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威胁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宫里来的公公带着几个侍从敲响了梨园的大门。
余树连忙带着梨园的所有人恭敬地候在了一旁。
“奉大皇子口谕，令梨园众人在中秋佳节之时入皇宫为当今圣上及各位王公大臣表演。大皇子点名要看的是《待得花开》，剩下的，还望各位认真准备吧，切莫让大皇子失望。”
随着那位公公的话语落下，整个梨园除了余树父女二人还有几位老人全部欢呼了起来。
“爹，娘，我出息了，能进皇宫演出了！”
“大皇子真是一个好人！”
“班主，我们是不是可以加工资了，发奖金也可以啊！”
“以后梨园就是京城独一档的存在了，看以后那些戏院还敢不敢小瞧我们！”
余树的嘴角强扯出一抹微笑，而那位公公看在金子的面子上也只当他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没有太过在意。
待得送走了公公之后，梨园的众人还是沉浸在喜悦之中，在院子里面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余树强忍着怒意对着院子里的众人说道：“怎么，今天的演出都准备好了？去皇宫演出就能让各位吃一辈子吗？”
众人也感受到了余树的情绪，收敛了笑容全部离开，去做起了自己该做的事。
余树一个人回了房，看着柜子里的灵位呆呆地坐到了晚上，连今天的戏也没有去出演。
报幕的人也不敢去催，只好由状态同样不佳，但还堪一用的余子薇顶上，在这个时刻，除了余子薇上台替他表演，剩下的谁来台下的观众都会大喊退钱了。
一天下来，本就这几晚因为大哭而有些喉咙肿痛的余子薇更是说不出话来了。
入夜，在梨园创始之初就一直存在的几个老演员敲响了余树的房门，其中年纪大的约莫有着六十多岁了，年纪最小的也快要三十了。
在一片黑暗与寂静的屋内传来了一句干哑的声音。
“进。”
几人进屋后，一个年龄最小的人反而走到了最前面，其他几人跟在他身后。他从柜子上拿起了三炷香点燃，插在灵位前面的香炉上，然后带着身后的三个人对着灵位缓缓地鞠躬。
做完一切之后，四个人转过身，站到了余树的面前。
那个年纪最大的率先开口，对着余树说道：“班主，我们该怎么办？”
余树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只觉得喉咙里传来了一阵刺痛。
那个年纪小点的男子眼疾手快的端起茶壶，给余树倒了一杯水。也是幸亏有内力在身，才可以在黑暗的环境下，精准的找到了茶壶与茶杯的位置。
余树喝了一口水，然后说道：“你们想怎么办？报仇吗？且不说那宫内高手如云，复仇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场奢望。单论梨园内的众人，还有你们自己本身，还有着复仇的想法吗？”
看着眼前的四个人正要开口解释什么，余树将右手抬起，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老赵，你的年龄最大，也跟着我们最久了。从我认识魏茹之前，你就已经跟着她了。你对我们了解的也最清楚，甚至我们俩结婚时的证婚人都是你。本来宁重点前两天，你的孙子刚刚出生，正是可以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
“白松，你年纪也不小了。虽然你只有一个女儿，但她也已经结婚了。你离开了十年，离开的时候小花也才十岁，现在正是弥补你们之间感情的好时候。上次七夕节的时候，他俩还过来看戏了。虽然你没有和我说，但看到她的眉眼，还有你偷偷送的果盘。谁不知道她是你的女儿啊。哎对了，果盘是不是没有给钱啊，等下从你的退休金里面扣。”
站在最左面的那个男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本来凝重的气氛也随着这句玩笑缓和了不少。
“还有你汤利，你家的那个小子，我听别人说，他的学业成绩很好啊，有望进入稷下学宫读书。真的可以说上一句前途无量，这可比我们这群阴影下的老鼠要好多了。”
汤利一听这话，吓得连忙跪在了原地，他不敢赌余树的想法，一时间连称呼也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大人，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啊！当年我跟您离开之前，将自己攒的所有积蓄都交给了我家婆娘，我也不知道她后来会把阿湖送到学院去的。”
余树见到他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嘴角在所有人察觉不到的地方勾起了一抹讥笑。
然后连忙起身将汤利扶起，嘴里安慰道：“汤利，你跟我这么久了，怎么会不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呢。他能进学院是他的福分，也是你们家的福分。”
转身又看着刚刚端茶的那位，“张平和，至于你，哎~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倔！你师娘在离开之前还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你，让你安稳的娶妻生子。现如今你都三十岁了，难道真就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张平和默不出声的低下了头。
余树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起身走到床边，在床底下掏出了四个小袋子放到了四个人的面前。
“每个袋子里面都有十五两金子，你们每个人各拿一袋离开梨园吧。希望各位能够念及旧情，以后多照顾一下子薇。”
说罢，余树还对着四个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余树的这一番操作让四个人呆愣在了原地，老刘、汤利、白松三人不知道余树是装出来的，还是真心实意。而张平和对他的师父想要做什么清楚很多了，他知道，如果今晚敢收下这笔钱离开，他绝对不会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不想让这几个朋友就这样死在不明不白中，张平和直接跪在了余树的面前，发出了略带尖锐，不似平常男子的声音。
“师父，师娘的仇徒儿还没有报，徒儿怎敢先离开呢。徒儿自幼便在梨园长大，如果不是师父和师娘，张平和早已死在二十多年前的寒风中了。在后来的日子中，师父师娘待我如亲子，我亦视你们入亲生父母。杀母之仇不报，张平和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徒儿不走，愿跟随师父一起报仇。”
老刘三人见状，也是反应过来了余树的意思。
连忙跪在了张平和的一旁，一起说道：“班主，我们也不走，当年夫人将我们从暗探的身份中摘出，让我们如此轻松的活过十多年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如今这么一个报仇的机会摆在了面前，我们怎么会这样放过！班主，我们不走，让我们跟你一起吧。”
余树假惺惺的叹了一口气，“你们，哎，罢了。把这个钱拿走吧，给家里人留个念想。”
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张平和微微点了一下头，那三个人将桌子上的钱袋拿起冲着余树行了一礼之后也就跟着离开了，留下了张平和一个人跪在原地。
而这一切也被余树看在了眼里。
“你怎么不拿着钱走？”
张平和抬起头，“徒儿要这个钱没用，而且徒儿是真心想要为师娘报仇的，不需要这个买命钱。”
“拿去给那个女子赎身也好啊。”
张平和听到这心中一慌，在衣服下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他知道，这是余树对他的警告。
“师父说笑了，这是杀头的买卖，没必要再搭上一个无关的人的性命了。”
余树看着眼前的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弟子，知道他对自己心中有恨，但，他还是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的。
余树主动拿起那袋金子递到了张平和的手里，“去吧，就算不帮忙赎身，有这点钱，总归还是会好过一些的。”
张平和只好接过，出门之后，微微叹了口气，向外走去。
余树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他在等，今晚还会有一个人过来。