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初见韩熙载
陶谷当年过江出使唐国,原本打算挫一挫唐国的锐气,可是却被韩熙载给摆了一道,驿卒之女乃是韩熙载命人安排,后来自己唱给那女娃的词,让自己在唐国君臣面前丢了脸,一首“好姻缘,恶姻缘……待得鸾胶续断弦,是何年?”的《风光好》艳词传遍了大江南北,乃后周世宗也知道了曲子,让自己的仕途之路遇到了挫折。
范质知道赵德昭的心思,他也在一旁也说道:“韩叔言与徐鼎臣,江东谓之‘韩徐’啊,韩兄的名声,可是让人眼红啊,此番遗憾的就是徐鼎臣没有出使我大宋,徐鼎臣老弟那张嘴可是利索,连老臣都要拜服他之下了。”
“韩夫子,范先生,陶尚书,小王有事,先走一步了。”
探完病情后,赵德昭与刘翰二人,刚要转身要走,而这个时候有一个儒官博带的老者匆匆往范质府上赶。
“韩夫子谦虚了。”赵德昭道,“韩夫子,听说唐国有三徐,徐锴、徐铉两兄弟和江宁人徐熙,且三人皆以博才多学而闻名于唐国上下,其中又以徐铉的名望最高。唐主的文采也不错,也不知道你们江南为何出了这么多文人,小王真是嫉妒啊。而且唐主身边的翰林待诏顾闳中所绘的人物画也不错,小王这里有一幅顾闳中所画的肖像,若是韩夫子喜欢,小王就忍痛割爱。”
一旁的韩熙载则看着宋国的魏王以及太子太傅两人,心中有些臆动,不过转瞬间即逝,自己居然不如范质,而李煜也不是赵德昭。
何愁天下不平,韩熙载是个明白人,知道这句话指的什么意思,韩熙载倒是没有说什么。
“范太傅谦虚了。”
遥想过去,韩熙载觉得自己的才华不错,为何就没有遇上明主,自己蹉跎半生,换来的是帝王的猜忌,而他不得不韬光养晦,如今唐国国势日蹙,且自己乃是以北人南来,身处疑难之境况,韩熙载遂广蓄女乐,彻夜宴饮以排遣忧愤。
此刻范质屋外,内侍小贵子步入房间,随即在赵德昭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阵。
范质点点头,道:“多谢殿下厚爱。”
这段时间,范质一直在府上休养,今日在金明池观看赛龙舟比赛没有出面。正午国宴结束后,赵德昭带着刘翰前去探望。
韩熙载知道眼前这个少年乃是宋皇赵匡胤的嫡子魏王赵德昭,他眯着那双小眼睛在一旁大量着赵德昭,随即拱手而道:“唐国使臣韩熙载见过魏王殿下。”
“范先生醒了。”赵德昭忙道,“两位尚书,我们一道前去。”
周唐江北之战,韩熙载反对以陈觉为监军使,他素知陈觉志大才疏,忌贤妒能,前番统兵攻取福州,损兵折将,致使南唐国力遭到很大的削弱,所以上疏坚决反对。可惜李璟的固执己见,最后使得唐国失去江北十四州,李璟被迫迁都洪州。
这段时间,在刘翰的精心调理下,范质果然好些了,身体也在渐渐地恢复中。赵德昭不得不感慨大臣们操劳国事,连身体都有些垮了,若是如此,大宋岂不损失了许多人才,而他也在心中暗暗思考,若是开个大宋医学院,广邀天下名医来京,将这些名医的医术发扬光大就好了。
南唐朝廷之上,党争激烈,朝中大臣分为两党,宋齐丘、陈觉、李征古、冯延巳等为一党;孙晟、常梦锡、韩熙载等人为一党。
范质斜靠在床榻前,见到魏王,陶谷以及韩熙载前来,他欲起床拜见,赵德昭走过去立即制止了他。
赵德昭则道:“范先生乃是我大宋之栋梁,这些年范先生为天下百姓操劳,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如今为国事操劳而病倒,德昭这不过是尽了自己的一点心意。”
韩熙载道:“臣习惯,臣世代居住北方,许久未曾归故里了。”
不过赵德昭素知韩熙载此人,行事不喜逢迎君主,因此在南唐并没有得到多少重用,而且唐国自身因为党争损耗了不少国力,若是自己能够将韩熙载挖来,想必也是极好的。
“原来是韩尚书!”赵德昭拱手道,“韩尚书这是要见范太傅么。”
正在这个时候,陶谷也赶了过来,见到魏王和韩熙载都在,他一一问好,然后眼色无意间触碰到韩熙载,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殿下,陶尚书和韩尚书也来了。”
韩熙载、陶谷随赵德昭、刘翰二人一道去了范质房间。
李谷比自己小一岁,已经离世快五年了,记得李谷曾道:中原若用李谷为相,则取吴国如探囊取物;韩熙载道:吴国若用韩熙载为相,则取中原。最后,周世宗用李谷为相,周国取江北十四州,而韩熙载在南唐一直到今日,自己却无所作为。
“殿下,范太傅醒了,他要见你。”这个时候,范府的仆从气喘吁吁地从后面出现了。
“韩夫子【江左称其为‘韩夫子’,时人谓之为‘神仙中人’】,不知住在开封还习惯否?”
陶谷今日不是来树敌的,不过也是出口恶气而来,而韩熙载也不复当年的雄心,若是换做当年,陶谷估计还得被修理一次。
“是的,殿下,文素身体如何?”
韩熙载与李谷是好友,而李谷与范质同殿为臣,韩熙载几次出使也与范质认识,今日未在百官之中见到范质,故问其他大臣才知道范质生病的事情,故此来看望范质。
“小王听闻韩夫子可是韩昌黎后代,才华横溢,精通诗词歌赋,高才博学,又精音律,善书画。小王也想讨要一幅书画作为珍藏。”
韩熙载笑道:“殿下谬赞了,臣那是不入流的诗词歌赋,哪能入殿下的双目。”
赵德昭拍着自己的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没事了就好。”
对于韩熙载这个人,赵德昭自然十分熟悉,此人放浪形骸,书生意气,一旦得到重用,惟知尽心为国,全然不知如何保护自己。他任知制诰以来,对李璟有知遇之恩,尤其是宋齐丘、冯延巳的不满,从而使其日后的仕途充满了坎坷与艰辛。
赵德昭并不知道韩熙载此刻心中会这么想,若是他知道了反而会很高兴。
韩熙载见到范质,高兴道:“文素老弟,好久不见。”
范府上,范质吃了药,还在昏睡中,刘翰刚给他把完脉。
赵德昭急迫地问道:“刘兄,范先生的病情如何?”
赵德昭道:“这宋唐两国乃是连襟之邦。”
臣子若是遇上明主就好比龙入大海,任意遨游,韩熙载心感自己为何没有遇上真正的明主,就像好友李谷一样。
赵德昭出了范质府上,即刻坐车去往城北韩德让现在住的地方。
李璟宠幸五鬼,而且五鬼中,宋齐丘、冯延巳等人原本就对韩熙载不满,韩熙载几次三番,对朝中大事,或驳正失礼之处,或指摘批评弊端,章疏连连不断,引起朝中权要的极大忌恨与不满……韩熙载此举终于招致祸患,由宋齐丘亲自出面诬告韩熙载嗜酒猖狂,而宋党势力甚大,李璟不得已,只好将韩熙载贬为和州司士参军,不久又调任宣州节度推官。
“殿下,范太傅的病情算是控制住了,接下来就要靠休养了,不过因为范太傅年老体衰,这病还需调理中。”
国宴结束,各国使臣回鸿胪寺稍作休息,晚上在集英殿还有一场国宴,国宴菜谱由广味集团提供。
陶谷在一旁说道:“哦,江东果真有怎么厉害的人物,若是我大宋朝廷多几个这样的人物,何愁天下不平。殿下,臣孤陋寡闻了。”
不过一旁的赵德昭、范质以及刘翰倒是听在耳中,陶谷与韩熙载之间有一桩恩怨。
“殿下慢走。”
刘翰在一旁说道:“下官刚刚给太傅把过脉,太傅现在身体尚在休养中,过一段时日才会慢慢恢复。”
这人赵德昭在早上就见过,也在观看龙舟比赛的使臣队伍中间,此人不正是唐国的韩熙载么。
李璟死后,李煜即位,任命韩熙载为吏部侍郎、兼修国史。不久因为改铸钱币之事,与宰相严续争论于御前,韩熙载辞色俱厉,声震殿廷,后主因其失礼,改授秘书监……
韩熙载遥想当年,父亲韩光嗣受牵连,他只好南逃,不得不化作一个商贾逃离中原。在颍州,韩熙载遇见好友李谷,韩熙载依稀还记得当年与好友间的一个对话。
“顾闳中。”韩熙载喃喃道,自己好像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对了自己家中好像有一个画匠技艺精湛,不知道是不是此人。韩熙载感觉自己的背后有股阴嗖嗖的感觉。
刘翰这时候继续为范质把脉,“范太傅,平时的时候千万不要随便动怒,保持心平气和,心情愉悦,平日饮食主以清淡为主,辅以肉汤。”
赵德昭忽然又想起韩匡嗣,他也精通岐黄之术,这下子就有两个精通医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