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种痘得痘
倒是站在范二身边的冉小贱忍不住说道，“公子，你这千金之躯，该做的应该是造福于万民的事啊；试药这种小事，还是交给小人吧？”
“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大面积种痘了。”范二说到此，便放下了举起的手。
想到此，范泰便暗暗咬牙，看向范二道，“安彦，我也不想多问，这种痘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我现在就想知道，如果想救治这些得了天花瘟疫的病人，咱们究竟该怎么做？”
听了范泰所言，葛望不由脸红起来。
到底会不会有事，真的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范二的故事还没编完，范泰却一指从后院出来的两个灯笼，沉声道，“他们出来了。”
范泰一一记了下来，随后便让随从带着范二等人先返回客厅，他则到了那帮乱哄哄不知所措的衙役中间，将寻找牛痘的任务分派了下去。
葛望看着两个孩子被带了出来，先是安抚了他们一阵，而后与范二继续重复着刚才为冉小贱所做的事。
众人一边喝茶，一边焦灼地等待着那些出去找牛痘的衙役传回消息，一直到过了近半个时辰，外面才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府君放心，我们已经向这些牛的主人保证过了，绝不动这些牛的一针一线！额，是不动一根寒毛。”衙役忙不迭地点头，又有些疑惑地问道，“府君，您要找这样的牛，不知有何用处？”
又过了一刻，两个衙役才终于将第一头带脓疮的水牛牵进府衙，而此时的衙前小广场上早已灯火通明，范泰、范二等人也都早已等候在此了。
“还有吗？”范泰听他说到此，便急声问道。
范泰和顾恺之也都捋起了袖子，四个地位最高的人开始为这两个孩子种痘。
现在岂不正是司马当做活马医？
听着范二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众人都为他的打算折服了，此时哪还好拦他？
倒是范泰有些病急乱投医，此时虽不很能理解范二口中的“种痘”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对他说的以毒攻毒还是愿意相信的。
看着十余个衙役拿着灯笼离开了府衙，范泰这才返身回到客厅。
范二原本想的是管杀不管埋，只负责说出办法救人的，可被葛望这么一问，也只得忽悠道，“这个嘛……我为什么知道？这很简单，因为，我这人比较细心……”
葛望此时也站了起来，与范二对望了一眼之后也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显然是想证实，这些脓疮与范泰两个儿子脸上的瘢痕是一样的。
这头水牛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多清贵华重的人物，一双牛眼瞪得大大的，借着灯笼火把的灯光，茫然不解地看着这些围着它转的人。
冉小贱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就算被五步蛇咬伤了也没发作这么快的吧？
“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为百姓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范二摇摇头，大义凛然地说完这几句之后，又郑重其事地说道，“如果试药成功，我打算在几天之后带着兄弟们进澧阳县救人去！”
可听了范二的要求后，范泰和顾恺之都不由得为之一愣，因为可以试药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怎么也不可能轮得到他啊。
葛望、范二和顾恺之自是施施然站了起来，一起往前院而去，而前院里也开始响起了一阵鸡飞狗跳，显然是那些衙役们开始集合了。
范二看到了脓疮之后，便暗暗点了点头，随后站了起来。
神农尝百草，学医的人偶尔会试药，这都是众所周知的事。
范泰点了点头，便招手叫过身后的随从，“你赶紧让人将府内的两头牛牵到前院来，还有，让所有衙役在一刻之内全部集合！”
范二也苦笑起来，对葛望解释道，“牛痘对人的危害远远要比天花小得多，种痘后的反应与人的体质有关，体质强健的话，应该是没什么特别明显反应的；若是体质虚弱的话，可能会引起发烧等症状，持续时间大概要两三天，稳定下来了之后便没事了……”
“正是因为我细致的观察和询问，不放过一丝一毫可疑的线索，注意到一些畜牲尤其是经常跟牛打交道的人；所以才发现他们或多或少都感染过牛痘，只是他们发病时的症状都很轻，只是手上长出一两个水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罢了。想起这些细节事，我就……”
几个衙役领命而退，范泰却又改口道，“算了，还是别用犯人了，我还是将那两个倒霉的孩子抱来吧。”
“不该问的，还是不要问了！行了，你先下去吧。”范泰怒斥了一句，向这衙役挥了挥手。
葛望和顾恺之都是心下意动，遂也一起看向范二。
他的随从应了一声诺，急步离开了客厅。
他们，也就是范泰的两个儿子，——现年八岁的范暠，以及刚满两岁的范昂。
范泰脸色一黯，努力忍住泪水问道，“咱们到底需要做什么？”
范二一声假咳，遂把范泰等围着这头牛打转的人劝散，随后与葛洪一起蹲在了这头水牛的两侧，仔细观察起牛奶上的脓疮来。
两个儿子等着被解救，还有整个澧阳县的百姓也等着被解救，范泰又怎能就此坐以待毙？
几个人好不容易给两个孩子都种上了痘，这一会的功夫也将身上的衣衫急了个半湿。
范泰等人刚出了仪门时，便见两个车夫早已将牛牵了过来。
范二没有任何的犹豫，从站在一边的家丁接过一个灯笼之后，便钻到了牛肚子下面仔细地检查起来，可惜并没有任何收获。
范二交代完葛望后，又蹲下来对两个堂弟安慰起来，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们绝对不会有事，但这些话他连自己都骗不过。
“要不，先让我试试？”范二对范泰摆了摆手，随之伸出了自己的一只胳膊，又用另一只手将袖子捋了上去。
葛望“哦”了一声，又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对于外面闹出的动静，冉小贱是不屑一顾的，这些衙役实在是太乱了，哪有半分当兵的样子？
看着渐渐安静下来的范暠和范昂，范二转头对葛望交代道，“葛真人，咱们虽将痘种到了他们身上，但到底有没有效果却还不知道。接下来的几天，您最好仔细观察他们的症状，并做好相关记录。”
很快便有一个衙役跑了过来，他进门后先是向众人点了点头，而后向范泰施礼道，“府君，我们刚才已找到三头带有脓疮的牛了，他们很快就将这几头牛牵回来。”
他们应该是很少见血，如今只是被小刀划开皮肤，便吓得瑟瑟发抖，两岁的范昂甚至还哭了起来。
“莫非是有了好消息？”众人不约而同地有了这个想法，一起看向门口。
葛望的犹豫，使得客厅之中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葛望倒是对他的要求点了点头，只是也没有任何要范二以身试药的立场。
范二略一思索，便有些颓然地说道，“我只敢保证这种办法只能让还没染上天花的人不会感染，至于已经得了病的……我也不知是否有效。”
此时此刻，不但有范泰的两个儿子需要医治，还有成百上千的澧阳百姓等着解救呢！
范二看了一眼范泰，又转回头对葛望道，“接下来咱们就进行第二步吧。”
“恩？”众人听他说起“细心”二字，也都细心地竖起了耳朵。
范二点点头，掰着手指头说，“第一步，先是要找种子，也就是命人去找肉体上带有脓疮的牛；第二步就是做实验，看看种下牛痘后的人，是不是还会感染上天花……”
范泰的选择，不是因为他懂得人道主义的价值观，而是他已将自己的儿子当成了死马。
做完这些之后，葛望便有些着急地问冉小贱道，“你感觉怎么样？”
范泰随后便站了起来，对范二等人笑问道，“咱们一起看看牛去？”
他一边检查，一边对葛望和范泰等人详细说起牛痘的形状，以及采集的方法。
时间就是生命，但凡还有一线希望，也要全力以赴地去尝试才对。
而后范二和范二便开始了工作，他们先是用炭火对手术刀进行了消毒，而后在冉小贱左臂三角肌外缘皮上划了一个口子，又从其中一头牛身上取了些脓疮，涂抹到刚划开的口子中。
在不甚明亮的灯火下，范二第一次见到了范泰的这两个孩子，但这两个孩子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他的身上。
事实上葛望早就打算跟这两孩子同吃同住的，范二这话倒也算是正中下怀，所以他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范泰对此是早有心理准备的，所以他此时除了对葛望和范二等人点头表示感谢外，心中仍有着挥之不去的担忧。
范二对这两个孩子略有些失望，但也并不多说什么。
现在的确没有太多的时间，讨论那些自己暂时还无法理解的事物了。
范泰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意，“好。这些牛都是在哪找到的？你们没为难这些牛的主人吧？千万不要把动静闹大，以免人心惶惶。”
葛望默默地点头，范泰却对那几个牵牛来的衙役道，“无关人等都退下去！对了，你们去提两个重刑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