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攻心游说
很快，两人来到了巷子里。
女孩盯着对方，开口发问。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雷一诺眨了下眼睛，沉默了片刻，说道：“昨天我们碰到过，但不是在你家，你应该有印象吧？”
女孩皱了下眉，随之一声轻叹。
“是。”
雷一诺也叹了口气。
“很抱歉，我听到了一些我本不该听到的东西，知道了一些关于你的，我本不该知道的事儿。”
接着，没给女孩问话的机会，他又说道：“比如，你的男友失踪了，你借了高利贷，他们威胁你……而且还是三个人……”
此言一出，女孩不自觉的闪躲逃避雷一诺的视线，将头垂得很低头。
显然，她打心底里不想面对这些。
但是，她并没有逃太久。
因为，她知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重新抬头盯住雷一诺，她的目光愈发的坚毅。
“没错，我是借了。我也的确被……被威胁了。然后呢？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想怎么样？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她的话带着一丝火气，但雷一诺却故意忽略了这一点。
他继续说道：“我不想怎么样，也不想得到什么。我只是想问问你这位知情人，要是我去的话，我该怎么做才能借贷成功。”
女孩顿时愣住了。
她原本以为对方是想要以此为把柄威胁她，从而获得一些“利益”。
她着实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也要借贷。
按理说，如果是这样，她只需要如实回答就好了。
但是，深受那群畜生胁迫之苦的女孩并不希望有人再度跌入这道无底的深渊。
她说道：“你还是断了这个念头比较好。别看你是男的，惹上了他们，下场未必比女孩子好多少。”
“他们就是一群恶魔，会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直到把你嚼得连渣滓都不剩。”
说完，她不准备回答雷一诺的任何问题了，转身便准备朝屋里走去。
雷一诺见此，立刻伸出胳膊拦住了她。
接着，在同情心、同理心、这姑娘的善意这三点，和达成目的效率之间，他依旧是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听着，如果你不肯说的话，我就把我知道的事儿都告诉你妈妈。我相信她要是知道女儿为了她做了什么，她将无法再面对自己，面对自己的女儿。”
啪！
清脆掌掴声的炸开在了雷一诺的脸上。
女孩双眼泛红的怒视着他，疯狂的喘着粗气。
在她看来，眼前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混蛋！
她明明是为了他好，她不想让他变得跟她一个下场，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在地狱之中永不超生。
但是他呢？
他反而用这种不要脸、没底线的话来威胁她。
这不是混蛋又是什么呀！
挨了一巴掌的雷一诺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只是一如既往的冷笑。
他知道，女孩一定会把她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他，以报复他这个“四六不懂”、“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
十几分钟后，雷一诺揉着被抽了一巴掌的那半张脸，走出了那条小巷。
他从女孩口中得知了三件事。
第一，天神教只借贷给黑街范围内的定居人员。
第二，借贷金额最少不少于两万，最多不超过两万两千元。当然，如果有他们可确实拿到手的抵押资产，他们也可以多借。
第三，还款期限一星期内免息，之后每超一天，利息翻本金一倍。
这三条，看似很普通，但其实条条皆有“道道”。
他们之所以只借贷给黑街区域的人，是因为这些人他们知根知底。
他们可以不考虑其他因素，直接利用暴力手段去控制他们、胁迫他们。
同时，这也意味着天神教这个组织在面对平民的时候，对于自己的武力值是很有信心的。
他们认定了不可能有本地的居民在借贷之后逃离出他们的势力范围。
至于借贷金额最多只有两万八千元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们准备借出多少钱是经过严格计算的。
巨蛇帮有时候会给贫民们提供工作岗位。
按照曾经的最高记录，即使赶上了特别赚钱的工作，一个星期满打满算下来，也就只有一万八帝国币。
那么他们最低限度是借贷两万帝国币，以及还款期限最多是一个星期也就很有说法了。
显然，他们的借贷的目的并非是要用“高利贷”收利息的方式敛财，而是要对借贷者进行控制。
再联系到他们经营着的黄色产业，他们就是为了要让借贷者还不上款，以补充“商品”的来源。
同样证实着这一点的，还有借贷的上限。
他们之所以要设定上限，就是为了少借出一些，从而流出资金让更多的人落入他们的陷阱。
事情捋到这里，雷一诺想要达到的目的，与现实之间的矛盾冲突也就很明显了。
第一，他不是本地人。
第二，他借钱要多多益善。
第三，跑路……
当然，只要钱到手，第三条根本没有任何挑战性。
关键的是前面这两点。
想到这里，雷一诺不由得一阵冷笑。
因为，他已经有主意了。
只见他转过身去，原路返回，再度走入了小巷。
此时，那好心被雷一诺当成驴肝肺的姑娘刚刚将粥煮熟，准备等她母亲起床，两人一起吃饭。
结果她刚刚将碗端到桌子上，雷一诺便将脑袋从门外面探了进来。
“开饭了？好香啊！”
女孩属实没想到，这个坏透了的混蛋竟然还有脸回来。
然而当她看到雷一诺那张冷笑着的面孔的时候，她顿时打了个冷颤。
想想看，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要问的东西，她也已经都告诉他了。
这时候，这个抓着自己把柄的家伙又一次出现，那么他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就在她倍感压力，心在发慌的时候，雷一诺朝她招了招手。
“喂，有件事，出来谈。”
说完，他立刻就把头收回去了，地上的影子也跟着闪去了一旁。
他的这般反应，让女孩更加认为他是不怀好意。
然而，她也的确没什么办法，只能是跟了出去。
两人再次面对面了，而这一次，雷一诺却没有直接开口说事儿，反而是扯东扯西。
“我记得昨天你妈妈喊你小颖，嗯，请问，你全名怎么称呼？”
“韩颖。”
“噢，好的。诶，对了，你不是异能者吧？”
“不是。”
“那就是天生丽质？”
“……”
“嗯？难不成，整过容？”
“你到底想说什么？”
韩颖的语气很平静，但平静始终难掩她心底的怒气。
“嘿嘿，我没想说什么，我只是想更加了解你一些。这有助于我们之间的合作。”
听到这话，韩颖不禁微微皱眉。
她并不认为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讲的会是什么实话。
因为她很清楚她自己的状况。
她知道她除了自己的色相、除了这副身体之外，在没有其他能让这群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豺狼虎豹”们值得多看一眼的地方了。
雷一诺没有理会她的想法，继续说道：“我问你个问题好了。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但是，请务必给你自己一个答案。”
“你刚刚说过，他们就是一群恶魔，会把你嚼得连渣滓都不剩。”
“那么请问，你准备怎么办？准备一直这样下去吗？等到自己年老色衰，不得不和那边那群洗头房、还有什么……总之是点着小粉灯的地方，里面的那群女人们一样，去那边‘开店’？”
“然后接下来，直到生病，疾病缠身，失去价值，然后被他们杀掉，拆成‘零部件’卖钱。以此来终结你自己的一生吗？”
听到这一大段问题之后，韩颖依旧凝视着雷一诺，双眼也依旧是直勾勾的。
显然，她并没有去思考雷一诺的话。
或者说，她根本不敢思考自己的结局。
因为，那实在是太过绝望了。
“没关系，我说过你可以不回答的。而且，我的确扯的太远了。”
“以后的事儿，具体什么样谁能预料得到呢？所以，咱们，还是说一说眼前事儿好了。”
雷一诺深吸了一口气，上下打量了韩颖一番，然后再一次盯住了她的双眼。
“你应当知道自己有多漂亮吧？说真的，要不是我一向定力超群，恐怕我也早就把持不住了。”
“住在你家旁边的这些邻居，有多少人对你不怀好意，有多少人是有贼心没贼胆，我是不知道，但你自己肯定清楚。”
“要不是昨天那个脖子上拴着‘狗链’的想把你据为他们三兄弟己有，恐怕你连这个巷子都走不出去吧？”
韩颖闻言，微微眯起了双眼。
她现在愈发的确定，雷一诺昨天晚上可能真的在偷窥。
因为那个人在当着他的两个兄弟开口威胁她的时候，也说过同样的话。
然而，她依旧保持着沉默，一语不发。
雷一诺好像也并未期待她能回答。
他继续翻着眼皮看向天空，摊开手继续往下讲。
“要不然怎么说红颜薄命呢。有时候，人长得漂亮，真的是一种罪过。”
“说实话，要是维护你……不，还是直接一点好了。”
“要是一直想要占有你的这个人是个真正喜欢的年轻小伙子，和你站在一起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一般，兴许我不会觉得有什么。”
“最多也就是认为，这混蛋追女生的方式有点‘龌龊’。”
“但现实是什么呢？那是一个只拿你当做是玩物的油腻大叔。而且，还是他们三兄弟共用的。”
话到这里，他一声长叹。
“这算什么？老牛吃嫩草都不算了吧？是一群老牛啃一颗啊，看得我真是心酸。”
话音落下之时，雷一诺重新看向了韩颖。
这一次，她不再是毫无反应了。
她双眼通红，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雷一诺知道，就还差最后一句话了。
他问道:“这样真的好吗？你甘心吗？明明是个好姑娘，却要给一群混混当‘坐骑’，这是不是太悲哀了呢？”
这句话一说出来，她再也忍不住了。
晶莹的泪滴都包含着委屈、不甘、悲愤、绝望，渐渐连成了一条线。
“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我能怎么办啊？我能怎么做呢？”
她用沙哑的声音呢喃着，询问着上天。
她的眼泪已经停不下来，只能靠双手去抹、去擦，但却根本擦不干、拭不完的时候，她也仍旧是没有发出那本该发出的嚎啕之声。
没错，直到此刻，即便是被人在内心的伤疤撒盐，她也依旧在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的感情，阻止自己放声大哭一场。
因为她害怕她妈妈听到，她不想让她担心自己，更害怕她知道以后，因自己的而痛苦，亦更害怕她们之间没办法互相面对。
一直以来，她都是独自一人默默的在地狱中沉沦，而现在，她依然也必须，继续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一切。
这大概就是她的命运……
看到女孩这般模样，雷一诺的心情也有些低落。
他对她说的那些话，的确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但还真不是什么假话。
某些方面，雷一诺是个变态没有错。
他喜欢看那些虚假的恶棍被他扼住喉咙之时，恐惧、惊慌、疯狂求饶的样子。
也正是因此，他的恶意、破坏欲会针对的只是他的“同类”。
他不会去针对一些美好事物，例如一个善良的姑娘，或者，一个所有人都想去欺负的小孩子什么的？
他是可以共情的。
就像现在这个时候，他完全清楚女孩需要什么。
一个拥抱，一个可以让她稍微依靠一下的肩膀，一个能够帮她擦拭眼泪的男人，大概便能宽慰她一直以来忍受的痛苦，压抑。
到现在为止，这个女孩所展现出来的坚强、善良、孝顺，都真的值得有个好男人去疼爱她。
不过，他仍然没有做出任何安慰女孩的行为。
因为，情感上的寄托、安抚，终究虚妄的，不切实际的。
真要救一个人，帮一个人，什么漂亮话、安慰的话都是扯淡。
那些满足情绪价值的狗屁，只会让她失去坚强。
除非……这个能陪着她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生命的末途，一直将她护在身后。
但这对于雷一诺来说，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追求的是在强大的力量之下，随心所欲，绝对的自由。
这一条路看似潇洒，却是不折不扣的修罗道，是倒反天罡、命犯孤星、无法回头，且注定会被终结一条的绝路。
这世界总是如此。
即便实力独步天下、天下第一，也免不了阴沟里翻船，也避不开无法预测厄运。
没准什么时候，一只实力完爆他的老怪物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蹿出来，一巴掌就把他给拍死了呢。
这都是说不定的。
但是，他依然要走。
朝闻道，夕可死。
因为只有这条路上的风景，才是他心之所向。
他不会因为一个能够看上眼的姑娘，就放下他追寻的“道”。
所以，既然决定要帮，就给她一个改变的机会。
她自己逃不脱这个泥潭，那便将她拉出这个泥潭便好了。
就这样，他依旧在等待着。
还好，没过多久，女孩的眼泪终究是止住了。
看着她那张哭花的脸，雷一诺露出了一抹微笑，调侃道：“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韩颖闻言，轻轻摇头。
雷一诺又问。
“那么，如果我告诉你，我有个计划可以帮你脱离现状，让你带你母亲远走高飞，离开这里，重新开始生活。”
“这样的话，你的心情，会不会好一些？”
刹那间，韩颖瞪大了双眼，与雷一诺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