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殷仲堪的急不可耐
就罗企生和殷仲堪的交情而言，他理所当然站在荆州这一边。
天门郡地处洞庭湖的西北岸，可以说是四面环山，全郡总人口不过五六万人而已，在此驻扎的军户也就一百余人，可以说是防御力量无比薄弱。
早在司马元显当政之前，朝廷的禁军数量就已达到了五万人，随着刘牢之的背叛以及免奴为客政策的实施，禁军的数量有增无减。
如今殷仲堪一反常态，分别给毛璩和郭铨发去了邀请函，这两个人不管心中有什么想法，但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并真的开始调兵遣将了。
事实上，就算胡藩不是实在范二手上，罗企生对范二的观感也是极坏的，仅仅是范宁在豫章“普及教育”这一条，就破坏了身为豫章四大家族之主的罗企生的根本利益。
刘牢之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无比干脆地接受了命令，这当然不符合他的实际想法。
六月初六凌晨，罗企生带着自己的部曲、将士及江陵的将士等二千六百人渡过澧水，轻而易举地拿下了石门城，范泰和他的三个儿子范暠、范晏和范晔都成了俘虏。
殷仲堪那时候还是孝武帝司马曜的忠臣，所以理所当然地破坏了郭铨的计划，并将劝郭铨自立的犍为郡太守卞苞杀了。郭铨因此对殷仲堪怀恨在心，这也是他当日受桓玄所邀，一起攻打荆州的真正原因。
江州的范逸之现在什么都不是，他能给刘牢之什么许诺呢？
问题是，刘牢之有这么好杀吗？
毛璩，字叔琏，是征虏将军、豫州刺史毛宝之孙，右将军、益州刺史毛穆之之子。
思索了好一会，司马元显才面目狰狞地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先断了他反叛的念想。比如说，让他杀了范宁或是袁崧！如果刘牢之敢杀他们，就先得罪了范逸之，就此断了他首鼠两端的念头；如果他敢杀他们，咱们就提前杀了他！”
范二早在前年的这个时候进入石门城，并打算就此扎根下来时，便在城内布下了眼线。
司马元显听他这么一说，也犹豫了起来，“你觉得他这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是担心他背叛我？”
司马元显听了张法顺的提议，脸上总算是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随后将中书令谢混提拔为尚书左仆射，又将袁崧任命为中书令，将范二任命为雍州刺史……
司马元显当然听得出张法顺话中之意，所以他很快就脑补出，刘牢之再次背叛的画面。
值得庆幸的是，罗企生带领的部曲和荆州军与米贼还是有着显著区别的，他们不会杀害范泰和他的儿子，也没有抢劫城内百姓的财货，之所以抓捕范泰，只是为了让他带路，希望他能够带领他们进入范二建立的白莲乡根据地。殷仲堪派兵来此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得到范二当年在江陵城展示过的陌刀，以此缩小他和范二之间的战斗力的差距。
所以，他此时要是杀了刘牢之，基本上与自杀没有太大的区别。
既然没有任何好处，刘牢之为什么要甘冒骂名而背叛朝廷呢？
就在朝廷的信使，刚将袁崧和范二的任命书送出京城时，殷仲堪却决定对范二先下手为强了。
就算司马元显能将刘牢之杀死，而且北府军也不造反，可他还能指挥得动他们来对抗江州的范二吗？
两年前的棋子，终于在此时发挥了效用。
张法顺没想到事情会办得这么顺利，一直到他回到京城找司马元显复命时，才意识到这根本就不符合刘牢之一贯的作风。
朝廷因为嘉奖他而改任其为西中郎司马、龙骧将军、谯梁二郡内史，后来代替郭铨担任建威将军、益州刺史。
他和司马元显聊了一会江州和荆州的局势时，终于还是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刘牢之这次答应得实在太干脆了，我总觉得有点反常……”
这又使得殷仲堪以为，天门才是范二掌握的那支恐怖无比的陌刀队的发源地。
如果没有北府军的参加，司马元显带着这些禁军去打江州，与飞蛾扑火何异？
肥水之战时，前秦军队大败散逃，毛璩与田次之一同追击前秦君主苻坚，一直追到中阳。他后来升任为宁朔将军、淮南太守。近有一万户。
对于范宁和范二这种改革派，罗企生显然是不希望他们能够掌权的，如果殷仲堪能将他们扼杀在萌芽状态中，岂非最好的结果？
殷仲堪之所以敢做这样的决定，是因为他在这几天之中收到了，益州刺史毛璩和梁州刺史郭铨的书信；在此之前，殷仲堪曾写信邀请他们一起攻打江州，并许诺了许多好处。
孙恩之乱爆发后，谢琰带着部分禁军杀向了会稽，然后谢琰就死了；司马元显随后也带着水军杀向了沿江而上的孙恩船队，结果屡战屡败……
此时的时令正好进入六月，如果往回倒一年，那时候的荆州正在面临桓玄率领的江州方面军的打击。
司马元显的实际控制区，此刻正经历着百年难得一遇的粮荒，所以他和张法顺做出的领兵征伐长江上游的计划，也仅仅是一个计划而已。
胡藩在桓玄和殷仲堪的江陵之战中成了可耻的内奸，随后死于桓玄的侄子桓振的手上，传到罗企生耳中也就成了死在范二刀下了，这也是殷仲堪为了塑造敌人的需要。
其次，按照他刚才的说法，如果刘牢之不杀范宁或是袁崧，他就将提前杀死刘牢之。
根据京城目前的局势来看，在秋收以前出兵基本是不可能的。
几年前担任雍州刺史的郗恢被殷中堪派人谋杀后，罗企生便将自己的表弟胡藩推荐给了殷仲堪，胡藩也因此成了殷仲堪的参军。
由于多次战败以及爆发粮荒的缘故，朝廷禁军的人数现在都不到四万人了，他们的战斗力更是连米贼都不如！
更重要的是，刘牢之当初为什么会背叛王恭？——自然是因为司马元显许了好处。
单纯从目前的局势来看，荆州军显然有着巨大无比的优势，尽管侵略天门只是荆州的内部矛盾。
可惜殷仲堪此次还是过于小心翼翼了，他们派出了两千多人，并在石门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怎么可能瞒得过白莲乡根据地的侦察兵呢？
第一，范宁和袁崧在朝中都享有极高的声望，他们若没有明目张胆地举起大旗造反，却被刘牢之杀死的话，文武百官和天下的百姓到底会站在谁的一边呢？
得到这两人的积极响应之后，殷仲堪便如吃了定心丸一样，但他对范二的战斗力还是有所了解的；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显然还是范二的陌刀兵，这又不由得不让他想起那个铁匠孔仪来。
如果真的出现自己脑补出的画面，这样的后果真的是承受不来啊！
范二当日之所以帮助殷仲堪防守江陵城，其目的便是将孔仪及追随他的铁匠的家人，全部带到天门去。
就范宁、范二的一贯表现以及杀死胡藩，得罪豫章四大家族等等过往而言，他同样理所当然地站在荆州这一边。
司马元显想出来的的确是一条毒计，但这条毒计显然没有任何可行性。
接到殷仲堪的密令之后，罗企生便迫不及待地召集了自己的部曲，及郡中的军户共六百余人，鬼鬼祟祟地潜入了天门郡，等待着江陵方面军的到来。
张法顺点头道，“是啊。他以前不是背叛过王恭吗？如今让他当先锋，万一他……那时候咱们想补救都没法补了。”
就算司马元显能将刘牢之杀死，难道北府军不会造反吗？
尽管如此，殷仲堪也不敢掉以轻心，而是一次性派出了两千将士，并让天门郡隔壁的武陵郡太守罗企生率领郡内的两百将士前去接应。
这就意味着，司马元显刚才的说法，简直就是一个馊主意！
他做出的第一个军事计划就是，将天门郡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郭铨在担任益州刺史时，曾经想过以此为根据地独立自治，但他的计划却让殷中堪得知了。
令他欣喜的是，毛璩和郭铨在信中给了他满意的答复，并表示已经率领大军赶来荆州。
没办法，毕竟刘牢之是有前科的，不让人怀疑实在是太难了。
如果荆州有一天被范宁和范逸之控制住，罗家还有立足之地吗？
罗企生出自豫章，正是豫章四大望族中南昌罗氏的家主，他曾做过江州刺史王凝之的参军；当殷仲堪升任荆州刺史后，与之早就相识的罗企生便主动投奔了他，同样是做参军，半年后便被委任为武陵郡郡守。
张法顺却没有发现这一点，而仅仅是追着司马元显的话头分析道，“当初殿下提拔范宁为江州的都督，不就是为了稳住范逸之吗？咱们这回若是将范宁召回京中，只怕他就名正言顺地接管江州了。倒是将袁崧调回京城是个好主意，殿下甚至可以让范逸之接任雍州刺史，这也算是调虎离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