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上元灯会（二）
华安抬头一看，皓月当空，时间已经不早了，似乎该回去了。
“好好好，蒜儿妹妹不急，哥哥再舀给你吃。”华安说着轻轻瞟了王灵一眼。
“大点声，听不见啊！”
“哦，那我以后能经常到这里来玩吗？”王灵耷拉着脑袋，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
华安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有我华安在，小姐还怕没机会出来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华安明白其实机会不会很多了，王灵即将成年，说亲的媒人很快就踏破司徒府的门槛。
华安情不自禁的暗叹道：“真是个美人胚子。”
一个月后，褚蒜子的父亲，当朝司空郗鉴麾下记室参军褚裒来到司徒府将褚蒜子接走，褚蒜子留恋华安，着实哭闹了好一阵子，但最终只是和父亲在司徒府多住了三五日，便还是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京城的不少贵族子弟都聚在这里，他们倒不太在乎那一桌饭菜，他们来此完全是为了显摆自己的才华，让别人对自己刮目相看。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稀疏，虽说今夜没有宵禁，但大多数百姓还是要睡觉的。
华安一口气默念十遍，缓缓的睁开眼，见身边的王灵和褚蒜子都看着自己。
华安心头一喜，戏谑道：“谁，是谁蒙着我的双眼。”
“蒜儿你看，这串黄色的珠子好漂亮。”王灵说着拿起一串蜡珠。
华安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道：“华安不才，愿奉献自己的一生来拯救大晋河山，诸神保佑华安能克敌制胜、今生今世功成名就。”
华安此言一出，众人都向华安看来，华服公子心里猛的一怔，见华安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便极为不屑的喝道：“小屁孩懂什么，乖乖回家吃奶去。”
“谢谢姨娘。”华安谢了一句，拉着王灵和褚蒜子向酒楼走去。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当然成绩也是显著的，华安的体力一天天的增强，武艺也越来越娴熟，已经不满足于用木质兵器了，石质、甚至铁制的兵器，华安也耍的起来。
就在华安焦急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捂住了华安的眼睛，那滑腻的轻柔感觉让华安确信身后的人是一位年轻的姑娘，除了王灵还能是谁。
因为华安很小的时候就有骑驴的功底，此后也经常跑到韩潜的军营偷骑军马，因此华安学得很快，这让作为师傅的韩潜欣慰不已，同时华安的箭术也在韩潜的精心调|教下日益精进，虽不能百步穿杨，但五十步之射杀野兔还是绰绰有余的。
“公子心里就知道圆房。”老板娘白了华服公子一眼，高高举起灯笼，摇了摇头。
王灵松开手，揪着嘴埋怨道：“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一次就让你猜到了。”
卖珠子的小贩立刻介绍道“姑娘，这串蜡珠是保全家平安的，戴在姑娘的手腕上一定很漂亮。才二百文钱，买了吧！”
华安明白，这是少女的本能反应，这些日子，他和王灵早已混熟，偶尔开个玩笑也无伤大雅。
“开心。”王灵和褚蒜子异口同声，此时她们的脸上的确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一到南市，三人便被五彩缤纷的彩灯深深的吸引，而且，越往里面花灯越多越大，色彩也越鲜艳。
前面的五个灯笼已经被人猜着了，老板娘扭动着她那细柳腰，指着第六个灯笼，大喊道：“各位听好了，最后一个灯谜是，毛对毛，肉对肉，一宿不碰就难受。谜底就两个字，各位公子好好猜猜吧！”老板娘说完朝台下的众人抛了一个媚眼。
华安听了，倒也不生气，在他眼里这些纨绔子弟都是无知之辈，自己胸怀济世平天下的志向，怎么可以和他们一般见识。
台下的几个贵族公子顿时相视一笑，一个穿着最为华丽的公子抢先道：“圆房，一定是圆房，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啊！”华服公子说完龇着牙，一脸的猥琐。
“猜猜看，我是谁。”王灵压着嗓子装出沙哑的声音。
华安顿感无趣，转身将鱼丸放到褚蒜子的嘴边，柔声道：“蒜儿，张开嘴。”
在集市的正中是十几盏高达两三丈的大花灯，大花灯里点满了密密麻麻的蜡烛，不仅照亮了花灯本身，而且将整个南市的中心都照的跟白天一样。
周围的看客也都跟着大笑起来，他们只恨自己的嘴巴反应太慢，居然被人抢了先，对于这个答案众人还是极为认可的。
华安看着王灵那娇羞的模样，心里更加得意，他捏了捏自己的鼻子，笑道：“就算小姐把华安的眼睛和鼻子都捂上，华安还是能感觉到小姐那肉乎乎的小手。”
华安微微一笑，仰脸看着华服公子淡然道：“谜底是眼睛，不是圆圆的房子。”
“忘记带钱了，就不要了。”王灵揪着嘴很不情愿的将蜡珠放了回去。她搀着褚蒜子向对面的一处酒楼走去。
华安自然小跑着躲闪，一路上，行人对他们的打闹都不以为意，因为在成人的眼中，他们都只是一群顽皮的孩子而已。
此时，王灵就坐在自己旁边，一股股醉人的体香萦绕在华安的鼻端，让华安不禁有一种将王灵狠狠的搂在怀里亲热一番的冲动。
王导和曹淑倒是在媒人的介绍下，看上了几个不错的后生，但王灵心里想着华安，对这些纨绔子弟丝毫不感兴趣。
华安见了不禁觉得好笑，他摇了摇头，伸手舀了一个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一会，待差不多能吃了便放到王灵的嘴边，笑着道：“小姐，张嘴。”
这一年，王灵周岁十六，正值花季妙龄，司徒府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了，司徒王导和夫人曹淑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希望把女儿嫁一个好人家，普通人家和没落的士族当然是不行的，要挑自然也要在士族之中选拔。
“眼睛。”台下的众看客顿时恍然大悟，华服公子却傻眼了，他瞪着华安一脸的愤恨，顿了顿‘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许什么愿，竟要这么久。”王灵好奇的问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看着天上的明月，华安突然伤感起来，王灵过完年已经虚岁十四，要不了几年也许就要嫁人了，而褚蒜子下个月就会被亲生父亲接走，离开京城，日后若无例外便是大晋国的皇后，紧接着便是太后。
华安看不惯一大群男人欺负一个弱质女流，尽管这个弱质女流并非是一般的良家妇女，他大步走上前去，昂首看着华服公子高声道：“因为公子猜错了。”
“华安哥哥，你看，天上的月亮好圆好亮哦！”褚蒜子突然打乱了华安的思路。
南市的中心有一处露天的高台，高台周围围绕着十几盏灯高达两三丈的大花灯，华安三人爬上高台，依次倚在护栏上，欣赏着周围的美妙花灯。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家酒楼为了招揽生意，特意推出一款免费套餐，老板娘将六盏特制的灯笼挂在酒楼的大门口，每一盏灯笼上都写上了几句灯谜，凡是猜对了谜底的顾客，可以拿着灯笼在此免费享用一桌丰盛的饭菜。
“哦，华安哥哥你猜对了，就是姐姐。”褚蒜子兴奋的蹦了起来。
“哦！”褚蒜子看着华安应了一声，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将酒楼屋顶的一粒沙子吹进了褚蒜子的眼里，褚蒜子立刻将眼睛紧紧的闭了起来。
自己和她们的缘分也许很快就要尽了，想想这些日子的相处和依赖怎能不让人心生伤感之情。
此刻她的内心格外舒畅，烛光照在她的脸上，那脸蛋娇嫩如玉，娇小的耳朵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剔透，耳垂透出肉色的嫣红，一缕青丝在微风的吹拂下从她的左鬓一直延伸到嘴角。
也许是前世看惯了霓虹灯，华安对这些大花灯兴趣并不是很大，而成年人的灵魂却让他，对眼前喜笑颜开的俊俏少女充满了兴趣。
华安揉了揉眼睛，转身看着王灵，坏笑道：“华安与小姐朝夕相处，就算眼睛被蒙着，看不到小姐的样子，但小姐身上那股香香的味道，华安还是很熟悉的。”
“圆房就是两个人，呸呸呸，就是圆圆的房子。”华安不知道该怎么向只有三四岁的褚蒜子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讪讪地敷衍。
三个人意犹未尽的离开了灯火通明的南市，带着倦意回到了司徒府。
三个人就这样一路上打打闹闹，开开心心的向灯会所在的南市行去。
华安看着褚蒜子那紧闭的双眼，上眼皮和下眼皮紧紧的挤在一起，就连上睫毛和下睫毛也交错的合在了一起，顿时恍然大悟。
褚蒜子也拿了一串戴在手腕上，虽然有些大了，但是她还是很喜欢，毕竟这是她的华安哥哥送给她的小礼物。
“真的，那我们每人都许个愿吧！”王灵建议道。
想到这里，华安便释然了，他轻轻的从身上摸出早已准备好的三串蜡珠，放到身前，认真的说道：“三串蜡珠代表我们三个人，你们各自挑选一条，留作纪念也好。”
华安对此也没有太多的异议，毕竟他的前世是个成年人，这些事还是懂得一些皮毛的。只是作为压轴灯谜，谜底似乎显得太过简单，这让华安觉得有一些反常，谜底应该另藏玄机。
此时六条灯谜已经全部猜完了，围观的看客也渐渐散去，台上的酒楼老板娘见华安给自己解了围，颇为感激的瞟了华安一眼。
“嗯，不许骗我。”王灵见以后还有机会出来玩，便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褚蒜子的离开让华安的心里着实失落了好一阵子，但同时韩潜对华安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华安每日都要刻苦的练习各种刀法、剑法、枪法，每日都累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只见，王灵揪着小嘴，满眼醋意的看着华安和褚蒜子，一副懊悔的样子。
褚蒜子听话的张开嘴，将鱼丸子吞了下去，随即嚷道：“好吃，华安哥哥，我还要。”
王灵说到最后一个闻字时，玉颈不自觉的又红了起来，她慌忙的用手遮在颈部，轻轻的低下了头。
“华安哥哥，圆房是什么啊！”褚蒜子转过身，睁着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华安问道。
热乎乎的鱼肉丸子散发出醉人的芳香，华安拿起一把小勺子舀了一个，放到嘴里一尝，顿时感觉一股柔软爽滑、入口即化的感觉从口中传来，咽下之后仍感觉满口留香。
华服公子说完放肆的大笑起来，周围的看客也都跟着瞎起哄，直把台上的老板娘气的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
夜晚的微风吹拂着他们的脸庞，虽然冬日的风有些寒冷，但此刻他们却感觉凉凉的很是舒服。
“哈哈哈。”华安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华安看着周围噫吁不已的众人，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进了酒楼，华安三人在一处靠窗的桌子旁坐了下来，很快，一大碗香喷喷的鱼肉丸子便端了上来。
王灵走后，华安偷偷的买了三串蜡珠揣在怀里，而后，跟在王灵的后面向对面走去，对面的酒楼门口，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开心，开心，开心。”王灵和褚蒜子大声叫喊着，尖细的叫喊声回荡在南市的上空。
最重要的是通过忘我的刻苦训练，华安也就没有时间去失落，不久之后，上元节的一幕幕快乐的场景，便不再频频出现在华安的心里，而是成了一段美好的回忆，偶尔，不经意间会回想一下，干笑两声而已。
她说着趴在华安的身上毫不客气的锤打着华安的胸口，华安也乐得享受。
“嗯，莲花灯确实漂亮，不过小姐更漂亮。”华安看着王灵，真诚的说道。
王灵白了华安一眼，嗔怒道：“耍贫嘴，就知道你嘴里没好话，不理你了，蒜儿妹妹，我们去那边看看。”王灵说完搀着褚蒜子小跑着向一旁的小摊走去。华安嘴角微微一笑，紧紧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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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对着王灵做了个鬼脸。
两年后，华安九岁，韩潜已经正式教华安箭术了，并且试着教华安骑术，包括骑马砍杀、格斗、还有骑射等基本技能。
华安定了定神，侧目看着褚蒜子，笑着说道：“傻丫头，今天是上元节，月亮当然又圆又亮了，你们知道么，月圆之夜只要在月下虔诚的许愿，愿望便一定可以实现，听说很准的。”
“这不是我刚才看中的珠子吗？你把她买下了。”王灵惊奇的看着华安手中的珠子，抿着嘴颇为感激的瞟了华安一眼，挑了一串戴在手腕上，大小刚好合适。
华安将剩下的一串套在手腕上，看着王灵和褚蒜子，笑着问道：“今天晚上，你们两个开心吗？”
“为何啊！”华服公子心中一怔，随即笑道：“难不成老板娘整日寂寞难耐，责怪本公子不曾圆了你，哈哈哈！”
今晚的快乐时光必将成为一生中一段美好的回忆。
“哼，本小姐看你是皮痒了。”王灵满眼嗔怒，追着华安捶打了起来。
“哦，让我想想。”华安故作沉思，顿了顿说道：“一定是小姐，对不对。”
华安说完踮着脚，在王灵那白皙的颈部狠狠的吸了几口香气。
王灵也舀了一个放到嘴边，轻轻碰了一下便如触电般的立刻放了回去，小手不停的在嘴边扇动，显然是被滚热的鱼肉丸子烫着了。
童年的快乐时光注定是短暂的，既然一切似乎都已经注定，那么有什么理由不珍惜眼前的快乐时光呢？
“好啊！好啊！”
华安强忍着笑意，胡诌道：“我想快点长大，然后娶上两个美娇娘，一个就像小姐这般美丽，一个就如蒜儿妹妹般可爱。”
“老板娘，本公子猜对了，还不快把灯笼送过来，哈哈哈。”华服公子得意的笑道。
不论别人如何劝说，她就是死活不依，并且出言不逊将媒人都给得罪了，媒人也是有脾气的，既然受了那么大的气自然不会在外面说王灵的好话，一时间京城的士族子弟都知道王灵是个脾气很坏，无理刁蛮的主，便都不敢再上门提亲。
“你居然喂我，本小姐可比你大多了。”王灵诧异的白了华安一眼。
饱餐一顿之后，华安三人离开酒楼，再次来到摆满花灯的街市，此时街上的人稀疏了一些，但仍然算得上热闹。
“这里真好，可以看到全京城的花灯。”王灵伸手指着周围的花灯划了一道弧线。
那微弱的热气萦绕在王灵的颈部，更萦绕在她的心里，顿时那麻麻的感觉从她的颈部一直延伸到全身，原本白皙的颈部也变得白里透红起来。身体也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这个一定是莲花灯，看它多像莲花。”王灵指着一盏莲花灯，看着华安感慨道：“真是太漂亮了。”
褚蒜子还好，王灵听了却立刻羞红了脸，她瞪着华安羞啐了一口：“哼，今晚，你嘴里就没一句好话，一定是皮痒了。”
她扭动腰肢走下高台，将灯笼递给华安，柔声道：“真是聪明的小公子，来来来！，想吃什么尽管跟姨娘说，姨娘亲自给你做。”说完在华安的脸蛋上掐了一把。
华安心下暗暗窃喜，腹诽道：“让你玩高傲，后悔了吧！”
王灵见华安故意逗自己玩，气的直跺脚。她红着脸，白了华安一眼，娇叱道：“哼，人还没长大，倒是先学坏了，刚才就该把你的鼻子也给堵上，让你乱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