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别三言两语
别三言两语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又经过一夜的调息,方景明身上的伤在灵药的帮助下终于好的差不多了。
时隔多日他又重新感受到了经脉丹田中灵力流淌的暖流,虽然对于回到巅峰还需要时间,但好歹可以赶在下个月的刑徒赛开始前恢复修为。
不然以那没有修为的重伤之躯参赛,怎么死都不知道。
再回学校,之后的日子,他和钟离谖已经没了多少交流的机会,不巧的迎面碰到了,也只是礼貌的点点头,没有刻意的视而不见,也没了寒暄的动机。
至于余情月,方景明也没有在学校见到过她,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对那个姑娘,他的心里很有歉意。
教室里的光影时刻闪动。明晦间总是挡不住追随笔尖游动的目光。
少年愁结如何细述?那大概就是追随窗外新燕远走的目光,时不时会望望不远处清冷的背影。
这一阵方景明难得消停了一阵,天天按时上课也不翘课了(至少在她的视线里是这样的),这让她很惊奇,以为浪子回头了,甚是欣慰。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方景明照样喜欢在课间去摸摸鱼,溜溜达达随处逛荡,像个该溜子。
而钟离谖,那少女还是那样待人热情,也喜欢跟人分享故事。
少女很喜欢和人聊天,像个小话唠似的。可是她其实不太擅长找话题,所以说到快没话的时候就能听到她说起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故事。
她会说诸如:“诶你们听说过天极城桃花巷的故事吗?”
方景明给她说的故事挺多,可她都只记得些大概了。于是当她的新同桌听着听着忍不住追问起细节:“那个苦婆婆家的儿女呢?王铁匠为什么非得用那锻打了八十五锤的刀胚来斩那尸猫呢?”
诸如此类的问题,钟离谖都只得支支吾吾,不能自圆了。
每当这时候,她慌乱的目光总是下意识望向方景明坐的方向。
一次两次,直到有一天方景明偶然注意到了这件事。
想了想,方景明从桌箱里摸出了一沓纸张。酝酿一阵后,他运用了一项名为“成竹在胸”的小法术,把脑海里记忆过的、听说过的、经历过的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故事梳理出来,然后刷刷刷的快速书于纸上。
三两分钟的时间,一篇生动又有趣的故事就被写了出来。要不怎么说练气好呢,小法术小手段多不胜数,写个小说都能如此高效又保质。
书写声音不断,不多时一本厚实的小说就已完成。轻轻吹干最后一页上湿润的墨迹,方景明思考了一会儿,在封面上书《大隋志异录》。
用灵力交织的细绳揉进一缕金丝把纸张装订成册。拿在手里打量了一番,卖样还不错。
接下来只消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于是在一个课间的结束,回到教室的钟离谖就惊奇的发现自己桌上摆了本包装精致的书籍。问遍了左右,都说不知道是谁的、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座位上的。
看着书面标题,她下意识的看向了方景明的方向。可方大公子此时,早已不知所踪了。
翻开了书,是用第一人称写就的类似山水传记的书。写得很不错,故事也十分精彩,读起来颇为引人入胜。
钟离谖不知不觉就看的入迷了。
她以前没有读过这些志怪小说的倒是灵力修行之类的理论化书籍看的很多。所以这本《大隋志异录》拿起来后让她爱不释手,就有些放不下了。
做为佚名的作者,方景明并没有选择留在教室欣赏读者因为阅读而流露出的美好笑容。他主业到底是个粗鄙武夫,还是应该多注重打打杀杀一些。
好些天没见过伍豪了,那家伙应该在忙着准备刑徒赛初赛,方景明找不到事做就去了操场熟悉的摸鱼位置。
今天的阳光也挺不错,小风吹得人睡意沉沉。可方景明偏睡不着,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上白云悠悠却双目无神。
“既然觉得这么无聊,为什么还非要留在这所普通的中学空耗光阴呢?”
余情月不知何时找到了方景明,就蹲在他身边望着他。
多日不见,余情月还是那么明艳动人。
“正相反,我现在觉得挺有意思的。”方景明说道。
“你真奇怪。”
“你不也是。”方景明坐起身,直视着余情月:“我以为……”
余情月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先道:“因为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呀。”
“和我做朋友可是很危险的事。是字面意思上的那种‘危险’,一不小心就没命了。”
“可是你似乎并不孤单。”
方景明笑了:“哈,伍豪那家伙八字硬,倒是不怕。”
“那我命也挺硬的!”
少女眼神认真的盯着方景明,那其中的倔强意味不言而喻,这让方景明有些为难了。
“你不懂,是真的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余情月很显然无视了他的警告,笑着说道:“过几天去看你和伍豪的比赛。”
然后就此离开。
方景明看着下午的课快开始了,也就起身回了教室。
又是一节烦闷的理论课,这下正好帮方景明助眠了,他趴在桌上睡了起来。
钟离谖一直在想,自己那天看见女生和方景明有亲昵行为为什么要失落,又为什么再没有了和方景明说话的勇气。
看着那本书,思来想去她撕下了一页纸,写下了一行字。
用心叠成了一架纸飞机,轻轻喝气,向着方景明的方向掷去。
纸飞机轻盈而坚定的向方景明飞去,可却在即将到达的瞬间却被一阵忽而吹起的风席卷到了窗外。
起风了,而且暴躁呼啸。那小小的纸飞机自此飞远,眼看就要消失不见,钟离谖焦急却又无奈。
这个时候原本趴在桌子上小憩的方景明似乎也恰逢其会的被风吹醒了似的,若无其事的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的和正上课的老师请了个假,出去上厕所去了。
他似乎,什么也不知道?钟离谖失落的松了口气。
可之后课间无意间的一瞥,却让她久久无言。
这一生路过的和将来到的繁花盛景有太多值得钟离谖去认真记下,可再没有哪个瞬间给她以此刻的悸动。
在黄昏的操场上,拼命奔跑着追逐一架纸飞机的那个少年,让她头一次知晓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青春是怎样的滋味。
十八岁的心,就停留在这一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