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章 迟到的礼物
南方的气温最是让人捉摸不透，已经十一月的天，温度还是居高不下。
走出长廊，阳光照在身上，竟觉得有一丝闷热。
走了一段树荫覆盖的小路，面前是一片很大的人工湖。
湖边一排垂柳映在水里，被风柔柔的吹起。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在湖面上，宽阔安静的湖面漾起层层涟漪。苏黎坐在柳树下的长椅上，看着闪着光的湖水发呆。
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如果不是这次学校的项目，她可能都忘了舒适宁静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了。
如此这样。偷得浮生半日闲。
苏黎闭上眼，静静的感受着风拂过脸上，空气中的温柔气息。
大概有十分钟，她就要乘着这微风睡着的时候，感觉到身旁有人坐了下来，椅子也明显的沉了一下。
谁这么没眼力见？这么破坏气氛？
苏黎郁闷的皱眉，睁开眼转头就要说话。
到嘴边的不满变成了带着疑问的三个字。
“沈医生？”
“你很不想看到我吗？”沈暄禾看着苏黎的表情问。
苏黎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沈暄禾，一回想，之前宋郁说过医大的讲座他也会来，那就不奇怪了。
“没有，只是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
苏黎看向湖面，一只飞鸟掠过，湖水瞬间晕开一道道波纹。
“我陪着教授来的，给他做个助手。”
沈暄禾解释道，目光落在苏黎脸上。
“杨教授吗？”
苏黎想起上午小昀说听杨教授讲课的事情，便就这么问了出来。
“是的，他是我的大学教授。上次也是因为刚好在他家，和你舅舅家在一个小区。”
“哦。”
苏黎浅浅的应声表示明白了，那不咸不淡的样子让沈暄禾莫名心怯。
每次见她都是这样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他猜不出她现在是什么心思，不知道该怎么靠近。
“沈医生，你找我有事吗？”
感觉到沈暄禾一直盯着自己，苏黎有些不自在。
“没事，就想把这个给你的。”
沈暄禾从大衣口袋里拿出盒子，递到苏黎面前。
上午在学校看到苏黎，他还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问过教导主任才知道，学校对这次的活动很上心的，苏黎是作为广告公司过来谈工作的。
他欣喜万分，趁着午饭时间去最近的礼品店买了一个星空水晶球。
他不知道现在的苏黎还会不会喜欢这个礼物，甚至他怕她因为他当年的失约已经讨厌这个礼物了。
所以才从长廊一路跟着她走到湖边，心里犹豫要不要拿出来，紧张得连声音都没有底气。
“这是什么？”
苏黎垂眼看着沈暄禾手里的盒子，他的手有些微不可察的发抖。
“为什么突然送我东西？”
苏黎接过盒子，没有打算拆开，却听见沈暄禾说，“不是突然的，是迟到的。”
“迟到的？”
苏黎疑惑的拆开包装盒，蓝色的双铜纸在阳光下亮得晃眼。
随着盒子里的东西呈现出来，苏黎的手顿时僵住，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凝滞。
是一个蓝色底座的水晶球，晶莹剔透的白色的球体里是一片银河系。
苏黎定定的看着，她曾经想象过打开盒子，里面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水晶球。
沈暄禾的声音轻声响起，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他说，“当年答应要送你的，你还记得吗？对不起，阿黎，是我失约了，我迟到了这么多年。”
苏黎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却又觉得有些可笑和讽刺。
那时她的确是期待的。可是等了一个星期他都没有来，后来她又跟着苏永成匆匆忙忙的回了老家躲债，再回家已经是半年后了。
慢慢的，她也就想通了。
也许他和别的孩子一样，他妈妈告诉他她的爸爸是赌鬼，她是个没有教养的孩子，就不让他去找她了。
可是现在他突然出现去兑现小时候的承诺，她无所适从。
“小时候的事，谁会记这么多年？”
苏黎把水晶球装回盒子里，故作平静的说道。
“对不起，是我没有遵守约定去找你。那时候我小姑出了点状况，家里需要人手走不开，等我过几天去的时候，他们说你们搬走了。”
他终于再见到她，那一瞬间，他觉得是莫大的幸运了。
每次梦醒他都会怪自己的粗心大意，当初明明问了她的名字，却因为太紧张害怕被妈妈的叫喊声打断，没有听见她的回答。
偏偏他又没有及时回去再问一遍。他以为可以送礼物给她的时候认真问问，可是他错过了。
那几些年他总会梦见她，梦见她满脸泪痕的问他，为什么没去，为什么要骗她。
慢慢的就成了他的一个心结。他尝试着找她，又不能让妈妈知道他还在找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后来毕了业就去了美国，为了躲父母催婚，直接在国外待了五年。
“沈医生，你不用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小时候的玩笑话而已，你也没必要记这么多年。”
苏黎侧头去看沈暄禾，眼里有淡淡的疏离，却也惊讶他会记这件事十几年。
“不过还是谢谢你，你给了我很大的勇气和鼓励。这个礼物就不必了，我已经不需要了。”
苏黎站起身，把盒子放在椅子上。
迟来的礼物和歉意一样，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风轻轻的吹来，外套的衣角扫到沈暄禾的手背上。
他忽的拉住了她。
“阿黎。”
叫住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苏黎挣开他的手。
“沈医生，我还有事先走了。过去的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阿黎，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沈暄禾站起身，望向苏黎的背影。
苏黎迟疑了一秒，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沈暄禾看向她走远的背影，心里也百味杂陈。
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呢？她有那样的童年，能过得好吗？
太阳暗暗沉下去，躲进了云层里。湖面瞬间失去了光泽，像沈暄禾此时落寞的心情。
不管是为着哪个原因，他终归是记挂了她这么多年。
再见面，他更是不能从她身上抽身。
他突然很想知道，她这些年的所有经历。
他想知道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