是那般垂头丧气，仍旧是那般懊悔不已，不由得叹息一声，一边告诫着自己要引以为戒，一边跟着徐乐离去。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另一幕。
在他离开之后，那叫雷一诺的家伙，脸上闪过一抹微笑。
那微笑既有那么几分神秘，又透露着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