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厕所里两个喷漆的
一杯盐水递到了雷一诺面前。
刚刚扣完嗓子眼，对着马桶吐了两升半的他夺过玻璃杯，将盐水全部吸入，用尽全力漱着口。
接着，他又吐掉嘴里的水，跑过去用水管子冲洗着他的脸，将嘴巴内外仔仔细细的洗了一遍。
看着他这副样子，刚刚给他递过玻璃杯来的惜梦不禁劝道：“其实，这种事……也不用太在意吧。毕竟，这只算是嘴唇碰到了一起而已，也没有更进一步。想开一点就好了嘛。”
咔嚓一声响起，玻璃杯直接被捏了个粉碎。
惜梦大惊，赶忙上前抓起雷一诺那只捏碎了水杯的手。
但很快，她便惊奇的发现，玻璃已经变成粉末了，而他的手却完好无损。
“这？”
就在她震惊于此的时候，雷一诺一声长叹，有气无力的做出了回答。
“别说了……再说，我还得……不行，我又想吐了……呕……”
说着，他又趴回了马桶上，不住的咳嗽起来。
当他再度直起腰来的时候，他一边擦着脸上的眼泪，一边骂道：“奶奶的……这个混账王八蛋……老子饶不了他！”
惜梦一脸无语，却又忍不住道出了真相。
“可是，一诺啊，刚刚，好像是你主动吻上去的，这……”
“你以为我想那么干吗？算了，不说了……总之，那个家伙他，我一定会……”
雷一诺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但实际他想说的是，他一定会揪住那家伙的尾巴。
十几分钟前，当雷一诺将布莱克壁咚在墙上以后，两人再度陷入了对峙。
如果说之前双方的对话只是试探性的进攻，那么从这里开始，便是拳拳到肉的近身肉搏了。
说实话，布莱克内心是十分慌张的。
这来源于他并不清楚雷一诺到底要做什么。
他无法判断对方是在故意试探他，还是真的是看上他了。
毕竟他曾经真有被同性示好的经历。
虽然，他并不是……
其实，就此时此刻而言，雷一诺和布莱克双方都是正处于对方制造的迷雾之中。
从客观上来讲，雷一诺确定布莱克来此一定有其他目的，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主观上来说，他有预感布莱克和他的目的可能是相同的，但又他不明白他设计楚云岚的原因。
他之所以要探究这两点，是想知道这个人会不会破坏掉自己的计划。
毕竟，如果假设这家伙是来杀人的，那么一旦踏云门的关键人物被杀，还有谁能领他雷一诺进入问道山，参加“异能者大会”呢？
但是，探究的方法呢？
很难，几乎找不到什么突破口。
直接武力压制，胁迫逼问，在踏云门这个环境下显然是行不通的。
一，实力一暴露就没法向其他人交代了；
二，和对付那些身份明确、喜欢自曝等阶的异能者不同，他不清楚这家伙什么背景，所以不确定能不能将对方一举拿下。
倘若失手，那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所以他选择了打草惊蛇，在让对方摸不清具体状况的情况下，看看对方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反观布莱克这边，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件事也是扑朔迷离的。
首先，他不知道雷一诺到底是什么人，也不清楚情报机构为什么会将他忽略掉。
其次，他不知道这个人找他的麻烦，究竟是个性使然，还是有什么预谋。
但是，他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为什么他要说他喜欢男人。
很简单。
换句话说就是：这戏我接了，看你雷一诺肯不肯往下演。
假设雷一诺不肯接这场戏，他便能够判断出，这家伙是在故意试探他。
假设对方跟“注”，那么……那么，就确实有点恶心了……
但最终，即便心里也在发怵，但布莱克还是做了。
眼看着自己被一个男人壁咚，他竟然露出了一抹略带娇媚的笑容。
接着，他在众人的注视下，撸起衣袖，露出了他身为白种人特有的如蛋白一般肤色的双臂，然后将双臂搭在了雷一诺的肩膀上，用双手勾住了他的后颈。
随后，他假模假样的撅起嘴，朝着雷一诺吻了过去。
这一刻，雷一诺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更加糟糕的是眼下这个局势。
假设他退却了，那不但试不出对方的真假，而且还会向对方暴露自己的意图。
所以，事情发展到这个态势，他要不然就彻底认输，以免给自己留下什么恶心的回忆。
要不然就选择“迎男而上”，逼迫对方妥协。
但，如果对方是真的，那么……
就这一点上来说，雷一诺也好，布莱克也罢，那都是一样一样的。
两边都是流氓思维，且好胜心极强。
他们都想迫使对方让步，然而也都是骑虎难下。
最关键的是，时间不允许他们一直僵持下去。
如此情况之下，布莱克已经更进一步，用这种极为妖娆的姿势对雷一诺发动攻击了。
那么，雷一诺会怎么选，又能怎么选呢？
退了，那就等同于暴露了。
因此，惜梦刚刚说的场景发生了。
没错，雷一诺最终的选择是——豁出去了！
如果对面是真的，自己就当是亲了猪嘴一口；如果两边都是假的，那恶心的也不只是他一个人。
要死一起死！
然后，霸总的强吻出现了。
只可惜，吻在一起的是两个男人……
刹那间，布莱克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什么计策、思维，统统没有了。
他甚至连前一秒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都忘了。
旁边的人也都惊呆了。
尤其是潇洒，他甚至直接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然后又不自觉的站起来，捂住了自己的屁股，一直后退，直到撞上了墙。
好在，如此“恐怖如斯”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从外面传来，惊醒了众人，也令这社死的二人同时一转头。
只见一块好似陨石一般的石头砸在了院子里，砸出了一个大坑，上面还不断冒着烟。
正是因为这件事，雷一诺也好，布莱克也罢，这才逃过了由他们两个自己搞出来的这个“桃花劫”。
时间回到现在，就在雷一诺吐了个昏天黑地，还在喘着粗气缓神儿的时候，远在武德镇某涮肉店内，刚刚从卫生间里喷完“漆”，出来回到包厢内的布莱克，一下子便扑倒那个身着斗篷、带着兜帽的姑娘腿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我的天啊！我、我竟然被一个男人给亲了！啊啊啊啊啊！”
“我亲爱的老婆啊，好在你来的及时，把那石头扔到院子里制造了些动静。”
“要不然，我、我现在可能已经捂着屁股倒在某个小黑屋里了，呜呜呜！”
听到他的呼喊，那女孩毫不留情的给出了“安慰”。
“布莱克大人，请您冷静一些。不过是被男人吻了而已，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
布莱克猛地一抬头，露出了因激动而变得通红的脸，朝着女孩一声惊叫。
“哈？露西，你这话什么意思？这不是大事儿什么是大事儿啊？”
“我被男人吻了，我不纯洁了，我变脏了，我的贞操碎了一地啊！”
女孩微微转头，露出了隐藏在兜帽之下那略带愤怒的俏脸，随后用带着杀意的、那红玫瑰一般的双瞳盯住了布莱克。
“布莱克大人，那我也想问您一句。您什么时候纯洁过？什么时候有过贞操？”
布莱克一愣。
“哈？啥？”
女孩一声轻哼。
“你数得清自己现在有多少个情人，每天得管多少个女人叫老婆吗？”
“你还记得自家的女仆之中，还有谁没被你追求过，被你骗上过床的吗？”
“你的前女友可以从帝国边境线排队排到你家门口，我不奢求你能记得她们的名字，但请问，你还记得你上一个前女友的名字叫什么吗？”
“最后，布莱克少爷。我已经陪了您出来半个月了。您天天喊我老婆没关系，麻烦您能不能先把我的名字给记对了？”
忽然，前一刻还保持着平和的语调质问布莱克的这个姑娘，下一秒立刻翻了脸。
只见她站起身来，一把揪住布莱克的耳垂，拧着他的耳朵将他生硬硬的椅子上拉了起来。
“布莱克·爱德华，你给我听好了！露西上个月被你搞大了肚子回娘家了！老娘我叫做芙蕾雅！芙蕾雅！芙蕾雅！记住了没！！！”
“啊疼疼疼疼疼！记住了、记住了老婆大人，饶命啊老婆大人！”
布莱克疼得龇牙咧嘴，求饶不断，但芙蕾雅却丝毫没有松开他的意思。
好在，涮肉店的服务员来救场了。
敲门声响起，芙蕾雅见状立马松开了布莱克的耳朵，拉低兜帽坐回了椅子上。
很快，餐车被推了进来，下锅用的菜品被一一摆上。
待服务员推着餐车离开，带上房门之后，刚刚从“母老虎”“爪下”脱险的布莱克立马捂住了自己的两只耳朵，然后一脸胆怯的望向了芙蕾雅。
这时他才发现，这姑娘的注意力已经全都放在桌子上了。
顺着她的视线，布莱克也朝桌子上看去。
啊，鸭肠、鸭血、牛肚、百叶……
看来能够安抚母老虎那暴脾气的，也就只有帝国的美食了。
想到这里，布莱克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结果，他刚把心放回肚子里，芙蕾雅就突然开口了。
“喂！”
就这一个字，布莱克的心当即又悬起来了。可她之后所说的话，却让他完全无法接受。
“鸭血和鸭肠都是我的！不许跟我抢！”
眼看着芙蕾雅直接将两个盘子端到了她自己面前，布莱克再度陷入了空灵的状态。
而这个状态他此前才刚刚体验过。
没错，就是那惊人的一吻。
咣当一声，布莱克翻着白眼从椅子侧面一头栽到了地上。
然而芙蕾雅对他是不闻不问。
因为，火锅——开锅了。
不多时，桌上的盘子全都空了。
芙蕾雅擦着嘴，脸上的笑容难掩她对这顿午饭的心满意足。
反观布莱克，饥肠辘辘的他依旧饥肠辘辘。
这倒不是他让着芙蕾雅，也不是不喜欢涮锅，只是某种挥之不去的阴影依旧缭绕在他心头，让他完全没有胃口。
不过，在芙蕾雅独自一人尽情享用这一大桌子美食的时候，他也已经思考了许久。
他认为，他首先要做的还是摸清雷一诺的底细。
之所以没有这个人的情报，极大概率是因为，他是最近才上山的。
虽然还没有机会进行求证，但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至于对方到底是不是“同志”，布莱克还真没看清楚。
因为那个时候……
好吧，他又要吐了。
总之，那个时候的他脑袋已经宕机了，根本没注意对方究竟是什么表情。
但可以假设一下。
假设对方是“同志”，一切还好说。
假设不是，那么这个人……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脸面也好，底线也罢，全都可以抛弃不要，宁可恶心自己也不肯放过别人，这种人……”
布莱克一声长叹，要说未说，却听到芙蕾雅接茬了。
“这种人，是最麻烦、最可怕的，无法以常理来判断，任何规则在他面前都形同虚设。”
布莱克再次朝着芙蕾雅看了过去。
他发现此时的这个女孩已经收起了之前那副因美食而陶醉的表情。
她十分严肃，眼中藏着杀机。
“布莱克大人，虽然我没有任何证据，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兴许和咱们有着相同的目的也说不定。”
“毕竟，这次的‘异士大会’不同于以往。问道山那边可是要把祖宗排位请出来的。”
“您知道的，咱们要的东西，就在……”
布莱克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芙蕾雅的话。
接着，他低声说道：“你知道的，被联邦视作敌人的帝国，未必会时刻注意咱们。”
“但咱们所谓的那帮自己人，那帮财团，可都死死的盯着咱们呢。”
话到这里，他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略带神秘的坏笑。
“所以，我的小美妞儿，小心，隔墙有耳。”
芙蕾雅轻轻点头，随之也压低了嗓音。
“对不起，布莱克大人，我会小心的。”
在场若是有其他人，一定会对女孩这态度上突如其来的转变感觉不适应。
但作为布莱克家女仆之一的芙蕾雅，一向如此。
平日里，生活上，她经常对布莱克大呼小叫，甚至动手、动脚、动棍子，似乎从来都不尊重她的这位主人。
然而，一旦是正事，她便会选择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
因为，她对他有着绝对的信任。
这个男人虽然在下半身上，是个无论如何也洗不白的混蛋负心汉。
但在其他方面，他没有负过她们任何一人，没有负过他向她们许下的任何一个承诺。
他说要让她们这些流民、孤儿活下来，他做到了——即便，那时候还是个孩子的他，被他的父亲骂的狗血淋头。
他说要让她们吃饱穿暖、丰衣足食，他做到了——即便，那时候的他父亲刚刚去世，他被兄弟姐妹们针对，连自己的温饱都还是问题。
他说要给予她们能力，改变她们的命运，让她们拥有地位、自由，他也做到了——即便他刚刚继承家业，根基不稳，遭到其他几个大家族的围剿。
后来，哪怕是那些联邦的那些高层准备牺牲她们的性命，保存他们自身利益的时候。
这个男人也毅然决然的，独自一人扛下了来自家族内部所有压力，宁可真金白银的损失巨额的利益，甚至不惜亲自下场和一众财团开战，搞得整个联邦统治体系都快崩盘了，也要把她们所有人给保下来。
只因他说过，她们是他的家人，他不会让他的家人成为政治、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如此一个的男人，对她芙蕾雅也好，对其他人也罢，怎么能不值得她们用生命来捍卫、用一生来效忠呢？
面对芙蕾雅的道歉，布莱克只是微微一笑。
接着，他又说道：“对了，咱们的‘主角’怎么样了？他找到那个地方了吗？”
芙蕾雅轻轻点头。
“地方很好找，万一找不到，我也会诱导他进去。”
“不过，布莱克大人，就凭他那种资质，他能在‘异士大会’突破到破军级吗？”
听到这话，布莱克笑出了声。
“也别太小看了他，就天赋上来讲，他绝对算得上是个天才。”
“通过我们获取的，关于他资质的报告。如果训练方法正确，他现在至少可以摸到破军级的边边了。”
“二十二岁能达到破军级，在全世界上，也至少是走在最前面那百万分之一了吧？”
芙蕾雅闻言轻轻点头。
毕竟她自己还只是个尖兵级。
不过……
她又望向了布莱克那张曾迷得她这个小姑娘神魂颠倒的面孔，露出了一抹坏坏的微笑。
“布莱克大人？”
“嗯？”
“如果说楚云岚算是天才，那么，您算是什么呢？”
“我？”
布莱克自问一声，随之哈哈大笑。
“我大概也就是个，天赋平庸的‘怪物’而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