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他不怕
“不可能！”唐陵风“噌”一下站起身，将脚边放置的酒坛给碰碎了。
毛大有生怕他会被巡夜的弟子发现，急忙扯着他坐下，手指摁在唇上。
“师兄，你能不能别咋咋呼呼的，难不成你还想在清心崖关上个一年半载？”
已经失魂落魄的唐陵风没心思落在关禁闭这件事上了。他满脑子都是“景姑娘怎么会是魔教教主呢”。
“不行，我得下山一趟！”
“师兄！”毛大有伸手拦住他，“你现在下山也无用，你根本找不到她在哪！”
唐陵风道：“那我便上苍岭！”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景知夏给他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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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知夏醒来已是三日后，屋外下着雨，姜储离蹲在厨房给她煎药。进门后见她靠在床头，下意识垂眸。
“把药喝了吧。”
“嗯。”
景知夏接过汤药，仰头灌入，眉头都没皱一下。她抬眼往窗户那边看去，同样的地方，却是自己躺在这里。
姜储离见她平静的样子，内心无端的生出一丝心疼。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当时她以身挡刀的画面，那把插入她胸口的刀好似也划上他的心，细密的疼痛从胸口泛开，无法阻挡。
他低声问道：“为何要救我？”
明明我们早已没了血脉牵绊，明明我们是正邪对立的仇敌，明明你可以避免伤害，却偏偏不管不顾的冲到他身前。
景知夏与他对视片刻，浅笑道：“也没什么理由，当时想救便救了。”
对于她这个回答，姜储离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也并不打算追究到底。
“玉婆婆说你的中的毒很厉害，虽然如今她已经帮你解了毒，但之后半个月内都不能再使用内力。”
“也好。”反正待在这里，有内力没内力都差不多。
“如今整个江湖上恐怕都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你打算怎么办？”
景知夏两手一摆，这叫什么问题？
“回苍岭呗，还能怎么样？等我内力恢复后，还怕他们那群人？”
姜储离沉默良久，道：“可是那个黑衣人你就打不过。”
这叫什么话！要不是那黑衣人仗着自己岁数大，比她多修习了几十年的功法，如今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不过这确实是让她担忧的事，忽的窜出这么个厉害的人，自己还惹上了他。还真是挺糟糕的。
“诶对了，”景知夏问他：“你在山顶上跟他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他的身份？还有他跟玉婆的关系，你也知道？”
姜储离也没打算瞒着她，“那个黑衣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医圣顾怀春。”
“哦，难怪陶然会中浴盐，恐怕是顾怀春给他下的。”景知夏只是初听有些惊讶，又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啧啧啧，没想到堂堂医圣竟然会弄出那种邪祟的东西，还真有意思。”
姜储离继续道：“玉婆婆与他是旧相识。”
当年玉婆遭人暗算受了伤，被当时小有名气的游医顾怀春所救。清闲自在的生活了三个月，没有江湖纷扰。那是玉婆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
她将顾怀春当做是生命中的贵客，可遇不可求的良人。别人贪求她的秘籍，想取她的性命，可顾怀春只会在乎她的衣食冷暖。
相知相许的一年里，玉婆真以为自己寻到了江湖话本里所写的真情。可当她被逼至九嶷山顶时，眼中那抹不可置信显得十分可笑。
顾怀春剑指她，他的身后是各个门派的师长或弟子。
原来她所以为的天赐良缘，不过是顾怀春与江湖门派设计夺取秘籍迫害她的阴谋。素日来的温柔细腻也不过是耍弄心机。
日日食用的饭菜，挂在身上的香囊，皆是掺着害她性命的东西。
她一代豪侠，自以为千帆阅尽，能辨是非，到头来却是痴心错付，坠落悬崖。
好在上苍垂怜，她捡回了一条小命。生死一回，她也看破红尘纷扰，在九嶷山底隐居避世。
“江湖纷扰，确实比不过崖底清闲自在。”
景知夏摇头叹息，忽又觉得有些奇怪：“既然他们俩算是仇敌，那为何顾怀春在得知玉婆消息时会那般激动？”
那样子也不是听说仇敌没死愤然的模样啊。
姜储离道：“恐怕在那一年的相处中顾怀春也动了真情。不过心中的那份贪欲蒙蔽了双眼，等到失去后又追悔莫及。余生中只能抱憾终身，暗自懊悔吧。”
景知夏显然是不明白这种虐恋情深。反倒是姜储离有很明显的触动，望着景知夏的眼微微出神。
直到玉婆打伞从外面回来，他才收了情绪。
“景丫头，你感觉怎么样了？”
景知夏道：“除了内力尚未恢复，其他的都好全了。”
玉婆往边上一坐，道：“老婆子适才出去帮你们看了看，那玩意没跟下去，但特意派了几个小喽啰在山顶山脚守着，下雨了都不让走。估计是怕自己跳下来出不去，又担心你们俩没死透。唉，你说说，何必呢。江湖就这么大，打打杀杀了几十年还不够，非要整些无聊的东西，好证明自己还活着？”
景知夏道：“你出去一趟，恐怕已然知晓我的身份，你救我，不杀我，我很感谢你。”
玉婆笑了，那双混浊的眼看着她，“魔教嘛，老婆子听说过。杀过人，有好人，也有坏人。你有罪，也有功。你行善，也作恶。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婆子救你，我乐意。”
就像她还是喜欢顾怀春，她乐意喜欢，即便是他们俩再无可能。
景知夏却被她的话触动，过往的许多年里面，没有谁会对她这么一个女魔头说过一次，我乐意救你。他们只会说，我乐意杀你。但可惜，他们都杀不到。
门外雨势渐小，玉婆乐呵呵进了厨房择菜。
姜储离没走，守在她床边，沉默不语。
景知夏实在是闷得慌，问道：“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跟着一个女魔头走了，你就没想过回去之后要如何面对那群思想顽固的老前辈还有你的师长？”
姜储离忽的被提问，没多想便脱口而出：“跟的是你，我不怕，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