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囫囵吞枣
顾叶尘接在手中时，顿时感觉这奶冰上传来一股寒意，要不是范二及时的手还没有离开，说不定这奶冰就掉到地上了。
又加之甘纯和五十多货运队员的回归，所以刘穆之干脆将半个月前招募的临时工，一次性裁掉了三百多人。
不一会，他们便见阿仁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上面倒着几个锥形的用蜜香纸包着的小孩子拳头大小的东西。
看着顾叶尘如同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范二对拿下顾恺之就更有信心了，却又笑着说道，“这奶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太冷了，吃多了可能对肚子不好。”
“但我们这里有用糖做出来的，比糖还更好吃的东西！”范二将顾恺之祖孙的脸色一一看在眼里，随之笑道。
出乎范二意料的是，顾恺之顾叶尘祖孙两个倒是跟着蔡葵的船提前到了豫章，并且是从苏园的码头下的船。
顾恺之却是低头沉思，好一会才说道，“吃梨的确对脾胃不好，容易拉肚子，这师傅总结得极好，至于这弟子嘛……”
而领了工钱回去的人，也终于有时间向其他人炫耀他们在第二楼工地上的精力了，而第二楼的神秘面纱也终于被他们再一次揭开了。
范二摆了摆手，“堵不如疏，疏不如导嘛，参军岂不闻囫囵吞枣之典？对一个吃货来说，如果活着没有美食可吃，可就真是生不如死了。”
顾恺之对范二好吃的恶习是深有体会的，上次他就在范二的船上吃过几回炒菜，他也向他讨教了做法，无奈再传给家中的厨师时，他们却怎么都做不出那种味道来。
范二对顾叶尘这个爱吃糖的孩子还是很有印象的，自己当时之所以放纵他吃糖，不就是想拉拢顾恺之吗？
“额……”顾恺之顿时松了口气，但脸上却多了一丝失望。
闰三月下旬，第二楼的装潢工作接近了尾声。
顾恺之顿时无语，他已经从范二这两句话中得出了后者的戏耍之意，——既然没有糖，又怎么会有用糖做出来的东西呢？
范二又拿起了一个奶冰递给顾恺之，自己也拿起一个撕开了纸，而后用舌头开始舔上面的冰沙……
“何不说来？”
范二从托盘中拿出了一个奶冰，边剥开上面的蜜香纸边说道，“这就是她们几个做出来的奶冰了，剥开纸后就看到一层由蛋卷和雪沙组成的外皮，里面的奶冰则是由白砂糖和牛奶制作成的。你尝尝？”
至于没有收到范宣子寿诞请柬的人，那就继续等吧。
顾恺之再次见到范二时，张口的却是埋怨，“安彦啊，原来你自己就会作画啊，亏你隐藏得这么深，亏你还好意思骗了我的两幅画！”
他此次先来与范二会面，而不是范宣子或范宁什么的，大概也有回味船中佳肴的意味吧？
范二当即答应下来，将顾恺之留在书院正是他现在最想做到的！
范二撕开冰淇淋蛋筒表明上一半的纸后，便将它递到了顾叶尘手上。
顾叶尘有样学样，只添了一口，便感觉自己的舌头似乎都被冻化了，奶冰入口的酸爽顿时就征服了他的味蕾。
而认为自己有能力消费的主儿，则一直在心中念叨这四个字——“四月初八！”
他也顾不得形象，很快就顾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一个，而后毫不迟疑地拿起了第二个，无师自通地撕开了上面的蜜香纸……
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他们想要进入第二楼，至少得等到四月初八的中午以后才行，这还是得拿了请柬的。
但这些蜂拥而至的人能做的，也只是站在围墙外或荡舟东湖中，远远地仰视第二楼的飞檐走壁以及光彩四射的玻璃墙罢了。
顾恺之笑了起来，他正想让范二展示一下第二楼的设计图和效果图时，顾叶尘却突然插口道，“那什么，你这还有白砂糖吗？砂糖也行……”
顾恺之听范二说起奶冰时，大抵也猜到了这是一种小吃，所以他充满期待地同时，又低声安抚起顾叶尘来。
听着这些人说起的第二楼神话般的建造速度，以及墙面全部由玻璃镶嵌的豪横，绝大多数人显然是不敢相信的，于是第二楼很快就迎来了第二波蜂拥而至的人流。
剩下的一百多人全是有一技之长或是表现突出者，这些被留下的人此刻正在为第二楼或是添砖加瓦、或是修梯子铺地毯、或是清洗玻璃或是安装窗帘……
范宣子的诞辰，说话就要到了。
顾恺之在范二的示范下，也很快尝到了奶冰的美味，但他心中想的却是这奶冰的价值。
裹着奶冰的蜜香纸或许是最不值钱的了，但这一个奶冰需要多少牛奶，多少白砂糖？更不要说冰在这个季节中的价格了！
顾叶尘这孙子的岁数和甘绦差不多大吧，可人家甘绦文能提笔做会议记录，武能开弓射兔子，近可……
三痴就是三痴，哎……
范二看着顾叶尘发小脾气，顿时就无语了。
“囫囵吞枣？”顾恺之疑惑起来。
既然第一时间来找范二，找他买糖或者是向他讨要都是理所当然的，可这孙子也太不稳重了！
时令进入四月，蔡葵的船队终于从荆州回到了豫章。
托盘里装着的，就是双鱼等人精心制作出来的奶冰了。
顾恺之当即板起脸来，故作生气道，“你小子倒是会说话的，但你对欺骗老夫这一点不会否认吧……”
范二很快就意识到或许现在还没有这个典故，遂解释起来，“这只是一个小故事，我也是道听途说得来的。”
顾叶尘的脑子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祖父，抓紧他的袍子道，“祖父，我想吃糖，我就要吃糖……”
范二对顾恺之不经意的歪楼甚感无力，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午饭之后我便要去书院上课，至于你下午的安排……我让伯贤带你去第二楼转转，顺便给道民指导指导？”
我的大画家啊，我们现在聊的重点真的是梨和枣的功效吗？
范二想着这玩意倒可以作为寿宴的饭后甜点，所以对她们是大力支持的，做奶冰所需的原料也都不用她们操一点心。
范二看到了顾恺之脸上复杂的表情时，便恶作剧地说道，“白砂糖没有，砂糖也没有了。”
因为被顺利留下来，因为这每天多出的十文，他们自是尽心尽力。
眼前这少年平常也是这么吃，还是特意巴结自己的？
“说的是师徒二人，师傅告诫弟子道，‘吃梨对牙齿有好处，但对脾却有损伤；吃枣对脾有好处，但对牙齿却有损害’。弟子听后，笑着说道，‘我却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吃梨时嚼而不咽，它便不能伤我脾胃；吃枣时则吞而不嚼，它便不能伤我牙齿了。’师傅听了，顿时绝倒，无奈道，‘你可真是囫囵吞枣啊’。”
即使将奶冰拿到手中，顾叶尘也是不知如何下口才好。
顾恺之听着孙子的要求，却顿时尴尬了起来。
第二楼的美轮美奂，一如池塘中的荷花，只可远观而不可一亲芳泽；胆子小的光是欣赏完她壮阔，便悄然离去了。
顾恺之却摇摇头，笑着说道，“我还是先跟你去书院吧，我倒还真想看看你怎么给他们上课呢。”
这四个字很快就成了，豫章城今年以来继“第二楼”之后产生的热门词语，人们通过这个词语也很快意识到，四月初八不但是佛诞日，还是范宣子的诞辰！
却是因为豫章从闰三月初到现在已连续一月不雨，时令也进入了初夏，所以双鱼、环娘和小莫晚上跟着范二学习各种酒楼礼仪之余，白天便开始试做起奶冰来了。
他们各尽所能、各司其职，现在的劳动强度虽没有半个月前繁重，但他们每天却能比以前多拿十文。
现在为了笼络顾叶尘，他自然不介意从这几天的投资中拿回一些利息。
与范二想象中一样，蔡葵只是将他去荆州的木板卖了个精光，又顺便带回了上千石粮食和几万斤干柴，却无法带回铁器或是铁矿石什么的。
范二想到“天诛地灭”这四个字时，又暗暗告诫自己道，“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是修为的为……”
如今因为范宣子寿宴的事，顾恺之算是阴差阳错到了豫章，要是自己这还放他走，那可真就是天诛地灭了！
“怎么会……”顾叶尘亦是喃喃自语，小脸蛋顿时就黯淡了下来。
范二再次举手，“不会不会，前辈要是有什么责罚，我一定甘心领受。”
难道他对自己有什么企图吗？
范二赶紧举起双手，“顾前辈这是折煞小子了啊，非要说我会作画，那也只能说是我画的是最漂亮的工程图罢了？我这匠作又怎能与前辈的画作相提并论？此前之所以不敢在前辈面前承认自己会画画，这也是我的一点自知之明啊……”
顾恺之皱了皱眉，嗤之以鼻，“上回你给他糖吃时，也是这么说的。”
范二赶紧叫来阿仁，一叠声催他去将奶冰拿来。
范二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